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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老兵对霍小山每星期必回晚宿舍一回提出异议,只是当老兵问出霍小山每次都是逾墙小而入的时候,非但没有责备举报的意思,眼里竟然冒出了霍小山都能看明白的贼光!
原来他们也想跳,只是没那本事罢了。
他们已经认同了霍小山和沈冲,自然不会把自己兄弟不按时就寝当回事。
因为他们每屋的头都是公认的最能打的那个人,而虽然沈冲和霍小山应当是在这个屋里最能打的人,但从当兵的经验来讲无疑又是不适合当头的,于是他们两个既没有当上头但也获得了一些属于自己的特权。
“上来,山子。”沈冲在自己的铺上招呼道。
“今晚咋都不睡觉呢?”霍小山嘴里问着,人已经走到了沈冲的床前,仍旧如同那回惊艳一般的动作,轻盈无比的地上沈冲的床。
只不过这回是屁股向里坐到了沈冲的二层铺上,两个脚在床边悠荡着,随后“扑嗒”两声,霍小山的两只布鞋先后坠落在地上。
沈冲下铺的老兵被惊声所扰,向上瞄了一眼,搞清了是啥回事后,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依然在听其余老兵们在那里侃大山,显然这样的事他已经接受了习以为常了。
“咋回事?今天好象整个学校都没有就寝?”霍小山问沈冲。
“出大事了!”沈冲用一种少有的严肃与神秘说道。
“大事?啥大事?扫把星撞地球吗?”霍小山调侃道。
“没开玩笑,蒋校长被抓了!”沈冲急急解释道。
见霍小山露出不相信的神色,忙又解释道:“是在西安,被张学良和杨虎城扣起来了,说蒋校长要是不抗日就不放他回来。”
“真的假的?”这件事还真是太大了,以至霍小山都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真的!你没看今晚全校的学生都没睡觉吗,都在吵吵去打张学良打东北军,救蒋校长呢!”沈冲接着说道。
“哦。”霍小山点着头,脑袋却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从霍小山的情感上来讲,他还真希望张学良把蒋校长抓了后,真的能逼蒋校长去抗日,毕竟,霍小山从骨子里牢固地认为自己可是正宗的东北人,真的要是能全国抗日,光复东三省,这不正是所有东北人的想往吗,所以霍小山从理智上来讲倒是希望张学良把蒋校长抓起来的。
要知道,霍小山只是一散兵,一旁听生耳,虽也受黄埔精神(如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怕死勿入斯门)影响,却并没受到蒋校长的影响。
“这东北少帅吃饱了撑的?还敢抓委员长!”说话的是马连财,也就是那个拼刺败给霍小山的老兵。
“这东北军总一惊一咋的,说两句不服就他娘的想动手,其实论起打仗哪是咱七十四军的对手?”另外一个老兵随声附和着。
自打民国以来,国内大大小小的仗就没停过,直到现在******也只是名义上统一了中国,中央军以及林林总总的杂牌军总是不少打交道,所以对各省的人都有了直观的印象。
特训班的老兵们都来自于七十四军,多是江浙一带的人,他们可是蒋委员长的嫡系部队,武器精良,作风硬朗,更是在以后的抗战中打出了万家岭大捷,首次歼灭了近一个师团的日本军队,等到抗战结束时,以七十四军为基础的整编七十四师,更是得到了蒋委员长御林军的美誉。
老兵甲与老兵乙的话自然引起了其余几个老兵的同感,于是他们也都七嘴八舌加入到了声讨东北军的行列里。
沈冲在上铺却有些不乐意了。
沈冲并不是东北人,按他自己的话讲自己是流浪儿,中原几省让他都跑遍了,所以对自己是哪个省的归属感并不强,
但是!
霍小山可是东北人,霍小山是东北人,那么我沈冲自然也算东北人!
他就是这么想的。
眼见这些老兵在编排着东北人的不是,其实也未必是编排,作为最底层的老兵们所说的话并没有太多的政治倾向,他们只是用自己的感受说事,但在有东北情结的沈冲听来自然就是刺耳的了,
他刚要发作,却听到霍小山突然低声唱起了歌,沈冲用惊讶的目光看着霍小山,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沈冲可从来没有听过霍小山唱过歌的!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森林煤矿,
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梁。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慢慢的,霍小山唱歌的声音变高了些,虽然不是很高,但满屋的人还全都是听清了。
霍小山唱歌的嗓音只是一般,但是胜在真挚,这首《松花江上》还是慕容沛教他的呢,内心已被“布化”的慕容沛通过自己的渠道学会了这首歌,当时就哭了,然后就急切地找到霍小山,教给了他。
国难当头,谁没有自己衰老的爹娘?老兵们的说话声渐渐低了下去,渐渐悄无声息了,屋子里只有霍小山的歌声
“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脱离了我的家乡,抛弃那无尽的宝藏,
流浪!流浪!整日价在关内,流浪!
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
那年哪月,才能够收回我那无尽的宝藏?
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才能欢聚一堂?!”
当霍小山唱到最后几句时,屋里出现了一种悲伤肃穆的气愤,老兵们已经被这首歌深深地打动了。
第一一六章 你杀过鬼子吗()
霍小山唱的这首《松花江上》创作于1932年,被后世称为流亡三部曲之一,第一次正式演唱的地点正是西安的城墙上,当时一听此歌,深深打动了正在西安“巢匪”的东北军将士,竟有数万东北军将士听后潸然泪下!
而在几千里外的已处于事变之际的西安城中,这首歌正在大街小巷传唱着,歌曲正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大江南北,而霍小山则是通过慕容沛的渠道成为在南京城中最早会唱这首歌的人之一。
霍小山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在38年7月7日,武汉举行了抗日周年的盛大活动,十多万群众分乘几百条木船,举着火把汇聚在长江之上。
当时,不知是谁也是领头唱起了《松花江上》,立即引起大家的呼应,十几万人的歌声掀起了巨大的声浪,汇成了人间罕见的、血泪凝聚的感情的交响。
人说艺术无国界,那是说人性总有共同点会被艺术所打动,那么同为炎黄子孙的中国人国难当头,东三省沦陷的切肤之痛,在听到了一首这样的歌曲时,不产生共鸣是不可能。
象这些老兵多数没有太高的文化,但那种对家乡对爹娘的至情至性只是会比普通人更强来得更直接。
霍小山用自己的歌声表明了自己的观点,虽然没有明说,但老兵们已经不再说东北军的不是了。
他们虽然只在军队下层,却也明白东北军不战而弃东三省,那或许是委员长大人或者张学良少帅的意思,
但吃粮当兵的人是一样的,为了自己的家人,为了身后的百姓,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走到生命的尽头,或许能笑到最后,或许眨眼之间。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寂静之后,不知道是老兵甲还是老兵乙,或者是老兵丙或者丁,开口说了话,总算打破了这种沉默,
不过他们自觉地转换了话题,不再说东北军了,而是又讲起了自己打仗杀人的经历,
老兵们说起这些事来的时候虽然有很多夸张的成分,但毕竟都是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或所见所闻为基础的。
老兵们明知打不过这两个小子,但知道沈冲虽然是武疯子却还没杀过人,而在他们看来那个每天脸上挂着微笑的霍小山更不可能杀过人,于是在讲述过程中就开始特意渲染战争的残酷与血腥,以求得作为一名老兵心理上的某种平衡。
在这些老兵里,渲染战争的残酷,马连财是尤其积极的一个,毕竟,他在拼刺中输给了霍小山心里那是极不服气的。
于是,每当这时霍小山和沈冲就变成了听众,有几回沈冲置疑了马连财所说的杀人经历中的夸张成份,那马连财则直接说了一句话让沈冲闭了嘴,训练和杀人是两回事,你杀过人吗,屁都不懂,等你杀了一个班以上的敌人后再来和我说吧。
几个绕舌的老兵又开始无尽的泻染战争的残酷了,
往常他们在摆这样的龙门阵的时候,都是在熄灯号吹响屋里一片漆黑的时候,虽说黑夜利于制造恐怖气氛,但那两个小子极少掺言,看不到他们什么表情自然也就不知道他们心里是什么感爱,而今夜竟然亮着灯,也没有长官出面干预,太好了,一定要让这两个没有战争经历没有杀人经历的小子听得小脸发青才过瘾!
一向最能渲染恐怖残酷的马连财基于这种心理,开始讲起了最为血腥的战事。
其实也不怪老兵们讲。
当身边的人眨眼间就弹片削于半个脑袋,那白的脑浆红的血,或者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被重机枪的子弹从中间打断,脏器直流的时候,
或者见到一个被一枪爆头,血溅三尺,曾经还和自己同抽一支烟的战友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在地上抽搐的时候,
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的新兵往往会呕吐恐惧,甚至吓得屎尿横流也不奇怪。
马连财一边唾沫星子直飞地讲着,一边在屋里打着转,注意着霍小山和沈冲的脸色,
只不过当他把最恐怖的过程讲过去之后,他也没有看到霍小山脸上有什么害怕的表情,依如原来的平静,而沈冲眼睛里却腾腾地放着光,倒仿佛很向往这样的战斗。
马连财在沮丧之余,终于不甘心地问道:“霍小子,你杀过人吗?”
马连财问这话的时候,所有的老兵都在等着霍小山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