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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聪明人讲话是痛快,徐平一拊掌道:“不错,也可以称作技、术、道。韩非子论取士,言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这话不错,可总有人解偏。宰相起于州部,而不是取自小吏,起于卒伍的是猛将,而不是一军之帅,为何?打仗不是街头泼皮打架,身强力大十人八人时用处巨大,到三五百人时不如勇猛敢拼了。所谓猛将,是临阵时敢冲敢杀,能够冲锋陷阵的。三五百人时猛将有用,到了成千万人,只是敢冲敢杀,没有大用处了。此时更加有用的,是知道从哪里冲,从哪里杀。而这些,冲杀一辈子,也是学不到的。真正的一军之帅,都是善于学习,把这些道理明白于心。”
量变会引起质变,这道理简单明白,但是有人不相信,非要在简单粗暴的路一走到底。军队的官和兵有不同的职能和定位,绝不仅是阶级和待遇不同,而是他们面临的任务和要做的事情有根本的区别。一个好兵未必是一个好军官,而一个好军官也未必能当好一个兵,这个道理本来很浅显,却偏偏好像没人知道了一样。如今的禁军,实际是用士卒的标准来要求军官,你要把军官的教育单独另列出来,反而成了另类。
武举重策论,说明定这些制度的人脑子没有糊涂,在将来及以后,军官的教育从来是这个路线。但怪异的是,重策论选出来的武举却与军队格格不入,没有用处。于是便有官员说策论那些理论无用,将校选拔,还是要从士卒挑勇武有力的来。不但是这个年代有人这样认为,怪异的是千年之后还有人这样认为,全然不看看全世界的军官是怎么培养的。按照正确的路线选拔的武举不能成为军队的坚,只能说明军事制度出问题了,反过来认为选择机制有问题,那真地让人猜不懂这种思路是怎么来的。
自五胡乱原,到唐朝安史之乱前胡人彻底主导天下的军事力量,改变的不只是国的军事制度,还有军事化。战争的组织、策划等等精细操作被废弃一空,对军事的评价成了个人的勇力、胆气这些细枝末节,能打好仗才怪。对于农耕为主的原来说,组织能力才是一切的根本,没有了这一点,只能任人宰杀了。
这一点不只是对汉人,进入原的其他民族军事力量也是一样。军事终究是政治的延伸,政治来自于以经济为主的社会基础,并不是你想不变可以不变的。历史契丹被女真打败了,说是因为他们汉化了,女真又被蒙古打败了,又说女真被汉化了,好像不能打的军事力量只要推一个汉化可以了。还有人一本正经地研究崇尚儒家怎么造成了女真军事力量的衰弱,浑然忘记了历史第一个独尊儒术的帝王打得这些异族像狗一样满世界乱窜。最后一个进入原的异族,拼死保持着他们的八旗制度不变,结果八旗的军事力量衰弱得那些汉化的民族更快。只能说,这种异化了的军事化还深深影响着一千年后的人。
没办法,从宋朝之后的军事制度其实与游牧民族已经没有大的区别,而对于很多人来说,除了制度和化他们也想不出其他影响实力的因素了。
通过与党项的战争,徐平要做的,是把这被扭曲了的军事化和军事制度重新走原来正确的轨道。做到这一点,才是让原王朝不再被游牧民族动不动打烂的根本。
重新定义军官和士卒的不同,把缺失了的组织体系重新建立起来,把建立在这个组织体系的军事化再次发扬,才是徐平军制改革的根本。
正是因为军官和士卒从职责、能力要求这些有了根本的区别,才不需要等级森严的阶级法。而制度分不清军官和士卒,才需要森严的等级制度,这是辨证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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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多卖酒()
见明镐不再执着于自己需不需要到定西城来学习的问题,徐平暗暗点头。……
有的时候,徐平感觉那些在历史留下偌大名声的名臣学者并不好用,反倒是像李参和明镐这种,历史没什么名声,实际踏实肯干的合作起来愉快得多。后来想明白了,那些青史留名的人,往往都有自己的主见,而且有些偏执,对于自己超越时代的思想本能地有一种抗拒,这也是他们在历史成功的原因之一。反而一些不那么有名的人,实际做事的能力未必差了,只是少了思想的成,在历史泯然众人了。
喝了一杯茶,徐平对明镐道:“等明后两天,曹克明、张昇、刘兼济、种世衡等人都会到定西城来,到时我们聚在一起,共同学习如何打仗。”
明镐道:“经略也要跟着学吗?”
徐平不由笑了起来:“不学,你以为我会打仗吗?当然是一起学世间事总有一个道理在,我现在只知道有这么一个道理,但道理是什么,却说不清楚。我们一起学习,把这个道理找出来,以后不会了?——只要用心,我们一定能够找出来的”
明镐愣了好一会,喃喃道:“我以为来学打仗,是经略要教我们——”
“你想多了我又不是生下来会打仗的,怎么能教你们真正能教的,是我知道怎么去学,知道学习的阶梯。接下来的一年,我们学打仗,军训练士卒。”
不断地拉张亢、景泰、明镐等这些进士出身的人进军,徐平也是没有办法。他不是对军人有成见,而是因为军的识字率还是太低了,人才培养起来费时太久,现在等不起。军事战争的决策、组织、安排都要远远高于地方政务,是要讲科学技术手段的,一个大字不识的人,连军令都看不懂,指望他去指挥一场战役是开玩笑。
历史两宋之交的兴诸将,最能打的岳飞、韩世忠最后都能写诗词,庸碌无为只会扯后腿的刘安世、张俊等人倒是保持着粗鄙不的传统,更不要说岳飞军是人例最高的。独当一面的一方主帅,不能识断字很难想象。
以军事技能为主的士卒整训叫训练,以指挥能力为主的军官整训叫学习,在定西城成为秦凤路的军事基地之时,徐平已经定下了基本的原则。几支兵团的正副都指挥使在管理本部的同时,也一样要与徐平一起学习军事指挥,学会怎么去打仗。
训练必须要有教头教,学习的军官却没有老师。没有办法,军事化和军事制度早已断层,只能从实践再重新学回来。实践学习,实践检验。
明镐边喝着茶,一边想着徐平提出来的办法,想来想去觉得也挺有意思的。
徐平道:“这次我们不但是要完成军队的整训,还要编出一部军队整训的操典来。这次我们多吃些苦头,多下些功夫,趟出一条路子来,后来人不用那么辛苦了。”
“如此最好没有典章规例,后来人只怕还是要跟我一样,一头雾水。”
天又飘起了雪花,风吹在脸,好像冰刀扑面打来。雪花远方的群山朦朦胧胧得看不分明,天地间一片死寂,再没有一点声音。
李璋和范祥把病尉迟送出定西城外,对他道:“今天已是初三,年已经过去了,我们这里不好留你。我派两个亲兵,带你从这里向北,走兰州绕到黄河西面,走鸣沙回到兴庆府去。到了那里之后,跟童大郎两个好好帮着番人把银行和公司开起来。等到有了些眉目的时候,我们会派人过去,一起开几家公司赚钱。”
病尉迟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问道:“将军,朝廷真地让我们如此做事?我们帮着党项把银行、公司开起来,真地是帮着朝廷做事?将来可不能治我们的罪啊”
范祥沉声道:“你只管回去安心做事,不需要担心这些此事不只是李机宜,秦州一起参与,你担心什么事情做好了,党项境内开始开公司的时候,我自然会派人前去。不过你记住,我们开的公司你只要心有数,帮着给些便利,容易赚钱好,不要来往过密。”
病尉迟连连点头:“我明白,我明白,只是给些便利,别人知道了也无非是我们兄弟贪财而已。如果事事都在一起,反而让番人疑心”
“你明白好。此事做好了,你是朝廷功臣,将来少不了你们兄弟的好处”
对党项的经济战,徐平已经全权委托给了范祥,他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抽不出身来。或许道理范祥想得不如徐平明白,但他敢下死手,做事更加果断。
又叮嘱了一些开银行、公司的具体事项,李璋才和范祥让亲兵带病尉迟离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风雪里,李璋问身边的范祥:“通判,你觉得这人能做成吗?”
“他?只怕不成”范祥摇了摇头,“这些日子他跟着郑主管和刘主管学,我在一边也看了,这人有些小聪明,但事情看得不通透。若只是靠他,番贼的银行和公司有可能开起来,但规模大不了,对我们好处有限。费了这么多功夫,把党项搞得天下大乱才好。”
李璋叹口气:“聊胜于无吧,谁让我们只有这么一个人能用呢——”
范祥笑道:“机宜,你这样说有些丧气了,我们可不只是他一个人能用。你难道忘了他们是兄弟两人,这个病尉迟只是个跑腿的吗?”
“通判是说童大郎?那人有这个本事?”
“当年在河南府,童大郎可是在经略的眼皮底下,做出了那一桩大案。虽然是机缘巧合,怪当年孙沔太过贪心,但他能做成,说明这人没那么简单。机宜,孙沔这些年在岭南闹出了好大的动静,可不是个好相与的。童大郎当年能占孙沔的便宜,番贼那里能跟他斗的人并不多,我们只要在背后加一把力,说不定他能把兴庆府闹个天翻地覆”
李璋来了兴趣,对范祥道:“若是如此,我们也要好好准备一番。通判,你说我们向番贼那里卖什么东西好?又要赚他们的钱,还不能够资敌。”
“人无非是七情六欲,只要在吃喝玩乐面下手是了。首先一个是酒,今年秦州收了不少高粱,再破费些陈麦,酿成烈酒卖到党项去。其他的,无非是绫罗绸缎,三司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