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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中,他们磕磕跘跘,脚下踩着的尸体也不知道有几层了,好在唯一的不是军人的慕容沛是被霍小山背着的。
跑到近前,霍小山他们看到那城门是被堵上了的,砖石沙袋把偌大的一个城门封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一般。
这时所有人才猜到,为什么这条街上死了这么多人,看来是发生了枪战,而且是****之间的枪战。
霍小山他们顺着城墙内侧的步道跑到城墙上时,火光中眼见得一个老百姓正从垛口上往墙那头爬。
那个人还惊慌地向后看了一眼。
他看到了霍小山他们也登上了城墙,或许是他太着急逃命了,或许是他误以为后面上来的这几个人是日本鬼子,一紧张,慌乱之中那抓绳子的手没抓牢,妈呀一声,人就不见了,显见得已是跌下了城墙。
“这特么的,堵城门干嘛?”沈冲边跑边骂道。
霍小山没吭声,可是沈冲的话也正是他想说的,堵城门干嘛?
或许是为了防止日军从江上进攻过来,或许是为了防止守军撤退。
可眼巴前的情况却是,城外目前还没有听到枪炮声,很明显日军还没有从江上打过来,堵上了城门却没有堵住守军的撤退,这个城门堵的真是太特么的糟糕了!
这时他们已经跑到垛口处了,看到城墙的所有垛口处,都卡着东西,有扁担有木方有甚至有成捆的手榴弹。
显见得城门被堵,城里的军民是把绳子褥单之类的系在这些卡在垛口处的东西上缒下城去的,刚才那个人正是顺着这样的绳子下城墙的。
他们在同样顺着那些绳子褥单往城下缒落的时候,在城外的火光中,已经看到了很多人影正向江边方向而去。
他们终于赶上了撤出南京城军民的最后一拨,而日军却已经追的很近了。(未完待续。)
第一五0章 江上无船()
霍小山一行人终于追上了撤向江边的人流,成为他们中间普普通的一员。
一路上他们穿过了燃烧的村落,踏过同胞的尸体,听着路边伤员痛苦的呻吟。
与大多数人无助茫然的目光相比,霍小山的脸上多了一分无奈与悲愤。
慕容沛紧紧地拽住霍小山的一只手,有时不小心踩到路上的尸体时,手就不由自主地握紧霍小山一下。
夜半时分,霍小山他们终于赶到了江边。
江边已经乱成了一团,成千上万的军人沿江挤在了一起,各种方言语调交织在一起,嘈杂无比。
有大呼小叫寻找熟人战友的,有举枪高呼要返回去与日军一战的,但更多的人还是在寻找渡江的器材。
再向江中望去,江水滔滔,还可看见对岸有稀疏的灯火却是那样的遥不可及,此下情形正应了周列宝让沈冲传的话,江中无船。
在南京保卫战之初,最高卫戍长官唐生智为了表达誓与南京共存亡的决心,将所有长江南岸的船均交36师控制,城内的部队不许出城,北岸守军可以射击偷渡向北岸的船只。
但实际的情况却是,唐生智自己的长官部却偷留了一条小火轮,而各师旅也全都偷留了船只。
而正当前线在浴血奋战的时候,唐生智却逃跑了,主官逃命,他下面的高级长官也就跟着逃了,却没有通知部队。
各部队在得知长官已经逃命去了之后,一片哗然,下意识地全奔下关江边而去,于是无序的撤退就变成溃败,一发而不可收,失去了建制的部队与老百姓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霍小山他们费劲气力挤到江边,向江中望去,江水奔流,令人生畏。
由于江上无船,溃退的军人们发挥自己所有的想象力,用千奇百怪的方式在渡江,而这些方式大多数都围绕着两个字:木头。
由于附近的树木本就不多,早已被先期撤到江边的人用光,于是民房已经被拆的不成样子,门板,木窗,房梁,木澡盆,一切木头制品都被搜集了起来,大件的单独使用,小件的被绑扎在一起,以尽可能产生出最大的浮力,以期成为能承载着生命渡过滔滔江水的诺亚方舟。
只是这些临时的渡江器具在江边水流不急的地方还好,一接近水流湍急的江心时绝大多数就会被水淹没,于是救命的呼喊声就响彻了大江南北两岸,闻者无不心酸。
霍小山他们刚到江边时,就看到几个士兵正在一条特殊的船上大呼小叫着,那船从江边已经驶出有一段距离了,却已经开始下沉了。
原来那船竟是用树枝把四个粪桶连在了一起,不断有士兵一个又一个地从船上跳下,以期减轻这“船”的载重,只是那船终是越沉越深,直到船上所剩下的唯一的军官也被滔滔江水卷走。
霍小山他们正沉默无语际,却又看到一个士兵别出心裁,他竟骑在一头牛上,一手拿着木条用力抽打着牛屁股,想让这头牛能带他渡过江去。
一开头,这牛还真的在他的指挥鞭打下,往江对岸游去。
只是游了几十米进入深水区后,那牛或许也是怕了这滔滔江水,突然一扭头就往回游来,那士兵猝不及防,一头就栽到了滔滔江水中,眼见在江水中挥了几下胳膊,手在空中虚抓了几把,就被一个大浪卷去了。
此情此景,或许只有在喜剧中才能出现,可是当数万人都同样在为自己的生命而担忧时,那就是世间最大的悲剧,兔死而狐悲,所有人皆心有戚戚焉,没有人笑得出来,或者默默观望着,或者仍旧在努力寻找着自己最后的机会。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不撤下来,在前线和鬼子拼了也比被这江水淹死强!”沈冲恨恨地说。
“你当刚才没有人回去打鬼子啊?”没等霍小山吭声,接话的是挤在霍小他们身边一个不知名的士兵。
“那就杀回去呗!”沈站显然已经被眼前渡江的悲惨一幕刺激到了。
“一开始是有不少人扭头杀回去,奔新河去的,我也去了,可是,哎……”那士兵叹息。
“可是什么,哎什么?”沈冲急问。
“可是,去时人不少,半路上就有后悔的,没等到地方跑光了一大半,再一进鬼子射程,就更没几个人了,就更别提冲锋了,哎……”那士兵满脸的懊恼与无奈。
“真窝囊!”沈冲犹自忿忿,“只要心齐冲出去的人总是会比剩下的人多。”
“你要打鬼子没人拦你!”霍小山突然大声说了沈冲一句,“说这些有什么用,有本事你自己冲出去吧!”
“那你呢?”沈冲问,他已经明显听出了霍小山的不悦,嗓门已经不由自主地低下去了。
“我要带丫丫过江。”霍小山不再理会沈冲,拉着慕容沛的手沿着江沿向下游方向走去。
沈冲和那几个兵面面相觑了一会,就忙撞开了刚才答话的那个士兵,向霍慕二人追去。
其实,不光是霍小山,就是沈冲,面对着这江边成千上万的人如同求生的小老鼠一样乱蹿的场面,心里也都明白,失去了建制的部队,此时与老百姓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了。
兵败如山倒,任是谁也改变不了现状,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英雄肯定有,但绝不是现在。
于是,在沈冲的牢骚声中,霍小山他们也只能泯然众人矣,去寻找自己渡江的办法了。
霍小山自己是可以游过长江去的,其实不光是霍小山,就是对于水性特别好的人,如果在夏天游过长江也是能做到的。
只是此时已是十二月中旬了,那超低的水温才是最致命的因素,那水温足以使任何游泳健将腿部抽筋而呛水死亡。
当然,从小进行雪浴的霍小山除外,只是他现在不再是一个人了,他后面还有几名追随他的兄弟,还有慕容沛,他必须得找到条船。
沿江而下,沿途的风景与下关码头那里并没有太多的不同。
岸上依旧有人乱蹿,依旧有不少人用各自的发明的“船”下水,然后更多的是在江心沉没到水中,发出令人撕心裂肺的呼喊。
在走过一处已经烧过了的民房旁时,霍小山忽然停住了脚步,后面的众人忙也刹住了脚步,正要问为什么停了,却都听到了在间民房一侧墙的火光的阴影中,传来微弱的呼唤声“兄弟,喂,等等,兄弟。”
众人循声上前,才看清在阴影中,一个穿着军装的人正靠坐在墙边。
“你怎么了?”霍小山问道。
“我的腿被鬼子的飞机炸断了,走不了了。”那人费劲地回着话,这时众人才注意到,他下面的一条腿已经不见了,虽然用绑腿扎住了,但这种情况很明显是逃命已经无望了。
“我不是让你们带着我。”这个军人明显知道,在目前这种局面下,四脚健全的人尚且未必能活着过江,更别提他这样的重伤员了。
“兄弟,给我一下子,来个痛快的。”他愈发费力地说道,同时,张开拇指与食指,而那食指则顶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霍小山他们都被这个军人的这个小小的动作震惊了,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按他说的去做吗?真的做不来。
不按他说的去做吗?他的命运可以想见。
令人窒息的片刻沉默后,沈冲回道:“对不起,我做不到!”
他拔腿就走,后面的士兵也跟了上来,他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们潜意识里,碰到此情此景,既然无法选择,就只能逃避了,逃避的越远越好,可是逃避却已经是选择了。
沈冲走了一会儿,才省过神来,回头看时,见霍小山拉着慕容沛,正追了上来。
“你干嘛去了?难道你?!”沈冲所指的自然是刚才霍小山应当是留在了那个伤员那里了。
“我给了他一把快慢机,几十发子弹。”霍小山没有去迎接沈冲的目光,而是拉着慕容沛,又走到了最前面。
沈冲也没有再问,和那几个士兵默默地跟在后面。
南京保卫战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