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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超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略微有点似曾相识的味道。翻领长袍剪切合身,身材凹凸有致,微微上扬的嘴角,勾勒出的淡淡笑意,雪自的脖颈露在外面,像是只优雅的白天鹅,强烈吸引着男人的目光。这个蒲类女人,与权鱼鱼邸内的小鱼儿、曼陀叶姊妹一样,俊俏撩人。
驼队穿村而过,走近这家牧民围栏前边时,围栏西边那片厚密得密不透风的千年桑榆林,令班超的心再一次颤动了一下。林子黑压压的,无边无际,重重叠叠,遮天蔽日。仿佛有无穷的秘密,在等待着他去探寻。
“驼队稍待!”班超虽然并不内急,但还是让驼队停了下来。他自己一个人跳下马,绕过大围栏,大步向丛林内走去。
围栏内有四条狗,门前两条看门狗对陌生人的闯入,乱吠几声,便呜呜地低鸣警告着。班超不加理会,只是向这两条看门狗瞅了一眼,目光相交,两条狗竟然哆嗦开了,可怜巴巴地夹起尾巴,战战兢兢地将脑袋深深地扎进窝中,只留着两只后腿在外,后腚瑟瑟发抖。
而两条猎犬却静静地坐在毡房前,百无聊赖地瞅了一眼班超,便又懒洋洋地望着远方的雪山,对围栏外的驼队似乎不屑一顾。
女仆只顾低头干活,女主人扭头向驼道上的驼队瞅了一眼,看了一眼正走进丛林的班超,又躬身施了礼,便聚精会神地开始搅起奶。
班超颔首还礼后,走过围栏边,进入林内深处,舒舒服服地滋了一大泡。
向丛林深处走了约有一二里远,只见密林深处尽是榆树、桑树,且都是数百年、上千年老树,奇形怪状,盘根错节,层层叠叠,延绵数十里。林间空间巨大,别部两千余人马,如果隐藏进这片林子,就如沧海一栗一般。只要封锁住边缘,并看住林边这几户人家,别部隐藏一天、甚至数天时间,都是绝不会有问题的。
需要说明一下,如果在两千年后的今天,你到新疆哈密的五堡乡自驾游,你会发现,这里的绿洲已经变成沿白杨沟一长溜,土地沙化,绿洲正在进一步缩小。可在二千年前后的两汉时代,白杨沟两岸却丛林茂密,水草丰沛,绿色延绵,农田和草原一望无际。只至隋唐之前,一直是整个伊吾绿洲(注:唐时称伊州)的中心地带。
班超走出林子,重新来到围栏边,只见栏内只有几匹马,数十只羊,三头奶牛,两峰骆驼,都在静静地吃着干草。两条土狗仍躲在狗舍内,只露着屁股,还在瑟瑟颤抖着。围栏内的两座毡房,小毡房与普通牧民无异。而大毡房却气派、华丽得很多,足有小毡房三个大。
班超走近这户人家的围栏,周围几户人家的围栏内,男人们、女人们都向这里观望。从他们警惕的目光,班超再一次觉得这户人家不同寻常。
从进入绿洲开始,沿途所见都是低矮破旧的毡房或木架子房,且一般栏内牲口多则十数头,少则两三头。与贫穷的牧民、猎户比较,这几户人家显然是蒲类国的上层人物。而犬舍旁边的那排木架子屋,仅有大半个成人高。中间一间虽然门上挡着一块木板,班超一眼便已识破,里面正住着一个人!
这时,两条猎狗已经一改懒散态,警惕地盯着班超!
猎狗反常的表现,引起了主仆二人的注意。这时围栏内女主人先是直起腰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向四周左右张望了一下,忽然看到了班超。四目相对,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略显惊慌地、礼貌地躬身施礼。等班超还了礼,便又低头忙活开了。
女仆很年轻,淡然地瞅了一眼班超,又看一眼女主人,便又开始忙碌。
女主人纤细的腰肢扎着一张兽皮围裙,身材高挑健壮,深目高鼻,金发碧眼,肤色白晰细腻,脸庞精细秀美。妇人就这么不经意的回眸一瞥,如一缕清风,一扫他心头的阴霾,让刚走出千里大沙漠的班超,心里顿觉亲切。他甚至有一股重返人间,重新闻到人间烟火的味道。
与班超的感觉相同,刑卒们经过长途沙漠行军,刚从死亡沙海中走出,此时这些塞女挺拔的身影,就仿佛一缕阳光,照耀进他们象沙漠一般干枯的心田。他们仿佛觉得自己刚从一个死亡世界里走出,重新回到有女人、有绿色、有牛羊、有犬吠的人类世界里。
班超正要返回驼队,却见北方传来“吁”地一声。只见一辆平板马车正顺着白杨沟边的道路驰来。一个高大强壮的塞人和一个男仆人坐在车辕上,马车疾驰到围栏边停下。另外几户围栏内,男人、女人都向这里围拢了过来。
第二十五章 一端累金()
马车就停在班超的身边,高个子塞人躬身向班超行礼,班超赶紧还礼。班超惊讶地看到,马车上用厚厚的毡毯裹着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她只露出小脑袋,一顶这里的猎人常戴的翻毛狼皮帽子,将整个小脸都遮得严严实实。
围栏中搅马奶的女主人见马车驰来,便与女仆一起扔下手中的木棍,象一只雌兽一般冲出围栏,扑到马车上的女子身上就嘤嘤地哭出了声。这时,毡房内传出了婴儿的哭声,女仆又冲回毡房内。而两个五六岁的一男一女两个小孩,也从毡房内冲了出来,但他们却好奇地看着路上的马车与驼队。
男子想将车上女子抱起来,由于女子仍在昏迷中,显然伤、或病得很重,又用厚厚的毡被裹着,他一个人试了一下,又怕冻着女子,显得很吃力。周围各个围栏内的男人正走向这里,班超离得最近,见状便走了过去,并看了一眼驼队,刑卒周福、吴芗、郑昶三人便跳下马也奔过来帮忙。
几人一齐小心地将女子抬进小的毡房内,放在毛毯上卧好、盖严。年轻的女主人搬着一个火盆跟了进来,放好后,对班超等刑卒连声致谢。班超与刑卒们却都惊讶地发现,自己手上沾上了血。原来,裹着女子的毡毯上有一块地方已经被血浸透。
血崩?!
此时,昏迷的女子已经醒来了,她奄奄一息,脸色惨白如白绢,伤口显然仍在流血。她用虚弱、无神的眼神,茫然地望着毡房顶上,眼光直直的,一动不动。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渗着血的红印,绳勒的痕迹如一道沟,触目惊心。她的神智已经不清,目光迷离,景象很是吓人。
女主人一见,便抚摸着女子的脸庞和脖子上的伤痕,跪在旁边又心疼地悲啼出声。嘴里则咬牙切齿,用塞语呜呜咽咽地痛骂着匈奴人。
班超带着周福等人走出毡房,村子里的男女牧民已经都进入围栏,都对驼队躬身致意。
高个子牧民请班超和刑卒们到大的毡房内,在陶盆内洗了手,并欲以奶茶招待。班超摆摆手拒绝了,他意识到了什么。受伤的女子也是一个年轻塞女,年龄十四五岁到十七八岁样子,西域塞人年龄让汉人猜不透。她不是病而是重伤,能否熬过来都难说。
未加思索,班超便对周福吩咐道,“快去拿一包锁命丹来。”周福刚提脚跑出围栏,班超又叮嘱道,“再拿一包茶叶、一匹素帛来!”
周福嘴里答应一声,便狂奔回驼队。到驼队后,似乎争执一会,才和权黍一、班驺一起拿着茶叶、素帛回来了。
班超目光严厉地盯着脸色铁青的班驺,山大的压力下,班驺妥协了,撅着嘴从怀中掏出一只红色的小葫芦,拧开盖子,哭丧着脸,从中拿出二小包药来,拧着脑袋递给班超。他实在不明白,尕叔何故要对一个牧民如此慷慨。
原来,这小葫芦里的药可大有来头。
别部在茂陵一场惊天大战,刑卒们死伤惨重,幸好马神仙医道了得,挽救了很多伤卒的性命。由于缺药,很多士卒丢掉了生命,令神医马翼曦大受刺激。大战之后回到太华山,马翼曦请班嫂邓尧从雒阳采购了大量岭南、西南夷一味草药-血凝子(注:即今山藿香、血见愁)。还嫌不够,班超又令权鱼的商队专程去了一趟西南夷,大量收购此药。
药采来了,马翼曦将花粉、茎、叶分别入药,配伍其余几十味草药,试制出有奇效的救命药-锁命丹、止血粉,分内服和外用两种,对战伤型内、外止血具有奇效,十分宝贵。此次班超率队进入西域前,马翼曦专门交待班驺,秘带两小葫芦。这可是关键时刻救命用的,故而班驺才不愿拿出。即便班超如此严厉,班驺也只拿出些许内服药丸、外用药粉。
班超原谅了班驺,他将药递给男子,并用塞语说,“孩子受伤不轻,内外伤很重,需要慢慢细心调理。先止血治外伤,这包药止血去毒有奇效,丹药内服,一日两次,一次一粒。粉药外敷,用于止血。熬过十天半月,吾下一支驼队会有医工圣手同来,可再为汝女诊视。每日再烤荼(注:即茶)饮之,败火去毒。治病要许多钱,素帛可换银也。”
男子一连声地致谢,药和茶叶收下了,素帛却怎么也不敢要。
当时的西域尚不会种蚕,丝绸是最珍贵之物。越往西越贵重,到了大秦(注:即古罗马),丝绸则比黄金珍贵数十倍。汉朝都城雒阳一匹缣帛值六百钱,一匹白素值八百余钱。到了河西分别是八百钱和一千钱,而到了伊吾庐,一匹缯帛或素帛则值几万钱。
前汉时,桓宽在《盐铁论》中记述道,“夫中国一端之缦,得匈奴累金之物。”布帛二端相向卷,合为一匹,长四丈。所谓一端即为半匹,其长度相当于二丈(注:汉丈)。累金也就是几斤(注:汉斤,相当于今天半斤),一斤黄金值一万钱,累金也就是几万钱。
桓宽为前汉宣帝时庐江太守丞,汉宣帝时的匈奴远比现在的北匈奴要强大,因此现在伊吾庐一端素帛价值已远远超过几万钱货物。
见权黍一坚持要留下素帛,男主人吓得一时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办好,男女牧民们也都躬身不敢言。女主人见状,便又冲进小毡房内,累累巴巴地拖出一大袋沉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