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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便基本有了眉目了。营地建成,他与石修带着王夫人亲自前往查看。石修待在一边警戒,耿恭看着王夫人道,“夫人以为这里如何?”
“将军欲藏吾于此乎?”王夫人聪明过人,她一看到这里这一片新建筑,便明白耿恭心思了,她亦喜亦忧地问道。
耿恭道,“夫人,北匈奴人再来,疏勒城虽固,如朝廷救援不及,孤城终将被击破。车师后国届时只能暂投匈奴,而夫人一心向汉,匈奴人必不容汝。为长久计,夫人应隐匿于此,保护好两个王子与小公主,待吾大汉将匈奴人赶出西域之日,再返回务涂谷,重掌车师后国!”
“校尉差矣!”王夫人道,“只要将军守疏勒一日,大汉车师后国便一日未亡。吾身上亦流大汉的血,理当与疏勒城共存亡。国王死了,几千国兵死了,死何惧哉?!”说着,这个饱受沧桑的妇人手捂着嘴,双肩微微颤动起来。
耿恭是一个伟丈夫,看着她瘐俏的双肩和娇小的身躯不停地战栗,不禁怜爱之情顿生。他默默地伸出猿臂,将韩珏拥入宽阔的怀抱中,只到她停止抽泣,心情平静下来,才放开她。
韩珏拭去泪花,躬身万福道,“让校尉看到了吾最弱的一面……”
耿恭突然面带忧虑地道,“北虏如再来围城,车师后国各部族必再降北匈奴。吾不畏左鹿蠡王攻城,可吾其围城、畏内无粮草……”
韩珏何等聪明,她理理身上的狼毫披肩,“一切听校尉安排!”
耿恭从天山甸营地返回,便派军候蒋逍带着十余名士卒,夜晚悄悄将八十余头牛、两千余只羊、几十匹马赶到山上的草甸密营内。蒋逍从军前是个狗贩,最会经营,他在这里置食器、用具、卧具以及厨房、茅坑等一应设施,让这里迅速具备生存条件。
蒋逍已经明白校尉的盘算,校尉不是密营藏娇而是在储存军粮啊。这里与邻近的草甸绿草茵茵,草场够大,这么点牛羊是怎么也吃不完的。而且,还不会走散。他带着士卒们从周边山巅草甸打下青草,晾干后堆成几十个巨大草垛,为牛羊过冬储备了充足的草料。
天越来越热,天山以北夏末秋初最酷热的七月份来临了。
这个季节的戈壁、沙漠酷热难耐最不适合用兵,但斥侯们将汉朝皇帝刘庄长期卧榻、生命垂危的消息传到漠北,蒲奴单于决心送自己的老对手刘庄一程!
永平十八年(公元75年)阴历七月六日,老单于离开燕然山老营,率左鹿蠡王屠耆乌部共两万铁骑,浩浩荡荡越过沙漠戈壁,再一次兵临车师后国!
汉军戊校尉部不足千人竟然将左鹿蠡王屠耆乌两万铁骑打得屁滚尿流,这让蒲奴觉得不可思议,觉得是奇耻大辱,这一次他亲自来了。
北匈奴铁骑呼拉一下,将金满城和务涂谷又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他们将涿鞮送回务涂谷,再为车师后国国王,于是车师后国再降北匈奴。
可汉军曾经驻守的金满城却是一座空城,只有少许车师后国士卒驻守,耿恭的汉军已经不知去向。车师后国就这么丁点地方,左鹿蠡王派出斥候,几天后便查找到了汉军去向。于是,大军迅速从金满城南下,七月九日朝食后,便将疏勒城北、南、西三面紧紧围了起来。
探马禀报左鹿蠡王越过戈壁沙漠南下时,耿恭已经派右将昷枂带着最可靠的二十名士卒,将王夫人一家送进天山深处密营。
这里山梁上地域有限,左鹿蠡王便命右都尉、万骑长杆兜率千余人包围疏勒城,并伐木制作简易云梯准备第二日攻城,其余各部则在山下涧口外的戈壁上扎营。
当天夜里三更,疏勒城头突然燃起三堆篝火。
耿恭命大开西边城门,城内只留车师后国的五十名士卒守城,汉军六百骑一涌而出,瞬间冲向城西边的匈奴人阵地。杆兜已经在帐内睡下,成团的蚊子扰得他们一个晚上不得安宁。此时当值的士卒也都昏昏欲睡,等到马蹄声、喊杀声隆隆响起,汉军已经冲到阵前,很多人便这么脑袋与身体分了家。
山上突然鼓噪声起,杀声震天,火光熊熊,山下大营内屠耆乌派出五千骑欲增援山上。可他们战战兢兢地刚走出大营,山上的汉军与北匈奴的溃兵们已经一泻而下,瞬间冲乱他们的队形。汉军则在乱军中大开杀戒,慌乱中只得退回大营。
可汉军与北匈奴人搅在一起,乱纷纷的大营内根本就分辨不清谁是汉军,各营被打个措手不及,营帐迅速被一一点着,大火熊熊烧起,战马四处奔跑,无数匈奴士卒仍在梦乡中,便被斩去了头颅。
就在匈奴人惊魂未定的时候,匈奴人身后,从天山各条幽谷密林内,又涌出千军万马,火把铺天盖地,喊杀声震天被野,一齐向匈奴人袭来。
蒲奴单于冲出自己的大帐,见火光四起,无数汉军正从四面八方杀向匈奴人。天山回荡着震天的喊杀声,大营内乱成一团,匈奴士卒已经炸营,自相踩踏,哀嚎声惨叫声不绝,死伤无数。单于悲哀地看到,已经吃过耿恭苦头的左鹿蠡王麾下各营,此时什么也不顾了,惊慌溃逃。
“按营不动,就地拒敌……”
蒲奴单于与左鹿蠡王高声断喝,并连着斩了十数名士卒,仍然制止不住。眼看前后汉军即将杀到中军,两人终于放下架子,扔下数百具匈奴士卒尸体和无数伤兵,在众将保护下随着溃兵,潮水一般地向北方奔逃而去。一直逃出百十里,见汉军并没有追来,这才惊魂未定地停下来喘口气。
左鹿蠡王逃出大营向北奔逃而去,汉军将匈奴人辎重、营帐焚烧得一干二净后。牧民们则将伤兵一律斩首,耿恭命各部族迅速返回本部,勿要让北匈奴人找到报复的借口。
第二天白天,恼怒万分的蒲奴单于与左鹿蠡王驱兵再至。这一回他们如惊弓之鸟,如临大敌,各营战战兢兢,次第跟进。可前晚间那漫山遍野的千军万马并未出现。于是,他们便将疏勒城三面再一次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残酷的攻城战随即展开。
疏勒城位于沟梁之上,易守难攻,东面临大山涧,悬崖峭壁。南面也临近深涧,是极其陡的斜坡,无法展开。而北面虽然开阔,却坡度较大,惟有西面的谷地便于勉强展开兵力。在这个奇特的地形上,北匈奴士卒们集中力量从西边强攻,北面、南面仅是佯攻。
第一次试探性攻城,便成为守城汉军的单向屠杀。
在巨弩和骑弩兵们的掩护下,攻城士卒抬着十余架简易云梯向城池逼近。
北匈奴的巨弩还是在务涂谷缴获的汉军装备,在金满城下匆忙撤走时带走三具。他们短时间内铸不出铜弩机和箭簇,因此数量仍为三具。且以矛代箭,威力巨大,但准性极差。
第六章 绝域孤城()
很多长矛轰然巨响后深深地扎进城墙中,有的带着令人心悸的呼啸声远远飞过城头,扎入东面山涧对面崖上。
汉军躲藏在女墙后面,躲避着敌巨弩轰击。只到密密麻麻的北匈奴士卒到了城下不足百步远时,城头的巨弩这才开始大发神威。
“各弩瞄准,预备——放!”
石修一声令下,士卒们手举击发木榔头狠狠敲向扳机,二十几具巨弩在嘣嘣的弦音声中,如短矛一般的巨大箭矢居高临下、飕飕飞向敌丛,将一串串陷城士卒钉成一串,再扎到地上。攻城队列血肉被犁开,哀嚎惨鸣,死伤惨重。第一波进攻,士卒未接近城池边上,便已经被巨弩屠杀得不成队形,迅速溃败下去。死亡是幸事,那些毒箭射伤仍在挣扎的士卒更惨,他们躺在草地上翻滚哀嚎,其状不忍卒睹。
左鹿蠡王大怒,他连续斩杀数名百骑长,才制止住溃逃。各营只好整肃结队,在隆隆的战鼓声中以密集的队形一拥而上,不计伤亡登城。前面的被射杀,后面的踩着同伴的尸体,抬着简易云梯嗷嗷呐喊着冲到城下,开始不顾一切地登城。
耿恭站立在谯楼上,见十几架云梯搭上城头,北匈奴士卒不顾伤亡的同伴,正顽命登城。而城下敌骑弩兵来回疾驰,用密集的矢石压制城头汉军,给汉军造成巨大伤亡。战斗进入白热化,敌麇集城下,耿恭抓住战机下令,“火攻!”
张封、蒋逍等将指挥士卒抬过滚油浇下,云梯上的士卒被滚油烫伤一串一串,落地翻滚哀号惨叫,其状惨绝。醪啸、成郇、初石等人则将浸过兽膏的棉毡、苇捆点着扔下,浓烟中城下火起,十几架云梯被一起点着,伴着一片绝望的惨嗥声,很快便燃起熊熊大火。
无数伤卒在烈火中蠕动、挣扎着、惨鸣着,与无数逃跑不及的士卒被烧成了大火球。
黑色的浓烟弥漫到城头上,遮天蔽日,呛得藏身女墙后的汉军士卒睁不开眼。第一波登城被击破,北匈奴各营整肃人马,一队队士卒们抬着简易云梯,在城头弩箭射程之外列队,新一波攻击即将展开,城下浓烟烈火中的惨景令他们无不丧胆。
就在此时,城内的抛车又开始发威,呼啸声中将无数石头掷向城外敌丛中,弥漫的销烟中,麇集一起的各营人仰马翻,死伤惨重。由于地形受限,施展不开,很多骑弩兵躲闪不及,连人带马被砸成肉泥。蛮攻坚城不行,这惨烈的一幕令左鹿蠡王有心停止攻城,但望一眼身旁面色铁青的老单于,只得下令连续发起一bobo攻击。
于是,惨烈的攻城战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打到第二天傍晚时分,左鹿蠡王在疏勒城下扔下了近千具尸体,却一无所获,士卒无一登城。看着硝烟弥漫、高高矗立在山梁上的巍峨坚城,蒲奴单于不得不怏怏下令停止攻城。
大战方歇,此时的疏勒城下已经成了人间地狱。
血顺着坡地流进山涧,让地面和涧水都被染成了红色。北匈奴损兵折将,汉军也付出了巨大伤亡,四十余人被敌骑弩兵在城下射杀,数十人负伤。燮神仙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