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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现在的人事理一理,跟自己前世有限的历史知识对照一番,徐平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最终的结果,应该还是范仲淹失败。时间的跨度在这里,欧阳修的那篇《朋党论》不就是这个时候出来的?朝廷该掀起一场大风暴了。
范仲淹会倒并不奇怪,要扳倒宰相的他的分量还远远不够。但是想起来,貌似吕夷简也不能安心在朝堂为相了。具本因为什么,徐平却想不起来,只能安心等待。
杨告从外进来,对徐平道:“都漕,今日河南府王通判设宴,邀西京城里的同僚赏冬日梅花。现在天时不早了,我们要不要动身?”
徐平从沉思中想来,起身道:“走,我们现在就走。难得伯庸请客,怎能不早到”
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幞头戴在头上,向门外走去。
洛阳人爱花,喜欢赏花,一年四季只要有花开,这种朋友间的聚会便就不断。此时栽在洛阳的梅花种有不少,诸如黄梅、红梅、紫梅等等,不过梅花在洛阳要早春才开,今年的节气虽早,这个时候盛开的也只有腊梅。河南府衙地气偏暖,又有从唐朝时传下来的老梅,虽然还没过年,却已经初现花蕾,所以王尧臣请大家去看。
转运司衙门跟河南府衙离得并不远,徐平带着几人,走不多远就到了地方。
李若谷依然是托身体不适,没有出现,众人也不在意。他在河南府处于神隐状态,一应政事都交给王尧臣,什么时候露面了才出人意外,就像上次招集分司官员闹事。
徐平到的时候,后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除了在洛阳的几个衙门,一些赋闲或者分司的官员中有地位的也都赶来。
与众人叙礼毕,徐平便就被邀到游亭里,与晏殊等人坐在一起。
刚刚坐下,一个年轻人便走到徐平面前,深施一礼道:“晚生钱明逸,见过都漕。”
徐平上下打量了此人一番,一身便服,人长得极是精神,礼仪周全。淡淡地道:“你就是钱殿中,久闻其名了。大家同朝为官,不必自称晚生。”
钱明逸尴尬地笑了笑,道:“都漕贵为龙图——”
话未说完,一边的晏殊道:“徐龙图,多日不见,过来说话”
徐平起身,看了看钱明逸,走到晏殊身边坐下,留下钱明逸在那里尴尬地站着。
晏殊之所以会被派来,说起来还是因为钱明逸闹事,所以不但是徐平看他不顺眼,晏殊一样看他不顺眼。钱家的身份足以衣食无忧,但在官场上并没有什么用处,一个降王的子孙政治上不特意排挤就不错了。至于太祖颁下的丹铁券,那玩意对徐平这种身份的人根本没用,更不要说也轮到钱明逸来执掌钱家的命根子。
看着徐平与晏殊等人说笑,钱明逸不由怅然若失。吴越钱家的子孙都文采出众,家里出的进士非常多,但钱明逸却屡屡落第。没有进士出身,仕途就看不到希望,以钱惟演一代文坛领袖,交游又广,又会钻营,都不得为东府,他钱明逸算个什么?所以这几年钱明逸处处钻营,朝里说得上的话大臣都不遗余力地攀关系,就是想走一个不经过正常科举的捷径。本来想走吕夷简的路子,没想到最近的风向不对了,只好另想办法。却没想到徐平根本就不给面子,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直接把自己撇在这里。
备注:历史上钱明逸攀附吕夷简,庆历新政失败就是他一日内奏罢范仲淹、富弼和杜衍,由此得到吕夷简赏识,从中制科五年便就做到翰林学士,是两宋升官最快的人之一。
顺便,这几天不太舒服,今天只有一更了,大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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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内部货币()
第182章 内部货币
随口聊了几句梅花,晏殊小声对徐平道:“君子易处,小人难防。这个钱明逸,据说自小聪慧,只是不喜欢读,文辞粗劣,屡举进士不得发解。只是他善于钻营,而且又喜欢挑弄是非,钱家这一代里数他风头最盛。我听人讲,这次他走了赵安仁家里的路子,搭上了吕相公的车。你当众冷落他,小心他记恨在心,日后对你不利。”
徐平轻声道:“学士提醒的是,我日后小心在意就是了。不过,越是防小人,小人越是缠上身来。任他魑魅魍魉,我自大道直行就是”
晏殊点了点头:“你能够留心就好,也不用太过在意。一个没中进士的世家子弟,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对了,最近你们的编得如何?”
“该理的已经理清楚,这两天开始动笔了。不过我们这些执笔的人终究见识浅薄,学士若是有闲暇,不吝指教才好。”
“看来年前我是赶不回京师了,左右无事,过去看看也好。”
阎文应一死,吕夷简最近麻烦缠身。以范仲淹为首,一向稳重的杜衍暗里配合,朝里的反吕势力联合起来,对吕夷简步步紧逼。最近一段日子,弹劾吕夷简同党的奏章几乎天天不断,吕夷简有些焦头烂额,京西路这里彻底顾不上了。
晏殊本就是慑于吕夷简的权势才照他的意思行事,吕夷简一出现危机,他对徐平的态度立刻变了。如果真让徐平成事,可是大功一件,晏殊自然要参与进来。
至于钱明逸,这次借着给钱惟演奔丧的机会,赖在西京城不走,就是想找个机会给自己弄个出身。以他的水平,正常科举中士基本不用想,现在只剩下两条路可走。一个是大臣举荐,试学士院,如果成绩合格,可以赐进士出身。走这一条路的人也有不少,比如李淑、贾昌朝等人,当然还有一个晏殊代做卷子的马季良。杨告到处结交重要人物,就是为了儿子能走这条路。还有一条路就是参加制科,因为不是正常考试,就有可能被大臣操纵。
制科进士出身尤重于正常科举,一二等从来不授,三等就相当于状元,有宋以来到现在才有吴育一人,历史上整个两宋加起来也仅有四人而已。制科又称大科,比正常的科举进士更高一等,中了进士的人也可以再次参加,比如吴育和张方平就是。现在的夏竦、富弼、吴育和张方平等人,都是制科进士出身。这一条路,就是钱明逸瞄准了的。
要想强行通过制科考试,不但要有宰执支持,还得有学士院的翰林学士做内应,而且要朝中的大臣最少不强烈反对,缺一不可。有这个能量的,现在只有吕夷简。现在吕夷简有些靠不住,钱明逸便就想方设法托其他人的关系。
赵安仁家洛阳,是天禧年间的御史中丞,已经去世。他的妻子是吕蒙正的次女,吕夷简的堂妹,钱明逸正是借这个关系,搭上吕夷简的线。
徐平心里记下,日后留意就是,倒不用特别上心。如果这种层次的官员与自己作对也大惊小怪,官也就不用做了。
王尧臣招呼了众人,也坐了过来。因为李若谷不在,分司官员中的元老重臣也没有人来,连同王拱辰和赵諴,他们几个人坐了上席。
聊了几句梅花诗词,上了酒来,王拱辰劝了几巡酒,众人便就四散赏花。
徐平对王尧臣和王拱辰两人道:“看看年底,咱们之间的账不能不结,不然来年可就不好安排了。我跟三司商量妥当,先以河南府的飞票做本,印了票据冲账,好坏把这一难关渡过去再说。我带了印的样票来,你们看一看合不合意。”
说完,从袖子里取了几长纸票出来,交给在座的几人,让他们提意见。
这是用彩棉制作的纸浆,一层一层压制而成,里面还混了无色的麻纤维,具体的配方只有徐平和制作纸张的工匠知道,极为机密。跟交子不同,这些票据印刷是用的油墨,色彩艳丽,而且不同于西川交子的红黑两色,这些票据都是多色套印。
众人传遍,王尧臣道:“其他都好,只是颜色是不是过于艳丽了些?官方印制出来的票据,还是古朴拙重些好。”
徐平摇了摇头:“来不及了,这是急就章。印票据的那里只有这么一个画工,他的画就是这种风格。如果外面找人去画,要怕泄了机关,被民间不法之徒盗印。”
王拱辰把手里的票据甩了甩,咔咔作响,口中道:“这种纸,世间哪里还能制得出来?”
徐平道:“话不是这么说,就是民间盗印的用不了,总是坏了票据的名声。且先将定用一年,图案先不管,易于辨识就好。反正这票据只是在各衙门应用,等到三司能够兑现飞票了之后,废掉就是。以后再用,别找高手重画。”
晏殊道:“这种画,还是燕待制最拿手,以后可以找他。”
“我也是这样想,只是燕待制在京城,今年来不及了。”徐平点头同意,把手里的票据摇了摇,“画就先如此,其他的地方有没有不合适的?”
赵諴把拿着的票据左看右看,小声说道:“其他都好,就是这图案文字都是横写,是不是不妥当?又不是匾额,会不会让用的人误会?”
不管是交子还是关引,基本都是竖排的,徐平是因为怎么都看不惯,按照前世的习惯改成了横版。反正这些都是他来定的,也没有一定之规,习惯了就好了。
王拱辰就觉得横版顺眼:“这是当钱来用的,按三司惯,都用这数码来代替文字。你们且看,这壹后面跟着三个零,就是一千文,一贯足。若是坚版,反而不便了。”
徐平在三司曾经推广过前世的阿拉伯数字,不过各地还没有完全改过来,只有王拱辰习惯使用,其他人还只是听说,一提才能够想起来。
听了王拱辰的话,几个人再三看了一遍,果然还是横版合适一些。
最后晏殊问道:“这票据若只是在衙门里用,为什么不直接销账?何必一定要这些呢?”
王拱辰笑道:“学士此问,我来回答。比如我营田务,拿了这些票据回去,可能就会向三司铺子买农具,向各地衙门买牛买马。反过来,他们也可能买我这里的粮食棉油。这种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