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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篝火边,循玉眼含热泪道,“大使,下官有一请,不知当讲否?”
班超道,“州长请讲!”
循玉道,“且末并入鄯善国,背靠大汉,国民安居乐业,没有二心,吾亦心服。然匈奴人却未停骚扰,吾已死民众百十人矣。今拘愚城又受害,为震慑匈奴人,树上畜牲,明日当剐之,以祭奠惨死众村民及啬夫,请大使恩准!”
班超闻言一时无言以对,沉吟了一会才咬牙点头道,“也罢,匈奴人在且末州地头找事,本应由且末地方做主。此事由州长与都尉做主,本使不干预。然吾有一言相劝,匈奴人凶残,化外兽类也。且末人既为汉民,按汉律当众斩首、腰斩均可!”淳于蓟、胡焰、蒙榆等将闻言都低首轻笑,班司马说得大义凛然,全忘了伏击时汉使团那何等惨烈的杀戮!
循玉闻言,心里不甘,依然固请道,“谨遵大使教诲……只是斩首、腰斩太便宜这魔驼,难解拘愚人……不,是且末人心头之恨也。吾以为,重惩杀人魔头,亦可让于阗人、匈奴人知之,鄯善不可侮!纪槫与法师皆魔鬼,凌迟不行,剖腹可否?”
混乱的一夜终于过去,此时天已渐渐亮了,已到了朝食时分,除两名重症胡女仍不能起床,其余众女都已行动如常,自己都已经能出帐行走。她们一个个在家人的搀扶下,歪歪扭扭地来到班超的大帐内谢救命之恩。班超见危机终于过去,心里大喜,便命朝食。食间,陀田眼珠一转,突然问道,“置啬夫因何被害?”
纪栾向循玉、陀田禀报道,“当初,啬夫发现纪槫勾当,纪槫怕事泄,便抓住置啬夫,将其押至寺院,当着全村人面,由说花法师将其活活生剐,整整四百一十一刀,终不屈而亡。部民凡有不服者,或活剐之,或以蛇、虫当众钻男肛女阴,其惨无比,村人无不畏之如虎……”
众人闻言,既恨又感骇然,身上起了层层疙瘩。班超也大骇,他更加理解循玉为何要剐杀说花,于是便咬牙道,“此贼十恶不赦,如何处置都不为过。此为鄯善国且末州,当按鄯善律处之,是杀是剐,本使不再干预!”
“那便剐之!”循玉、陀田、纪栾闻言,俱大喜,一齐鞠躬谢恩。
陀田伽又命在新的啬夫到来前,由纪栾临时为拘愚置啬夫,负责打理拘愚置。同时,修书一封,派出驿吏,向鄯善国国王陀广伽通报拘愚置发生的事,并请国王正式任命纪栾为新的置啬夫。
“匈奴人在且末活动为何如此猖獗?”胡焰不解地问。
陀田伽道,“鄯善属大汉,精绝、且末等国归鄯善时间不长,形势仍未稳固,于阗仍虎视眈眈,匈奴人则从于阗出发,通过沙漠,常常深入精绝、且末、楼兰等地骚扰。鄯善与于阗,大战始终在弦上,只需一个小的理由,便一触即发。”
循玉州长也补充道,“春间大汉征白山后,一帮匈奴人四十余骑从沙漠巡哨至鄯善国的楼兰城郊,当时国王不敢收拾匈奴人。倒是一支鱼国栗弋贾胡驼队与匈奴人小队在沙漠上大战了一场,两方死伤惨重,匈奴人败逃,又为另一支楼兰商队阻击,尽数被杀。栗弋与楼兰驼队也亡二十余人,便葬在楼兰城东南绿洲之上……”
这是第二次听到这消息,班超心里已知必是权鱼所为。敢与四十余名匈奴人巡哨小队在沙漠上大战,在所有的栗弋商队中,也只有权鱼这混蛋有能力这么干。而且,他肯定是打胜了,且全歼了匈奴人。否则,权鱼遍布西域的货栈、客栈,必然会通报已经进入西域的汉使团。
笔者题外话,两千年后的今天,今日新疆的考古工作者,在楼兰城旧地荒漠上,已经多次发掘出东汉将士遗体。他们都是阵亡之后,被永远埋葬在西域戈壁和大漠上。两汉先民们为守护西域付出的伟大牺牲,后人应永志不忘!!
陀田伽愁道,“戈壁、沙漠广阔,匈奴驻于阗国监国使屈绝贤派出若干巡哨小队,神出鬼没,骚扰精绝、且末、楼兰州境,吾四处漏风,防不胜防,真是苦不堪言。焉渑派出纪槫与说花欲害汉使,离间鄯善与大汉,此计甚毒。今一计不成,定不算完,西去途中,恳请大使务要谨慎为上!”
朝食后,拘愚城全体部民麇聚汉使团营外丛林前,由于拘愚城寺院原来的法师已被说花剐杀而死,纪栾自己便充任法师,宣布将说花法师处以剐刑,以祭奠被惨杀的置啬夫、法师和村民们!
被蚊子、小咬摧残了一夜,此时的法师,浑身鼓起无数大疙瘩,惨不忍睹。在哀求声中,他被且末士卒们用清水擦净皮肉,披头散发,尤如白白净净、已经去毛的乳猪,绑于树上。说花法师恶贯满盈,他的末日却是劫后重生的部民们的盛大节日。妇女们手拉手围成了圈,随着音乐,唱着节日的颂歌,跳起了欢快的舞蹈。舞蹈完毕,一个年长的刽子手被众长老簇拥着上场。纪栾先在案上点上香,拜天拜地后,又面向班超和淳于蓟长拜不起。
礼毕,刽子手拿出一个黑乎乎油光铮亮的皮囊,在案上慢慢打开,里面是大大小小几十把各种各样寒光逼人的锋利小刀。
“喔喔……”
说花法师被捆在树上,眼看着刽子手那一囊尖刀,深谙剐杀之道的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他体似筛糠,泪流满面,浑身战栗着,喉咙中如野兽垂死之时不时发出的呜呜低鸣。
形容委琐的刽子手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先走到说花法师身前,细细比量一番,然后回到台前,手拿一把尖利小刀,再看一眼围成一圈的美艳的拘愚妇们,这才喝了一口酒,“噗”地一声喷到刀上,然后在众人瞩目中慢慢地走到法师身前。
第十九章 再嫁小叔()
在拘愚村村民们的注目下,刽子手从说花法师的腹部起刀。法师惊恐地看着刀尖慢慢地划破自己皮肤,伴着开火焚一般的剧烈灼痛,殷红的鲜血顺着身体流下。小刀锋利,切开皮肤之时,他都能听得到丝丝裂帛之声,一片薄薄的皮肉已经被削下。
刽子手与法师一样专业,这是最能令人痛苦的剐杀手法!
他炫耀般地将切下的皮肉摆放到身边的架子上,又慢慢从说花法师的大腿上削下薄薄的一片皮肉。部民们在欢呼雀跃,剧烈的疼痛让说花法师这个杀人魔鬼脸颊上肌肉波涛般阵阵颤动,身上阵阵战栗着。他闭着目光,在徒劳地哀求、哀嚎和惨叫着,身上的皮肉还是被刽子手技巧地一点点削下,晒到身边的架子上。
刽子手是拘愚置的庖丁,是宰杀牲畜的行家里手,属于专业技术人才。他有意延长法师痛苦,其兽性比法师有过之而无不及,整整三千余刀,未动内脏,法师便皮肉无存,最终几乎成了一具白骨挂着血腥的内脏,直至血净奄奄而亡。
帐外整个部落群情激愤,载歌载舞,庆贺剐杀法师。帐内,班超、淳于蓟、胡焰、蒙榆等将都躲在班超的大帐之内。胡女纪蒿却恨恨地倚在帐门处“欣赏”着外面的惨烈节目,她的脸上却没有兴奋神情。见班超与淳于蓟无动于衷,便讥谏道,“大使,汝不该纵容。以暴对暴,莫非是让匈奴人与吾汉使团、与吾大汉朝为敌到底?”
众将都惊讶地看着她,她分明说的“吾汉使团、吾大汉朝”,语调亦嗔亦怒,这调调仿佛是班嫂冯菟在自家屋内训导、收拾丈夫一般!
“既知不能以暴对暴,汝何故焚杀长老?”班超未理会她,淳于蓟则反唇相讥道,“汝不是最崇尚暴力么,如果汉使救不成众妇汝便要殉死,难道不是汝说的?”
“那不一样啊!”纪蒿虽理屈,目光仍盯着帐外嘴中却仍强辩道,“焚杀不过痛苦一时,长老罪大恶极,不焚之不足以平部民之恨。法师更该杀一万次,可如此剐法,吾还是觉得惨烈了些……”
这确实是一个奇女子,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异常,纪蒿仿佛天生便是汉使团一分子。她能在不显山不露水甚至风轻云淡中,便能左右班超、淳于蓟这两位堂堂的正副使。众刑卒更不用说了,甚至连胡焰、蒙榆这样的悍匪、猛将都对她恭敬有礼,都觉得她提醒得有道理。
已经耽搁了整整两日,安定了拘愚城后,班超便想尽快离开这个给汉使团一个沉重教训的绿洲。第二日朝食后,班秉、班驺已经将帐内收拾妥当。而班超也已穿起甲服,正准备向且末城进发,州长循玉却心事重重地走进帐来。
原来,纪栾刚才缠着循玉哀求、嘀咕了半天,循玉只好进帐向班超禀报道,“禀报大使,西域各国有旧俗,女子有难为男人救之,这便是缘哪,是当以身相谢的。如系未嫁女,则为恩公妾婢。做牛做马,相随一生……”
班超从帐上取下重锏,正要挂到腰上,闻言便笑着戏道,“噢,拘愚城亦有这习俗?既然如此,纪蒿救了吾使团,吾是否需择一卒入赘拘愚城?”
“正是也,正是也,谢大使恩准!”没想到,循玉闻言却高兴地拍着手大叫道,“只是不必如此麻烦,便为将士婢妾,拘愚人莫大荣耀也!”
恰好淳于蓟走进来,班超被循玉吓了一跳,他这才知道循玉心思,便面有不悦。淳于蓟则说道,“打住,大使戏言汝亦当真?别部一营野兽,连役妇都不敢带,此司马军规,汝勿再多事!”
循玉却道,“众女娃自小在戈壁绿洲长大,都擅骑射。酋长女纪蒿,汉儒之徒,深谙击剑、骑射之要,又擅腹算、理财要诀,不会拖累众将士,恳请大使与将军恩准!”
都尉陀田伽也从门外进帐帮腔道,“纪蒿曾跟汉儒刘伶之习经书数年,从小心向大汉,立志做汉民,其夫即屯田汉卒之后。如系男娃,定成大贾,其腹算之能,曾令过往栗弋贾胡讶异。在且未州,拘愚部族生计最好,全赖纪蒿操持有方……”
此女有异才,班超、淳于蓟早已经领教。取南道各国后,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