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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刻摆运到洛阳司天监之后会不会发现时差,原来徐平的心里并没有底。按照理论上是应该发现的,但谁知道有没有自己没考虑的意外呢?在他前世,你带着手表坐车来往这两个城市,是不可能发现时差的。
这个年代谁又能够拿得准?徐平又不是专门在司天监里做事的。
所以这几个人临行的时候,徐平一再叮嘱他们要谨慎,不要自作主张,遇到的所有事情都要向自己回报,就是这个道理。现在他们回来,说了两地的时刻差别,徐平的心里就有了数,这次确定无疑地证明了世界上两地时差的存在。
看欧阳修和杨惟德两人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徐平笑道:“只要你们路上没有出任何差错,那么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正常。记得我曾经说过,世界上两个地方,不但是地理不同,而且天时也可能不同。实际上,天时地理本就密不可分。”
欧阳修皱着眉头道:“待制,开封和洛阳真地会天时不同?两地天时还能不同?”
“天时不同有什么奇怪的,只要你走的地方足够多,略微留意一下就能发现。比如我以前在邕州,就发现那里的昼夜长短与中原大大不同。一天一夜同样是十二个时辰,同一个季节,邕州的白昼就长过中原,夜晚则要短一些。欧阳修,以后你到外地为官,如果真地事事用心,就应该会发现这些才是。比如像燕待制,他在地方上就比别人用心,所以才会看出海潮与月亮的圆缺有关系,才会制出莲花漏。”
说到这里,徐平不由叹了口气:“读的人常讲,学问无非是物理性命。但说起来,在性命之学上用心的人多,在物理学问上用心的人则如凤毛麟角。不知道天时地理,又如何能够知道人心性命?物理性命,两者缺一不可在一样上腐了腿,这学问就要打上个折扣。不过呢,性命之学,迂腐生们以为只要安坐斋,读一读圣贤之,就可以成为饱学大儒。却不知道圣贤之所以是圣贤,学问之所以能让后世的人高山仰止,却不是坐斋里死读读出来的。行万里路,见千样人,观山川地理,四时变化,学问是从这里面来。——好了,你们先下去洗漱一番,随后再谈。”
备注:在中国古代,当然其实不止是中国,是没有全国统一时间的,都是地方时间,跟我们现在不一样。地方上的州县,都是用圭表的原理测定每天的午时,然后用刻漏分一昼夜成十二个时辰,官衙有专人负责。按照时差的原理,只要带着稍微精确一点的钟表,实际上就会发现时差。难以发现的原因,主要是还缺乏精确的计时工具。当然如果计时工具再精确一点,当时的制度下还会发现太阳时包括真太阳时和平太阳时,以及恒星时的不同,里就不涉及这些内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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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以何处为准?()
大内后苑,欧阳修屏气凝神,头也不敢抬,只是不断地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自己周围。他到馆阁的日子还短,这是第一次来到这里,难免有些紧张。
徐平当先而行,远远看见赵祯和两位宰相及翰林学士晏殊和梅询坐在池塘边的凉亭里,忙加快脚步,走了上去。
行礼如仪,赵祯吩咐小黄赐了座。
徐平指着欧阳修和杨惟德两人道:“陛下,前几日让此二人带着刻摆到洛阳司天监去,就是他们两个发现了京城和洛阳的时刻不同。”
赵祯看了看两人,对欧阳修道:“你不需拘谨,后苑不是正殿,在这里只是我们君臣闲谈,尽管放轻松。两地时刻到底是如何不同法,你说来听听。”
欧阳修忙谢恩,理了理思绪回道:“禀陛下,微臣和司天监少监杨惟德及内臣东头供奉官石全彬,受命押运新制刻摆到洛阳司天监。到了地头,正是上午,摆放之前与那里原有的刻漏校对时刻,没想到两者时刻对不上。为免意外,我们等到正午,用司天监原存圭表校验,发现刻摆确实走得快了,约快九分之五刻。”
吕夷简道:“你怎么就认为是两地时刻不同,而不是刻摆本身出了问题?”
“禀相公,当时杨少监再三检查,刻摆完好无损,并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回到京城之后,我们也到宣德门前看过,摆在那里的刻摆与莲花漏的时刻完全吻合。”
吕夷简又问徐平:“徐待制,会不会是那一台刻摆走得快了?”
徐平答道:“不会。那两台刻摆制出来已经有些日子了,经过长时间的检验,从来没有走得忽快忽慢过。跟洛阳时刻对不上,应该就是两地时刻不同的缘故。”
“不同的地方,时刻也会不同?真地有这种事?”
吕夷简说着,看了看身边的王曾和晏殊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赵祯也觉得奇怪,对徐平道:“自古以来,还没有听说过地方不同,天时也会不同。世上真有这种事?不会是哪里搞错了吧?”
徐平捧笏:“陛下,这没有什么稀奇,只是平常人们不注意罢了。自我出外为官时起,便就习惯熟悉当地地理,记录天时变化,四时变迁。依我所记,邕州那里与中原相比,不但是长夏无冬,而且一年之中,昼夜长短大致相当。并不似京城这里,夏天昼长夜短,到了冬天则又反过来,那里的昼夜长短变化也有,但是很小的。这就是天时不同,不一样的地方,便就会有这些差别。”
晏殊听了皱起眉头:“南方炎热,北方苦寒,人人皆知。炎热天气便就如我们这里的夏天一般,那里的昼夜长短,难道不是跟天气有关?”
“学士,昼夜长短怎么会跟天气有关?邕州往西,蛮人之地多有高山,听说还有终年积雪的地方。那里的昼夜长短,跟山下炎热的地方是一样的。太阳当空,便就是白昼,昼夜当然是跟太阳有关。”
“那为何洛阳的时刻会比京城晚上一些?难不成那里是别一个太阳?”
听梅询问出这句话来,徐平恨不得把他的嘴缝上。天无二日,怎么能够把话题胡乱向这个方引?问是不是有另一个太阳,这话题谁敢乱接
徐平心中想了又想,按照前世的知识,自己当然可以从恒星和卫星的不同,地球不过是太阳的一个卫星等等讲起。不过这样一来跨度太大,只怕别人很难理解,那些知识要随着天文观测慢慢普及,不然就跟讲神话故事一样。
最后,徐平还是决定利用这个时代的知识解释:“太阳东升西落,人人皆知。也就是说,一天之内,太阳是在天幕上走过一圈。而每地的午时,都是用的太阳在本地正上方的时候,也只有那个时候,影子才会最短。京城在洛阳之东,太阳先到,时刻自然就比洛阳要早上一些,这是自然之理,并不离奇。”
因为太阳的运动,导致各地的正午时刻不同,从而出现时刻差异,这样讲起来好像也能说得通。运动本来就是相对的,认为地球不动,太阳自然就动了。
赵祯想了想,对身边的吕夷简道:“这样讲来,好像真地有道理。但真的是因为太阳从天幕划过,所以各地的时刻都是不同的吗?也就是说,洛阳的时刻比京城略晚一些,那么东边的地方,岂不是还要比京城时刻更早?”
吕夷简道:“徐待制说的貌似也有道理,到底对不对,试上一试便就知道了。反正制的刻摆还有不少,便就让人带着,分别向东西方向去,得州县走走看看。”
梅询突然又道:“如果真是如此,那如果有人在地上跑得快了,岂不是可以追上太阳?向西跑,就可以一直是白昼?这样想来貌似有些荒唐”
徐平道:“荒唐什么?只是人追不上太阳而已,如果追上,一直是白天也非常正常。古人言宇宙如鸡子,人在最中,则我们脚下的大地可能就如鸡子最中心一样,是个圆球。一路向前跑去,终有一天回到原地,白天就一直是白天。”
中国人的宇宙观相当混乱,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而且官方也并没有规定一定要怎么说。只要你说的有道理,就有人信你的。而且宋儒不再相信天命,对这些知识比前人开明了许多,尽可以天马行空地去想。
听了徐平的话,众人不由笑了起来。
赵祯道:“天地如鸡子,古人倒是真有这种说法。听起来虽然有些无稽,但天地之大,谁又能够一句话说死?不如这样,就再用两台刻摆,一台向东到青州,一台向西到京兆府,看是不是各地的时刻都不同。如果不同,与京城相差多少。”
吕夷简捧笏:“陛下所说是正理,此事可行。所谓坐而论道,不如真地去行上千里路,什么结果,一目了然。不然我们再说上几天,也还是说不清楚。”
看着站在一边的欧阳修和杨惟德,赵祯道:“此事便就交给你们,等到回洛阳司天监把那刻摆安顿好了,便就再带上两台,分别向东向西,看看到底如何。”
欧阳修和杨惟德领命。
赵祯又问:“那洛阳司天监的刻摆如何处置?是把时刻调成跟那里的刻漏一样再行比较呢,还是不调?”
“调自然是要调的,不然每天比较起来太过麻烦。不过差了多少时刻,调之前一定要记清楚,记得精确一些。以后确定了各地的时刻不同,是要知道各地到底跟京城相差多少的,就跟舆地图上的四至一样,著之版籍。”
王曾一直不说话,这时候突然问道:“各地时刻不同,那天下要以哪里为准?”
徐平道:“自然是京城天子所居,天下之中”
“为什么不是洛阳?那里才是天下之中,艺祖龙诞之地”
憋得有些难受的欧阳修听了这话突然就来了精神,捧笏说道:“下官以为王相公说的有理,洛阳才是天下之中此事早已载之典籍。而且不只是地理,就连说话口音也以洛阳为准。本朝韵,向来都是以洛阳口音为正,为什么时刻就不这样了?”
徐平看了看在场的众人,到了这个时候,神情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