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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遵旨,定竭力修好本朝史!”
班固此时也没有了退路,皇帝这话更象是下旨,没有和他商量的余地,他只能答应。
“名字么,《东观政记》可也。”汉明帝接着说道,说完又轻松地笑了一下,似乎了了一个大心事,“一场官司,吾得卿也。只不过君也实在讨厌,说一句留半句,要吾也不会用,东平王岂会用耶?”
班固也被皇帝说笑了,汉明帝和薛池也哈哈大笑起来。
君臣二人批判了一顿司马迁,汉明帝得一可信赖之史官,而班固则顺利通过皇帝的考试,二人各得所需。深明驭人之术的汉明帝,高兴之余,自然还不忘将告发班固私修国史的密奏,专门拿出来给班固看了一遍。
第五章 赤地千里()
原来,告发他的人正是驻西扶风隗里县的雍营越骑校尉司马李铭。
汉明帝不解地问班固,“吾甚为不解,汝翁班彪一生为人谨慎,汝亦谨慎之人,班家何致得罪三辅众人,雍营司马李铭何故欲构陷汝耶?”
班固不敢隐瞒,便以实情报皇帝,“禀报陛下,李铭构陷于吾,实为妒恨也。明有妹名李慧,此女好淫,其夫早亡。明欲将北营门令吏左车纳为妹婿,然因其妹品性不端,吾未为引荐,故而生恨也……”
汉明帝闻言感叹良久,“小小的五陵原竟然如此热闹,难怪是先帝百年陵寝所在。但凡人杰地灵之所,灾年必出妖孽。人心不古,因妒成恨,视人命如草菅,此李铭甚是可恨……”
班固又依稀想起李司马假曹家之托,竟然来替其妹求婚的一幕。求婚不成,便生妒恨,便要诬告害人,让书呆子班固目瞪口呆。班固恨极,心里悄然骂道,“兄为小人,妹为**,亦盗亦淫,全家尽皆怪物也!”
对班固来说,呈文人之骂,虽然是在心里,这已经算登峰造极了。但闻皇帝说“甚是可恨”,嘴上却言不由衷地道,“谢陛下惩处奸人,吾已不怪司马。害人自然不对,吾深恶之。然其为同产妹着想,手中之情,令吾感怀!”
汉明帝闻言未做表示,御史中丞薛池闻言,却微微皱眉。
这次君臣长谈,对班固的仕途起到了关键作用。汉明帝此后不久便迁其为典校秘书,秩四百石,鼓励他继续撰写《汉书》。从此开始,班固“自永平中始受诏,潜精积思二十余年,至建初中乃成。当世甚重其书,学者莫不讽诵焉。”当然,这是后话。
有人欢喜必然有人愁,与班固相比,雍营越骑司马李铭这回真把自己给玩了进去。他刚到了都城雒阳,即被尚书台二千石曹扣下,并投入京师雒阳诏狱,从此不知所踪。
班固虽然因祸得福,可留在五陵原的班家众人,厄运却远未结束。
右扶风所在的关中平原,春季时候雨水充沛,繁花似锦,可从阴历四月中旬开始,老天便给了脸色,整整连着三个多月滴水未下。成国渠两岸,日复一日,烈日炎炎,土地龟裂,赤地千里。
成国渠已近乎干涸,仅剩中间一条长线一般的细流。渠边高阜上的班、冯两家田地,成了无水的死地。龙三带着班家17户徒附,水排车不上水来,便担水保苗。四顷田地,徒附们累垮了,春栗还是大都干死。
班超带着班秉、班驺不死心,没日没夜连着担水,最后还是无奈放弃。看着火烧一般枯干的禾苗,龙三和徒附们痛哭失声。
夏粮颗粒无收,班府加上十七户徒附,田舍仓中存栗绝对支撑不过春荒。这让班超几乎绝望,嘴上长了一片血泡,人也累脱了形。这场旱灾之烈超乎想象,隔壁冯家虽然洼地膏田多,但夏粮也是仅收成了少许。
烈日炙烤着关中大地,滚滚热浪让树叶都卷成了卷儿。夏栗未种上,秋粮眼瞅着也是种不上的。冯家家大业大,庄园内备有余粮。可班家就不一样了,班超眼瞅着一家人一下子陷入了绝境。
十七家徒附先行断粮,樊儇与夜玉二话没说,便命班超打开田舍仓库,将存栗按人头均分给徒附。徒附之首龙三阻止道,“公子,吾等粗泥土中人,过不去可逃荒去。粮全分了,到春荒时,老夫人、师母与两个小公子如何熬过?”
班超道,“告诉各家,细水长流,好歹熬到官府开仓济民之时。汝不要替吾家担忧,兄长已在朝内为官,吾总比汝等有法子!”
冯家被班家比着,冯垦虽然不甘,但于氏也命开仓分粮给徒附。只不过冯家是豪强大户,分点粮给徒附不过是九牛一毛。班家是小户,仓内粮原就有限,如此一分,便完全与徒附一样,将全家置于挨饿的险地。到了冬春荒季,便只能靠官府赈灾粮接济。
班宅三院共有三口老井,百余年来未尝枯过井。然而自夏季大旱以来,这三口井里的水位越来越低,越来越浑浊,最后竟然先后干涸。一家人的吃水,都不得不靠徒附们从几里外的成国渠挑水来。
到了七月份,安陵的官市市面上已无粮可售,黑市黍米价格已经翻了几倍。班府从进入七月开始,便每日只开一餐稀粥煮榆叶。又支撑了一段时间,缸内栗米告罄,除了一点种子,再也无粮可食。
夏日炎炎 酷暑难当。几个月时间,天上未下一滴雨,空气中弥漫着焦枯、燥热的土腥味儿。田舍中无粮,老鼠们饿得四处奔逃,也成了徒附们的腹中食。樊儇和夜玉心知秋粮没法种上,看着两个小孙儿饿得皮包骨,便命吃掉了留做秋种的种子。
班固身在中枢,自然从三辅奏报中,得知家乡旱荒。他焦心如焚,多次带信催全家速迁雒阳。樊儇和夜玉怕给班固添累,于是便命班超将嫂子雁旋及两个面黄肌瘦的小侄送到雒阳,与兄长班固团聚,好搏得个活路。
班超急找啬夫冯垦,冯垦则和乡假佐(注:官名,乡啬夫属下,负责管理户籍)一起开出放行文书(注:即允许户口迁徙证明)。
手续办好了,但送雁旋母子出行,班超却颇费心思。他先命班秉、班驺和金杏、雁旋母子三人夜晚悄然移至冯府,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请冯垦乘安车与妻吕氏一起轰轰烈烈去了一趟长安城。
安陵豪强冯垦携妇远行,仅随行的小厮、婢女十数人,辎车七八辆,骑从十余匹。班秉、班驺、金杏、雁旋母子三人俱隐在车内,悄然离开安陵。到了长安后,班秉、班驺才护送雁旋母子三人和金杏,乘一辆辎车赴雒阳。
如此缜密的安排,把班、冯两家人都吓得不轻。冯垦大热天被逼着出行,气得破口大骂。雁旋凌晨时临上辎车前,还一再悄声叮嘱班超:
“三辅旱重,这里是呆不得了。听汝兄长话,干脆卖掉老宅,速迁雒阳。孟坚虽然秩奉不高,一家人糊口总是可以的。我到雒阳,那怕举债,最多半月,也会提前租好宅子,等全家来。生死悠关,汝要切记、切记!”
第六章 田舍大火()
阿母和师母连遭变故,身体已经大不如前,现在家中嫂嫂雁旋是当家人,她的话班超不敢不听。但他们都清楚,不到万不得已,阿母绝不会同意离开安陵。
这段时间,被饥饿和热浪折磨得了无生气的安陵邑也有点反常,街头和各村寨间,频频出现着便装的雍营士卒与羌人闲荡的身影,班超、班秉、班驺三人已经嗅出不安味道,他自然比嫂嫂雁旋焦心的地方更多。
嫂嫂走后,班超没有动员阿母、师父、师母举家迁雒阳。阿翁班彪葬在班氏祖茔,阿母舍不得离开故地。抱着锏返回班府,在接下来时间内,班超一直悬着心,只到班秉、班驺从雒阳平安归来,他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从七月中旬开始,司隶校尉牟融大人已经命三辅各郡县倾力赈灾,汉明帝则在诏书中明令三辅众官,“不得饿死一人!”各郡县闻风而动,隗里令古春也按帝令,在各乡、各里弄开了粥棚,早晚两次排队分粥于饥民。
但此时的三辅,田地干裂,饥民遍野。班府虽然饥饿,还有班昭的夫家曹家、隔壁冯家相助,也比普通黔首、流民好多了。榆钱、榆皮、草根、苇根等一切都食的,已经被饿民吃光。剩下的唯一的救命之所,便是朝廷赈灾的粥棚。可班家人清高,从不涉足。他们宁可忍着,也不会去与饥民争食。
其实,虽然是大旱之年,但作为东汉窦氏河西豪强集团的重要一分子,班氏家族的贫困与当时社会中下层人民的绝对贫困,还是有本质区别的。汉代户等划分,大致为“细民”或“小家”、“中家”与“大家”三个等级。小家家赀三万钱以下,中家四万至十万钱,而有家赀十万以上,则为大家或大户。
按照当时三辅地区訾算(注:即官府计算民每户财产为划分户等级、制定政策基础)的物价标准,班家有老宅一区约值万钱,薄田四顷约值二万,良马三匹约值三万,牛车二两套值四千,辎车二乘约值万钱,役牛四头约值一万二千钱。当时大婢一人值二万,小奴一人直一万五,而班家有婢和小厮七八人,除金杏、芙蓉外,包括班超的侍婢慕容越在内,均为徒附子女,不能訾算在内。
即便如此,金杏、芙蓉二人按当时的官价也约值四万钱,破落世族班家訾算出的家财也超过十万钱,按照户等应该为“大户”了,属于“有赀”者。其实不然,东汉年间到了建武末年和永平年初,由于休养生息数十年,百废俱兴,国力渐强,尤其是土地兼并愈演愈烈,三辅地区豪强世族林立,家赀十万钱已经沦为小户。一般的大户动辄坐拥数百万、上千万钱,真正的世族大户则往往家赀过亿,富可敌国。
如安陵著名世族伏波将军马援一族,是建武中兴后汉帝国最大的商贾,曾门人宾客数百,膏田近千顷,牛马驼数千,徒附、仆婢无数,家赀无可计量。
班氏一门人杰,之所以沦落为小户,与当年家主班彪定下的家规有关。
班彪早年进入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