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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大人所言确实离谱,真即是真,伪即是伪。此两件丝毫不差,班超虽饱读经书,邓女虽为才女,然模仿若此,神乎其技矣,非人所能为。臣以为,或均为班妤婕真迹,一系班妤婕省亲时在班府所写,一系在宫内所写,亦或不知某日拿颠倒了,亦未可知也……”
汉明帝心里哑然,到底是两个心腹宰辅大臣,瞬间便明白皇帝心思,还一唱一和,总能将皇帝想办的事,给你弄得合情合理还又合法。
“杂考”至此,众臣都有点被弄糊涂了,汉明帝也不着急,也不表态。
今日比较反常,除了两个宰辅,众臣很少说话。
司徒虞延考虑再三,出班禀道,“陛下,臣以为太尉所言差矣!单纯从字迹看,确为班妤婕所写。然仍需要验证绢布、用墨质地、产地、年代等,此需兰台众官方能定夺。依臣所见,宫内所藏系民绢,而班府所藏乃宫绢……”
虞延的话说得再明白不过,高密侯邓震、侍中邓训和校书郎班固闻言惊出一身冷汗,可他们为避嫌又不能说话。三人心里着急,已经汗湿襦衣。此时朝堂之上,三公各抒己见,九卿也一一发言,朝臣们纷纷表明自己态度,明显分成了势均力敌的两派,各不相让。
只有窦固、耿忠、耿秉三人,因为是武将,这写写划划是文官的事,似乎与他们无干,便一齐闭目养神。
但汉明帝并未说话,他此时还不能说。假如他认定班超未偷,一向认真的司徒虞延定然不会“平署”,那么班超就只有死路一条。
此时,这火烫的皮球又踢到了薛大人脚下。
众大臣各执一端,已经把书呆子薛池搞得没主意了。见虞延、赵熹和牟融三人都掉头看着他,朝堂上百官也都等着他说话,他出了一头大汗,赶紧出班奏道,“禀皇上,确如三公和各位大臣所言,字迹似一人所写,然绢布、用墨一出自民间、一出自内廷……”
他这话等于什么也没说,别人都说了几十遍了。赵熹不满地“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众臣也都小声议论纷纷,薛大人这回可是大失水准,有人还频频点头。
汉明帝要的就是这效果,他希望小女刘致预料的纷乱来得越激烈越好。他心里大喜,便想再添一把火,于是嘴上却说道,“朕以为诸卿所言皆有理,然仍需当廷验证。”
言毕,权倌命小太监们搬上案子,摆上笔墨,铺好黄绢,命班超和邓尧当廷临摹班妤婕字迹。
班超龙飞凤舞,一挥而就。
邓尧何等样人,她听着君臣一番对答,心里已知汉明帝心思,不禁大喜。于是她没有隐藏,更没有一丝犹豫,便也一挥而就。
邓震和邓训、班固见汉明帝如此安排,已知班超与邓尧之罪必被赦免,心里暗喜。忽见邓尧写得与原字迹分毫不差,两人当时脸都吓白了……
汉明帝也愣了一下,事情发展出乎他的预料。可瞬间他就明白邓尧的主意,不禁又对邓禹邓大人又是心生一顿不满。
“太傅啊太傅,汝够狠。孙女有如此才貌,有如此心智,竟然藏匿府中。如果让其进宫辅国,岂不是更能人尽其用……”
班超书法充满阳刚之气,与另外三幅泾渭分明。而另外三幅完全一样,纤毫不差。汉明帝却命将三幅字迹一并摆放于朝堂,他自己也走下御坐,并命众臣都来观看,评头论足,“诸卿,都来看看吾大汉才女的手迹吧!”
第二十八章 三公平署()
如果说,刚才众官心里还有疑惑,此时,君臣心里都有数,兰台所藏,必为邓女所书之赝品。既然如此,律令如山,这“杂考”还用进行下去吗?
但看着这三幅分毫不差的字迹,再看着小俩口可怜巴巴地跪在地上,其实,从三公至满朝文武此时已经都入皇帝算计之中。不,是沁水公主刘致的算计之中。
包括虞延在内,几乎所有人俱有赦免之心了。见众臣一付惋惜之态,邓震、班固和邓训此时才明白邓尧的心机,不禁擦去额头大汗,心里又大喜。
汉明帝则更是大喜,邓家女这一手,着实高明,已经让众臣杀心顿无。
他起身走动一圈,又走回御坐。或许是有心要让皇后还班府一个人情,便下诏道,“班超,汝胆子太大,盗换皇家典籍是死罪。汝不认罪,或亦有缘由,然还是要罚的。革除兰台史令一职,罚内廷笞杖四十,由皇后监罚!”
说着,又扭头向邓尧道,“邓尧,汝为太傅后人,身份尊崇,笞杖就免了。但还是要罚的……就罚……就罚汝为四姓小候讲解《尚书》八课,每书两课,由太常周泽主持,亦由皇后监课!朕如有时间,也要亲往听讲!”
下诏毕,汉明帝又看着三公道,“三公以为如何?”
这分明是要请三公口头“平署”了。也是,班超仅是一个小书佣,还用得着珍重其事地行文,再书面“平署”么?赵熹和牟融都无异议,虞延愣了一下却未说话。
他这一愣神,让朝堂内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百官们都紧张地看着他,都以为虞延此番必然要拒绝“平署”。但虞延虽然耿直,想到邓震的奏章,他何等聪明之人,北匈奴正在秣马厉兵,要“牧马中州”呢,此时杀班超,与帮助北匈奴何异?他已经深了汉明帝的良苦用心,因此咬牙违心说道,“臣无异议!”
虞延愣神这一瞬间,汉明帝心里也格顿了一下,不禁有点恼怒。
汉明帝恼怒虞延,还有更为隐秘的原因。杨仁已经查明,身为司徒的虞延,贵为宰辅,却与有谋反迹象的楚王刘英,过从甚密。
在先皇刘秀的十一子中,山阳王刘荆与济南王刘康先后谋逆。刘荆已畏罪自杀,而汉明帝对济南王刘康并未治罪,仅削五县封地了事。但对这个楚王刘英,他却不能无动于衷。刘英是许美人所生,早在刘庄做太子前,刘英便归附刘庄。刘庄即位后,他还多次到雒阳拜见刘庄。
刘英让刘庄不放心,主要是他太会隐藏自己的心机。
刘英长相俊伟,风流倜傥,性格豪爽,喜欢结交天下游侠、豪杰。建武二十八年(公元52年),刘英就国,回到自己的封地楚国都城彭城(注:今江苏徐州)。在彭城,刘英酷好“黄老之学”(注:“黄”指春秋战国时的黄帝学派。“老”指老子,代表道家的老子学说),一时聚门客数千人,信众无数。
前汉末年,佛教自海路传入沿海地区。刘英就国后深信其术,并沉湎其中,广建浮屠,搞斋戒祭祀。永平五年(公元62年),也就是河西大将军窦融病故的那一年,刘英在彭城与信徒聚会谈佛,成立佛教信众组织,并召集伊蒲塞(注:指在家修行的男居士)、桑门(注:即沙门,指已经出家的僧人),诵经颂佛,影响日隆。
刘英的影响力愈来愈大,如果他果真一心向佛,也算盛事一桩。国内各郡官员、功臣之后中,很多人因信佛而为能与刘英交往为荣。也就在这时,杨仁早已经查明,一个重要人物的出现,让刘英信佛一事渐渐带上了邪妄色彩。这个神秘人物,便是刘英的门下宾客、宾相(注:家兵军师)颜忠。
颜忠的来历未见史载,世人不得而知。但是,在永平年间先后爆发的刘荆、刘延、刘英谋反案中,都出现了此人的身影。颜忠劝刘英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可以谋取大位。刘英非但没有惩罚颜忠,相反,颜忠仍继续作为他的门客,并密谋相机取事。
永平八年(公元65年),汉明帝诏命天下犯死罪的人,可缴纳生绢赎罪。当时,汉朝正与北匈奴因互市之争,而展开惨烈的明暗较量。汉明帝此诏,原意与大赦天下相同,是要凝聚举国之力,战胜北匈奴对北方边境的巨大压力。谁想,就这一道极普通的诏书,却让刘英不打自招。
赎罪诏下到彭城后,刘英如惊弓之鸟,以为事情败露,赶紧带着三十匹黄绢和素绢去见封国相。并请国相转呈他专门写给汉明帝的罪已表,表中说,小王“托在藩辅,过恶累积,欢喜大恩,奉送缣帛,以赎愆罪!”
国相将此事上报朝廷,明帝虽有警觉,但却下诏答复道,“楚王诵黄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祠,洁斋三月,与神为誓,何嫌何疑,当有悔吝?其还赎,以助伊蒲塞、桑门之盛馔?”
汉明帝此诏可谓用心良苦,字面意为,“楚王为佛陀建庙,斋戒祈祷,这是好事,没什么可内疚的。”诏书还向天下人强调道,“我把赎罪之物退还给楚王,赞助他以美食款待佛门弟子!”
汉明帝还令尚书台,将此传谕给各诸侯国。其实,心机缜密的汉明帝,此诏是警告,为的是敲山震虎。你们信佛我不反对,但如果借信佛勾连,并以图不轨,朝廷绝不会客气!
但是,刘英的宾客们并未就此收敛。刘英受到明帝褒奖,便更加放肆地交结方术之人。而当时包括列侯、功臣和二重石重臣,很多人都将彭城视为礼佛圣地。这其中,便有贵为司徒的虞延。虞延是一代能臣,早在建武年间便名杨天下。但是,他信佛。他曾专门请信徒、幽州从事公孙弘(注:此非前汉布衣丞相公孙弘),将自己的崇敬转告楚王,表达欲与楚王交好、以习佛事的心意。还未经禀明皇帝,便欲征用公孙弘为司徒府属官。
东汉时代,诸侯王无封国军、政实权,对中央政权影响甚微。但刘英的影响愈来愈大,其门下宾客更是蠢蠢欲动。故而其一举一动,都在汉廷的掌握之中。而那些主动与刘英交结的官员、功臣之后,也尽在朝廷的掌握之中。故此时虞延欲有拒绝“平署”之意,汉明帝心里才会如此恼怒。
本来,以刘庄的治吏风格,刘英招摇过甚,其门下宾客内心深处藏匿不轨,他完全可以训诫一下,以示警告。但是,此时此刻,那个深藏在汉朝腹地、令汉明帝寝食难安的北匈奴“国师”,还没有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