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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他也总在往好处想。当初困境中没有嫌弃自己,而是帮扶了自己,最终使自己一个穷小子得以成家立业的岳父岳母一家,就是毁在了那些俄国人的手里,儿子再不咋样,也总不会这么的忘性大吧?都说虎父无犬子,自己虽然不是什么老虎,可总还没有做过丧了良心的事情,老高家多少代也没有出过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儿子多少也会随些自己,多少也应该有点儿高家人的血性吧?
直到后来儿子回来当了镇长,在镇里开始一批批的“购置”田地的时候,他惊愕了,也终于知道了儿子一年来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儿子原来真是靠帮助那些洋鬼子专门四处招揽、拐骗年轻妇女,从事着辱没祖先的勾当发迹起来的。
他那宝贝的儿子真的成了远近闻名的人物,镇子里凡是能数得上的好田、山林,都在俄国人,也就是眼前这个巴库斯基的亲自干预下,一片片地成为了他们高家的财产。这里面,有不少就都是曾经帮助过他的那些亲戚、朋友人家的财产。
高家富了,而所有的亲戚、朋友们都没了。富有没有带给他任何的荣耀,而是最终连家门都不再敢出。看着当初宝贝似的儿子与狼为伍,在外面巧取豪夺、疯狂一时,甚至是六亲不认,在家里却跟在那个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来不来就整宿不归,连一句汉话都懒的说的媳妇身后,被摆弄的像狗一样驯服,和他从贫困中相携相助一路走来的老伴儿,在实在难以承受的抑郁中,凄婉地留下一句“当初要是不叫儿子去读书该有多好!”后,带着无限的悔恨在上个月就撒手离去了。从那天起,他的心也死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双原本被当初亲朋们无不夸赞、羡慕的好儿女,只用了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在学会了满口的洋话同时,也就变成了他根本不敢再认识的两个人。难道那些圣人书里就是这样教孩子们的吗?他真的糊涂了。他曾经引以为自豪,总觉得永远也都不会弯的脊背,一夜间就弯了,胡子头发也都白了。
第二二○章 让大家都看看俺和你到底谁是爷们()
坐在这所谓的寿宴上,高老贵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儿子给自己做寿并不是出自什么孝心,只不过就是想借机会向乡里们炫耀炫耀他自己的威风,告诉那些对他恨之入骨的人,他不怕他们,因为他有洋人做依仗。
望着眼前儿子和儿媳的种种丑态,高老贵越来越难以承受。他花白的胡子在微微的翘动,看着对面那个曾经是如花似玉的文雅儿媳,他现在空空的胃在翻腾,想吐。再扫扫一边儿那个没心没肺的儿子,他的心又像被刀子剜了似的,生疼。如果不是一种淳朴的天性在支撑着他,按照他的性格,早就把眼前的饭桌子抬脚给掀了。吃,让你们吃狗屎俺都觉得糟蹋了。
这哪里是寿宴?在他看来,这分明就是给他办的丧宴。家门不幸啊,从来都认为自己是没有做过任何一点儿亏心事的高老贵,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千辛万苦,劳碌了一生,精心呵护、养育出来的竟然是这么一个不要脸面的畜生!
高老贵的高兴和不高兴,巴库斯基根本就不在意,作为占领者或是特区的指导者,本来就应该是这样。能来这里,他既不是给那个什么高镇长面子,更和高老贵无关。祝寿,那不过就是个样子和借口而已。和那个高镇长相同,高镇长喜欢的是叫他来给装门面,而他真正想的是身边儿这个诱人的高夫人,他的老相好“玛雅”。
前一段时间,上头说要搞战备,作为驻守文登县的米内夫团的副团长,同时也是文登县城的守备司令,巴库斯基不得不既要组织舒服惯了的手下们加紧操练,还要日夜提防上头幻想之中的那些所谓敌人的进攻,那个“苦劲儿”真是就别提了。结果呢,最后是虚惊一场。其实谁都知道,那些叫嚷起来倒是凶巴巴的南方叛军,数十万的人马一直还被粘在济南和青州无所作为,哪有来这里找晦气的心情。尤其是当南方叛军政府已经接受斡旋,同意与北方政府和谈的风声一传下来,“清教徒一般憋闷”了不少时间的巴库斯基,就和所有的沙俄兵们一样,简直就像久困笼中被放飞的鸟儿,霎时旧病复发。
在狗一样伸着鼻子,循着味道,急火火地就近四处乱扑腾了一阵子之后,似乎还没尽兴,他的老朋友,米山镇的高镇长恰恰又找上门来了。一见高杰,巴库斯基当时就狠狠地在自己的脑袋上拍了一下,上帝啊,难怪这几天心里就总好像有什么丢失了一样似的空落落的,原来竟是一时“忙昏了头”,忘了米山的玛雅了。
于是,他抱住高杰狠狠地在他的脖子上亲了好几口,亲的那个高杰犹如腾云驾雾。接着他又一连气儿的说了至少不下十个的“哈拉少(好)”,当然也不会忘记再使劲儿拍着老朋友的肩,大赞老朋友是中俄亲善的典范、前途大大地等等,随后就是立即眉飞色舞地带上一小队的人马,风一样直窜来了米山的高宅。他走的实在是太匆忙了,甚至是连应该送给高镇长父亲的寿礼他都没想着准备,还是到了镇上之后,在一个士兵的偶然提醒下,他才随便差了几个士兵,找家门口大的进去,随手抱出来两样值钱的东西应付应付算完。
“哦,亲爱的老朋友,这里的菜和酒简直是太美好了,就和我们的玛雅一样,美丽的任何人的心都会动。”巴库斯基手里的大雪茄挥舞着,嘴咧的老大。
“呵呵,承蒙大人您夸奖,今天您喝的这酒可是有了年头的上等大补酒,嘿嘿,是小的从镇西开药铺的老王家好不容易才翻腾来的。据说他们家可是珍藏了好几代的,罕见的狠呢。”高杰欠欠屁股,脸上堆满了笑。
“哦,这么珍贵?”巴库斯基朝一边儿的“玛雅”一挤咕眼睛,“我说怎么越喝越浑身发烧,恩,这里的酒果然厉害。呵呵,也难怪啊,他们中国人要不干什么都不行呢,原来心思都用在这个上面了。”
刚说到这儿,巴库斯基好像突然又想起来一个问题,他的头微微前探,嘴朝着院子里撇了撇,脸上露出诡秘的神色,“我的兄弟们也喝的是这个?”
高杰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似乎很是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大人,一时搞不到这么多的这种好酒,所以……所以院子里的军爷们喝不到,不过,军爷们喝的也都是上等的好酒啊。”
“哈哈哈……”巴库斯基仰头大笑起来,“哦,我的老朋友,你可是误会了我的意思啦。”
“你也就是一个傻瓜和笨蛋,除了吃喝玩乐,狗屁都不懂。”高胡氏狠狠地瞥了自己那个“绣花枕头”的丈夫一眼,随后一手举起一个酒杯,转向巴库斯基。她的脖子伸的老长,几乎就和正在狂笑的巴库斯基脸贴着脸,像是刚吃了死人肉似的两片薄嘴唇灵巧地跳动着,发出令人肉麻的娇声的笑,“哦,亲爱的少校,别搭理这种废物,还是陪人家再喝一杯吧,他刚才不是说了吗,这酒可是好难得的,喝完了我好陪您一起赏月去呀,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呢。你信不,咯咯……”
“哈哈,还是我的玛雅明白我的心哦。”巴库斯基将手上的一脚蹬在“他的玛雅”的椅子上,左手接过“他的玛雅”送到嘴边儿的酒杯,在两个指头掐捏酒杯的同时,也没忘了其他三个指头还在“他的玛雅”白嫩的面颊上轻轻一抚。他的大嘴咧着,发出畅快的笑,右臂顺势张开来挽向“他的玛雅”那柔软、顺滑的肩背。
“砰!”这是拐杖砸在砖地上的声音,狠,却不够响亮,可紧跟着的那一声暴吼,却几乎要把房顶掀开,“滚……滚,你个不要脸的东西,给俺马上滚出去!”
一直木雕似的在那端坐,早被巴库斯基遗忘了的高老贵,居然胆敢在这种场合突然闹腾出这么一下,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巴库斯基随着高老贵刚才那声饿虎般的怒吼,浑身一震,手里的酒杯子和美人儿丢了不说,踏在高胡氏座椅上的那只脚也登时滑落了下来,身子呼地朝前扑倒。由于他的那个玛雅早他一步就从椅子上被吓落到了地上,他的一张大嘴刚巧就“吃”到了“他的玛雅”的头上。随着高胡氏两声连续的惨叫,巴库斯基满嘴发木。
高老贵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没见过这么龌龊的人,更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灭绝人伦的“客人”。他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拐杖使劲儿在地上戳动着,颤颤巍巍的手一指已经和洋鬼子滚作一团的那个什么狗屁儿媳,又点点脸色先是煞白又渐渐变成了猪肝色的窝囊儿子,最后,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俺羞啊,这也是个你鼓捣出的大户人家的中堂?这他奶奶的简直就是窑子铺!你这个畜生啊,你长人心了吗?”
“老东西……”摸着嘴里不断流出的鲜血,晕懵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的巴库斯基,腾地从地上蹦了起来。他当啷一声抽出腰里的马刀,两只已经由棕色变得血红的眼珠子恶狗一样死死地盯着高老贵,“我砍了你个肮脏的老混蛋!”
“不要啊!”高胡氏一把抱住疯了似的巴库斯基。她一咬牙,强忍浑身和脑瓜顶的疼痛,抱着巴库斯基缓缓站了起来,“亲爱的,不要玷污了您神圣的战刀。”
“爹,我再叫你一声爹。”高胡氏一手紧紧挽住巴库斯基,一手忍不住地捂住自己慢慢在渗出血来的头顶,她怨恨地望着高老贵,眼睛里涌出似乎是极度委屈的泪水,“我曾经发誓不再用你们那种肮脏的语言说话,没办法,高贵的语言你也不懂,我只好再说上一次,大不了完事多漱漱口。”
高胡氏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拔高了嗓门儿,“你有什么权利在这里指手画脚?你拼了一辈子命,你得到的报答还没有我弄来的一个零头多。嫌我了是吧,没有我,哪有你儿子的荣华富贵?没有我,哪有你们家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