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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没有奉茶,看来只得‘干聊’了。
来人正是庶吉士费思应,因当初在国子监时,他与仲逸一起读书,来到翰林院后,二人的关系自然亲近些。
如程默称呼他为“仲翰林”一样,私下里,他与费思应还是以之前称呼来。
在仲逸看来:翰林院的七品,似乎与‘大人’二字,搭不上什么边。
仗着有个礼部郎中的老爹,费思应一路走得颇为顺利。
当然,毕竟有些才学,他也曾寒窗苦读过。
只是,这公子哥的脾气,终究还是有的。
“没银子,总得还要找乐子不是?兄弟晚上带你去个地儿”。
费思应见屋中并无旁人,他干脆也不用刻意压低声音:“兄弟我最近知道一地儿,那里有一名角儿,琴弹的不错,曲也唱的不错,哦,对了,那酒也不错”。
“别,别别,费兄还是饶了我了吧?兄弟我可是有妻室的,况且,你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这翰林院更是文人清流的”。
“快打住,翰林院怎么了?人家刑部、工部,还有礼部的人都去呢,就你清流?
再说了,咱们只是品茶、听曲儿而已,又没有做出格之事”。
费思应摇摇头,一脸酸道:“才只是个七品,若你做了二品三品的,岂不是连街都不敢上了?”。
昔日的同窗,真拿他没辙。
“费兄,晚上定一家酒楼,酒菜随便点,都算兄弟我的”,仲逸轻轻咳嗽一身,刻意向门外望去。
“仲大人,掌院学士请你过去一趟”,陈默倒是挺有眼力劲。
“说好了,晚上酒菜我请,兄弟我办差去了”,仲逸急忙起身。
“哎,谁稀罕你的酒菜?”。
费思应见状也只得起身,嘴里却嘟嘟囔囔道:“只要能看穆一虹一眼,什么山珍海味的,都索然无味喽”。
谁?穆一虹?
仲逸立刻驻足而立。
“看看,还在这儿装清流?连穆一虹的名字都听过,还说没去过?”,费思应立刻来了兴致。
“没去过,只听大名,未见真容”,仲逸打趣道:‘那一顿酒菜,我还不想请了,去就去吧’。
费思应走后,这位七品闲职,终于闲不住了。
上次离京之时,穆一虹曾专门找上门来,只为托他找寻当年失散的爹娘。
一个锦囊,背后月牙形胎记。
这是穆一虹留给他的:唯一两个凭证。
当初,在浙江布政使司杭州府,只因药材商佟柱想通过穆一虹接近罗龙文,仲逸便随意答应带她入京。
一路之上,二人就算是相识了。
后来罗龙文出事后,穆一虹便离开原先的住处,凭借入京后认识的衙门中人,她在京城顺利的住了下来。
同时,在一处私宅,穆一虹继续弹琴唱曲。
这种地方,除能结识权贵外,还有一点:来银子特别快。
快的,超乎想象。
穆一虹在杭州时,被佟柱手下一个穆姓的伙计收养,所以她也就跟着养父姓了‘穆’。在罗龙文出事不久后,佟柱与那个伙计双双没了踪影。
而当初认识她的那些人,除了在意她的脸蛋与身段外,又有几人能帮她的忙?
用穆一虹的话说:目前,仲逸是她唯一可信之人了。
当然,这并非仅仅是当初的一面之缘。
穆一虹自恃阅人无数,无论杭州还是京城,能花大把银子来听曲儿之人,大多不是三教九流,其中不乏非富即贵者。
仲逸一番思量:方才,费思应说去穆一虹那里的,还有刑部、工部,甚至礼部的人
倒是个热闹的地方
第257章 高山流水()
挥弦一曲几曾终?历山边,犹起薰风。门外客携琴,依稀太古重逢。高仾处,落雁惊鸿。
怕弹指,唤醒美人邜睡
夜幕中,琴声起,一曲‘高山流水’。
奈何,音不对景、景不应心,又能觅得多少知音?
一条僻静的小巷中,依序落着三顶轿子,轿夫们随意聊着什么。偶尔发出一两声笑声,再配合夸张的动作。
看似闲来无事,实际也无非打发时间而已。
显然,他们在等人。
不远处,一处精致的小院中,几对灯笼挂起,几名下人模样的男子立于门口,偶有一两少女从院中走过,走姿优美、步伐轻快。
少女双手托着一只小盘,上面酒壶、小杯,皆是纯银打造,做工也颇为讲究。
片刻之后,少女缓缓上了楼梯,身后只留下那淡淡的月光。
还有,门口那些心不在焉的身影。
一曲琴音,正是从此处传来。
“仲兄,我的仲大人,干嘛非要等别人走后才上去?咱们可是实实在在的花了银子。再说了,只是听一曲琴音,有什么见不得人?”。
小院的客房中,费思应品了半天茶,中间忍不住放了两次水,可仲逸依旧没动静,他这才急了:“人家坐轿的都不怕,咱们走着来,还有什么顾虑?”
“好好好,马上马上”,仲逸起身而去。
“你,你要去哪里?”,费思应见仲逸竟要向院外走去,立刻提醒道:“上楼,上楼,去院中干嘛?”。
“就许你?我就不能放水了?”,仲逸转身而去,朝身后微微摆摆手:“你先上去吧”。
“哼,要不是看在同窗的份上,才不会叫你呢”。
费思应向二楼走去,嘴里还嘟囔着:“当然,谁叫今晚的花费,都是你掏腰包呢?”。
良久之后,小巷中三顶轿子的主人已各自离去,偌大一个房间,就剩费思应一人。
来穆一虹这里的,重‘质’不重‘量’,来人皆是提前约好,那边的下人,这里的丫鬟,便是安排之人。
故此,但凡人数多者,皆是彼此熟悉之人,陌生人之间,很难遇到。
今日运气不错,方才那三人离去后,再无他人干扰。
“仲兄,歪打正着,多亏来的晚,看看,此刻就剩我们二人,太难得了”。
“仲兄,这个曲子听过很多次,唯独,这词儿记不太清”。
“仲兄,你见过如此娇美的模样?如此动听的琴曲吗?”。
仲逸才上二楼,却见费思应立刻叨唠开了。
“费兄,这是听琴曲?还是街上看杂耍呢?能不能……不说话?”。
仲逸随意找了把木椅坐下,压低声音道:“不要忘了,你是翰林院的”。
“是是是,我差点都忘了…也是个文人,翰林院的嘛”,费思应连连致歉,这才乖乖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噔吱”一声,台上的穆一虹突然收住那纤纤十指。蹙眉之下,一双明眸微微向台下望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
稍稍停顿,琴音又起。
一帘秋水月溶溶,酒樽空。懒听琵琶江上,泪湿芙蓉
“佳人、美景、天籁之曲”,前排的费思应双眼微闭,生怕别人又说自己多嘴,只得心中默默念叨。
左腿压右腿,仲逸稳稳坐在木椅之上,桌前一只精美的瓷花茶杯,杯中之水丝毫未动,茶叶微微飘起,他不停的用茶盖一遍遍的将其压下。
非书香门第,却琴琴书画样样精通;非大门大户,但世面、场面皆能应付自如;非中规中矩,却并无出格之事。
琴音如知音,无心亦有意。
穆一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仲大人,这是我们家小姐给的”,不知何时,仲逸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避开前排的费思应,借口添水添茶,她将一张小纸条递了过来。
记得穆一虹上次说过,她从杭州进京时带来了个丫鬟,二人从小就在一起,关系极为亲密。
上次,除告诉他此处地址外,穆一虹曾交代过:“丫鬟的名字叫香儿,若是有事找她,可有先通过香儿”。
“若仲大人有空,曲终人散时,可否再留片刻?”。
合上纸条,仲逸心中疑惑不已:“这个穆一虹,之前一直称呼自己为仲少东家。入翰林院之事,从未向她提起,为何此次却变成了‘仲大人’?”。
“这位公子,今日的曲子已结束,为表示对我家小姐的支持,她特意为你敬酒三杯”。
琴声停落之际,丫鬟香儿立刻上前,向费思应走来。
“敬酒?穆小姐?亲自?还三杯?”。
一曲琴音,听的费思应似有微醉,说话都变得结巴了。
他还未反应过来,穆一虹已来到身边。
“今儿这是怎么了?穆一虹亲自与我碰杯。之前,可从未有这样的待遇”。
下了二楼,来到小院中,费思应依旧沉浸在方才的陶醉中。
“那是费兄才貌出众、气度不凡,我怎么就没那个待遇呢?”。
才说两句,仲逸又皱起双眉,连连摆手道:“费兄,看来兄弟我不能陪你一起走了,闹肚子”。
“你随意,兄弟我要好好回味一番”。
费思应头也不回道:“懒得管你,反正你我也不同路”。
再次回到楼上,仲逸见穆一虹已换过衣衫,丫鬟香儿早已为他备好新茶。
“穆小姐,用三杯酒打发了我那位兄弟,又留了纸条,仲某知道你是想问:上次托付之事”。
来这里,尽是喝茶,这么晚了,真喝不下了。
仲逸推辞了丫鬟的茶水,一脸歉意道:“只是,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从上次至今,一直没有你爹娘的下落”。
“我早就看出来了,若真有他们的消息,仲大人自会主动前来”。
穆一虹笑道:‘只是,仲大人此次前来,恐怕是被人怂恿,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就是被我刚打发走的那公子哥吧?’。
“算,是吧”,仲逸一时也不知如何应答。
“仲大人果真厉害,做了翰林院的庶吉士,还领了朝廷的旨意,去博野县查一桩命案”。
穆一虹似乎看透他的心思:“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