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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仆射、郎官们,则在堂下众小案就坐。
“河内郡守报,河水(注:即黄河)决塞,流民四成,无家可归……”朗官药菘将河内郡守的奏折呈到尚书令孙堪案上。
尚书令孙堪阅毕,又递到范迁、伏恭案,等二人阅毕,三人相顾无言,均焦虑地点了一下头。范迁便将奏章转呈到汉明帝御案上,并叩首道,“陛下,今日第五份报急折。河水沿线,已二十余万生民,游离失所,灾情紧急啊!”
汉明帝正在阅读东平王刘苍的奏折,刘苍建议朝廷应“举全国之力,治二百年水患,造福千秋万代……”正在这时,河南郡报警奏章又来了,汉明帝闻言大惊。事态,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汉明帝接过范迁的奏章,面色冷峻地阅读了起来。
东汉初前三帝,本身即是大儒,他们开创一个教化淳美的时代。光武大帝大行之前的那个晚上,仍在与几位重臣谈论今文经学与古文经学之长短。而汉明帝不仅通经文,还是道行高深的国画圣手。而汉章帝既是大儒,又是书法大家,章体为后世范。
汉明帝勤奋朝政,更喜欢读经作画,在南宫的却非大殿、宣明殿、明光殿和寝宫章德殿内,都有他的御书房。在章德殿,还有他专用的画苑。不上朝的日子,他便与三公、尚书台众官,在书房内批阅奏章,处理政事。很多军国大事,都是在这些御书房内作出的。
说来你或不信,每日案牍劳形,他的休息方式,一是作画,其技艺在当时可谓登峰造极。只可惜年代久远,他的绢画未能传世。二是到太学讲授四书五经,他精通《尚书》、《春秋》等儒学经典,他与他的儿子汉章帝,都是当时古文经学训诂学派的代表人物。
此时,汉明帝看完河内郡的奏章,仅略略思忖一下,便用低沉的声音,抬首对众臣道,“尚书台拟诏,‘命沿河郡县,开仓赈灾。远离河水,择地安置游民,给以房屋田园牲畜,务让民安居乐业!”
“臣等遵旨!”
尚书令孙堪命朗官们迅速拟好诏书,以五百里加急的速度,连夜驰传沿河各郡县。
赈灾事宜处理完毕,君臣才开始办今天晚上的大事。
当天晚上的重要议题,是召见乐浪人王景。汉明帝已经在朝堂上廷议数日,百官们也在朝堂上斗了数日,他耐着性子听了数日,心里不胜其烦。
这几日耿秉等反对治河派已经渐落下风,但朝臣们仍在坚持已见。尤其是司徒长史吴良,引经据典,认为修建北宫已经巨废府库,现在治河将耗尽国力,甚至动摇国基。他几次在宏篇大论之余,扭头责问汉明帝,“陛下,以举国之力治河,倘若匈奴人寇边,陛下当何以对?”
汉明帝最怕这个吴良,根本不敢和他辩论。他知道吴良总是提反对意见,是拚着命想当诤臣。你想激怒朕杀汝,好留名千古,朕偏不上当。倒是司徒范迁见吴良太不恭敬,斥责了一番,吴良才老实一点。
其实,汉明帝心里早已经下了最后决心,准备治理帝国的心腹内患-河卞之害了(注:河即黄河,汉时称河水。卞即卞渠,又称汳水。河卞之害指黄卞决堤水患)。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防官之口同样甚于防川。他不想用皇帝的权威来堵众臣的口,之所以要举行廷议,是想将朝廷众官的思想统一到自己治河的宏大决策上。他盼望能举朝上下一心,共同对付肆虐了二百多年的国家大患。
汉明帝是光武大帝刘秀与母后阴丽华所生,是刘秀第四子。他自幼聪慧异常,勤奋好读书,十岁时就通晓《春秋》,并对朝廷政事有着惊人的洞察力。光武帝刘秀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让他拜大儒桓荣为师,精习《尚书》、《周易》等古文经学经典。
即位五年,他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懈怠。
在东汉帝国,他是典型的工作狂。每天二更就寝,不到五更就起床读书,批阅奏章。他自认威望和能力不如阿翁刘秀,必须更加严格,才能保证纲纪整肃,吏治清明。因此,对待臣下也更为严厉、苛刻,甚至亲自责打有过失的官吏。
为了修明政治,汉明帝尊奉先皇刘秀旧制,严格限制皇亲国戚,绝不让外戚左右朝纲。馆陶公主请求任命儿子为郎官,明帝当众拒绝,但却赐钱千万。后来明帝向群臣解释说,“郎官上应列宿,出宰百里,苟非其人,则民受其殃,是以难之。”
按照阿翁刘秀生前愿望,明帝拟定开国二十八将,图画于云台之上,让他们成为雒阳城乃至天下人人敬仰的英雄,但战功赫赫的伏波将军马援却不在其列。原因仅因为明德皇后是马援的小女。明帝的意图很明确,王莽就是以外戚身份篡汉的,前事不远,后事之师。
真是个多事之秋啊,老天爷是打定主意要考验一下他这个即位五年的皇帝!
进入春季以来,虽然离夏秋汛时尚远,河水和卞渠却相继决堤,这太不同寻常了。沿河郡县损失惨重,二十万庶民无家可归。而漳渭又报水患,饥民流离失所。山东各州郡接着又以五百里加急,奏报大旱。齐赵和三辅流民遍地,各州府郡县均频频报急。
春暖花开之时,即频发大汛,古来少有。几地的诸侯、郡国的上计吏(注:汉代称代替诸候、郡守或封国相等官员进京奏事的官吏,叫上计吏)纷纷赴京入朝报急,这着实令汉明帝大骇!
警讯四起,一团乱麻。尚书台从尚书令孙堪以下,众尚书、仆射们每见到各州郡急呈而来的奏章(注:东汉初官员奏章上递一般按‘县以表郡,郡上尚书’程序进行。情况特殊时,县可越级上奏),俱心惊肉跳,一夕三惊。
第三章 召见王景()
可汉明帝却安坐御座之上,手握朱笔,一一审阅简牍奏章,不时发出一道道诏命。尚书台众官则按照皇帝的旨意,连夜起草好诏书,并通过发达的驿传系统,由快马以五百里加急的速度,驰往全国各地。
今天晚上的议题太过重大,在尚书和仆射们紧张忙碌的时候,司徒范迁、司空伏恭两位宰辅和尚书令孙堪一起,端着烛,站在挂着的绢图前小声地嘀咕着、辩论着什么。汉明帝见他们不再争论了,似乎意见已经统一,便抬起头问道,“伏卿,你举荐的王景可来否?”
“陛下,王景已在鸿德门外等候召见!”司空伏恭禀报。
“好,宣他进殿!”汉明帝说了一句,又低头将手中的书简阅完,并提起**批了一个大大的“可”字,并重重地画了圈。
“臣遵旨!”
近侍太监权倌答应着,便对外低声吆喝一声,“宣司空掾吏王景见驾!”
不一会儿,外面的小太监将哆嗦成一团的王景领了进来。
“陛下,司空掾乐浪人王景应诏拜见皇帝陛下,愿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司空掾王景进入御书房,跪拜叩首行礼。
汉明帝掷下手中朱笔,从案上直走身来。他双手互握,揉揉酸疼的五指,又放在嘴上呵了口气,这才说道,“书房之内非朝堂,余等汝多时了,王景君不必多礼,且起来说话。”
“谢陛下!”
王景起身,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
汉明帝观察了一下,见这是一个五短身材、脸如满月、神色疲惫、两眼似乎未睡醒一般的邋遢官员,那一双小眼既好奇地想看清皇帝模样,两人目光交接,又象小鹿一样畏葸地躲闪开,跟着头便深深地低下,一付恭敬样。
看着这张如倒扣着的粢饼一般的“大饼脸”,看着这委琐的身体语言,汉明帝心里不觉涌上一阵失望之感。
但他到底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君王,他站起身,走到司徒范迁、司空伏恭两位宰辅和尚书令孙堪身边,指着架上的绢帛图前问道:
“大汉自中兴以来,百废待举,与民生息,已国力渐复。然河水却时发水患,沿途生民遍遭其害六十余年矣。先帝在日,因国力限制,无暇顾及,视其为憾事。现河水、汴河春季即发大汛,中原各郡均驰报警讯。东海王苍、司空恭两位屡向吾推荐,言汝善工程能治水。吾现问汝,水患能治否?!”
汉明帝两眼如电,突然直视着畏畏缩缩的王景。
所谓人不可貌相,皇帝话刚毕,似乎未睡醒一般的王景,便浑身格顿了一下,象被开水烫了一下似的,又似被闪电击中了一般,身体哆嗦了一下,便骤然间精神了几倍。他两目放光,郎声回禀道,“回禀陛下,水患能治!”
“哦,能治?卿试一言!”
“臣遵旨!”
王景一改委琐、迷顿样儿,他竟然昂首挺胸,直接走到绢图前,站在二位宰辅与汉明帝身旁,右手指着绢图上的河道,嘴里说道:
“陛下,昔大禹治水,采用‘疏导之法’,造福黎民。臣曾助王吴治浚仪渠,水患终息。今河水、汴渠皆高悬于顶,仅筑水坝来‘堵’,已于事无补。臣以为当采用‘分流法’逐层分流,即在渠坝旁筑滚水堰,既可控制渠内水位,又可分流水势,使水患缓缓将息。臣曾考察河道,仔细计算、筹划过,治河、汴之要,当动员沿途士卒、吏民,商度地势,凿山阜,破砥碛,直截沟涧,防遏冲要,疏决壅积!如此,则水患可治矣!”
言毕,王景又低首敛眉,恭恭敬敬地走到一旁,然后又恭恭敬敬地躬身抄手而立。
汉明帝欣喜地听着王景的一番高论,这让焦虑之中的汉明帝心头顿时照进一缕阳光。他与两位宰辅对视一眼,司徒范迁、尚书令孙堪和司空伏恭都面带笑容频频点头。
汉明帝带着笑意,颇有意味地扭头看着这个形容蔽陋的小吏,“王景君,请抬起头来!”
“臣……遵旨!”王景被吓了一跳,又象被开水烫着了似的,猛然抬起头。
汉明帝直视着王景躲躲闪闪的双眸,一字一句地问道,“如朕命汝为治河大臣,汝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