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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何体统?”。
“启禀万岁,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眼下正逢战事,微臣有事禀奏,奈何品佚太低,翰林院又不问朝中大事,这才出此下策,为的就是面见圣上,请圣上责罚”。
仲逸上前拜道:“只要万岁容微臣把话讲完,任何处置皆听圣裁,绝无半点怨言”。
“好大的胆子,你以为这满朝文武,就无一人可用?你一个翰林院的编修,不做好自己本职差事,倒开始指手画脚了?是不是觉得屈才了?”,朱厚熜的怒气有增无减:“倒是朕小看了你”
“朝中文武自有公断,圣上高瞻远瞩、思虑甚远,微臣虽人微言轻,翰林院虽有翰林院的职责,但眼下鞑靼直逼京城,作为朝廷命官,作为大明子民,微臣有言相谏,亦是出自一颗公心”。
仲逸的这个举动,倒与当初发生博野县繆大柱夫妇被杀时,那个被称为‘愣头青’的铁面御史直言相谏、相差无几。
“万岁,恕老奴之言,仲编修虽言语过激,但所言皆是眼下战事,可谓有公心而无私意,自古明君不拒铮臣,既然他执意为面圣,何不听他说说?”,一旁的黄锦微微上前劝道。
第261章 谈判(上)()
“照这么说,若不听谏言,朕反倒成昏君了?”,深宫大殿,朱厚熜高高在上,却又不时来回踱步。
良久之后,他终于笑道:“看来你这个翰林院七品编修真不简单,方才是林千户,如今,就连跟随朕身边多年的黄锦也替你说话”。
“微臣不敢”。
“老奴罪该万死”。
仲逸望望朱厚熜,再看看一旁替自己说话的黄锦,二人皆不言语,只是那怕一个眼神,也不难看出:朱厚熜之前不悦的脸色,此刻已缓和许多。
“以微臣之愚见,当务之急应加强城内防守。朝中人人皆知:京城的守卫也就四万左右,兵弱将寡,能征善战者少之又少,朝廷何不召集城中青壮年,号召全民守城?”。
见朱厚熜似乎并未制止,仲逸便继续道:“与此同时,严令各镇增援的兵马力战、死战。京城以北加强布防,切断鞑靼大军的后退之路,他们一路轻装南下,粮草辎重所带不多,尽管在当地掠夺不少财物可做供给,但他们长如跋涉、水如不服,若长期耗下去,也非长久之计”。
“就这些?”,朱厚熜冷冷插话道:“目前的部署,不正是如此吗?城内加强守卫,城外援兵来战,何须再重复?”。
“仲编修,老奴冒死插一句,这就是你的退敌之策?”。
此刻,黄锦都似乎有些后悔替他说话了。
“万岁,黄公公,稍安勿躁。眼下,有一件事,比城内守卫、城外增援,更为重要”。
咳咳,仲逸清清嗓子,而后继续道:“连日以来,鞑靼大军不是一直喊着,要派人进城与朝廷谈判吗?”。
“回万岁,是有此事,城中不少人对此议论纷纷,都翘首以盼,等着朝廷派人去呢”,掌管东厂,黄锦自然知道城内大小事务。
“朝廷正可借此机会鼓舞士气,以使朝中文武、城中军民,众志成城、上下一心”。
“只要士气高涨,全民守城、人人护家,便可胜过三万兵马”,仲逸微微笑道:“如此,城外的局势就会逆转,再也不是如今这个局面了”。
不难看出,就目前双方的形势,城中大多人都认为:即便朝廷同意与鞑靼谈判,也无非照盘接受,想要通过此次城下谈判来争取到好处,简直是痴人说梦。
只是,当逢眼下战事,双方皆已开战,鞑靼提出谈判,岂有不前去的道理?
不用仲逸与黄锦的刻意提醒,朱厚熜又何尝不知,眼下的双方谈判………迫在眉睫?
可是,又该派谁去呢?
仲逸之言直指谈判,换做别人,自会顺着谈判之事说下去,至少,应将重点放在“如何谈判”上来。
但作为九五之尊的帝王,朱厚熜却从来不会按常理出牌。
做常人所不能做之事,直言常人之所不能之言。对某些人来说,或许是一辈子都做不到的。
相反,对有些人来说,只是皮毛中的皮毛而已。
“两军阵前较量,靠的是真刀真枪,靠的是将帅御下有方,军士誓死杀敌,找几个人谈判,真以为一言可定乾坤,三寸之舌能止吴蜀之争?”。
朱厚熜似乎对两军城下谈判之事毫不上心,更有嗤之以鼻之意:“若答应他们之请,岂不有失我大明之威?若不答应,谈判还有何用?”。
“简直多此一举”。
“圣上所言甚是,只是微臣觉得:此次谈判不但要格外重视,更要谈出我大明之威来”。
仲逸继续道:“此次谈判并非答应与否两项,甚至于有无结果………都不重要”。
“哦?还有这样的事儿?”,朱厚熜再次落座,似乎对此有几分兴致。
从仲逸进宫面圣至今,唯独这句话,才开始引起他的注意。
当时,在翰林院出言不逊之前,对于城内外的形势,他心中早有部署。
“鞑靼之所以兵临城下,皆因当初称臣纳贡之事,此事历经多重变故,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朝廷不许,鞑靼便已出兵相逼,若是此次准许,那成什么了?与屈服何异?”。
仲逸话锋一转:“但鞑靼与我大明,虽有别,但亦有同,民间往来在所难免,此乃天道,不可违”。
这时,黄锦又担忧起来:“如此一来,那鞑靼岂不是,又可肆无忌惮的来我大明掠抢?祸患就更大大了”。
其实,黄锦所言并非孤例,朝中有此想法者,不在少数。
仲逸则无法苟同:“民间有民间的往来,双方交换、买卖些日用所需,有何不可?大明的丝绸与鞑靼的马匹交换,鞑靼的牛羊皮毛可与大明的茶叶、陶瓷交换,如此既可物有所用,更能促进双方融合,减少隔阂”。
末了,他着重补充一句:“民是名,兵是兵,匪是匪,若有人借双方互通便利,再行掠杀分裂之事格杀勿论”。
哼
一声长长的冷笑,朱厚熜淡淡一句:“说了半天,还不是答应了他们所请吗,岂不是”。
停顿片刻,朱厚熜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大概是想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答应,是有条件的答应;但立足于‘打’,且要‘大胜’,是没有条件的”。
仲逸一字一句道:“如果我们败了,不答应也得答应,若我们打赢了,答应则是一种恩赐,如何恩赐,是朝廷说了算,万岁说了算”。
朱厚熜:
“鞑靼子民亦是我大明子民,此次力战是因他们兵临城下,形势所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朝廷可击之,但不可全部灭之”。
“日后北方战事,我们既要防止,更要用之”。
话已至此,仲逸也无须回避:“如今人人以南方的倭寇,北方的鞑靼为两大强敌,对倭贼自不用说,能灭则灭、挫骨扬灰也不为过。但以微臣之见,北方之患不同与倭寇之患,就北方的威胁而言,不止鞑靼一部”。
“说下去”,朱厚熜再也沉默不下去了。
“女真一族,同为北方之患,如今,又有建州、长白、东海、扈伦四部。其骑射术不亚于鞑靼,兵力、战斗力不亚于鞑靼,此外,女真部属所处方位集中、组织更为严密,其野心之大,昭然若揭”。
话已至此,仲逸也顾不得朱厚熜的脸色,他继续道:“二者皆在北方,虽各有所属、各有所图,但同为北方之患,一旦鞑靼与女真合二为一,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当剿之、抚之,更要分而治之”。
“此乃微臣解鞑靼围城之愚见:既要击之,但不能灭之,留有他们在,正是为了牵制同为北方之患的女真”。
末了,仲逸拜道:“微臣所言完毕,请万岁责罚”。
“这就说完了?不是说朝中有奸臣、奸臣误国吗?”,此刻,朱厚熜却想起这事来。
“有没有奸臣,一查便知。若查证属实,有奸臣在,便是误国”。
如同当初督办博野县、繆大柱夫妇被杀一案时一样,面圣时,仲逸心中有个底线:如果不能将假话一直说下去,那就讲真言。
以朱厚熜的帝王之术,以仲逸一个才入朝廷不久的小小翰林,还有凌云山的谋略之术。
如此交谈,或许才是二人皆能接受的。
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一种默契吧。
当晚,朝廷来了旨意:着翰林院正七品编修仲逸领钦差副使衔,去大同、北直隶、包括京城等处,专司核查此次鞑靼入京一事始末。
但凡所涉及的衙门、文武官员等,皆应全力配合。
同时,这个副使还要一个差事:离京之前,全权处置与鞑靼谈判事宜。
此次谈判:不得有损大明之威,谈判无果………优于随意应允。
与此同时,宗武所在的千户所,也来秘密传旨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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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后,一个阴雨沉沉的日子,街上百姓依旧忙于各自家事,这段时间以来,因城外鞑靼南下之事,城中不少人日常出入也受影响,但更多则是:恐慌多于对策、言语胜过行动。
在普通家户、普通人看来:城外的战事,总会过去的。
如何应对?如何不应对?那都是朝廷的事儿。
为官难知民之苦,为民难解官之忧。
此刻,身为钦差副使,却专司与鞑靼谈判之事的仲逸来说:今日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
怪哉,既有副使必有正使,只是正使另有‘正事’,这两方交涉之事,自然也就落在,仲逸这个唯一的副使身上。
传旨太监事后曾秘密叮嘱仲逸:此次命他为副使之事,不会记入朝廷纪要,更不会载入史册。
包括身为翰林院编修的史官,仲逸自己也不得将此事记录入册。
不知此举为何意,更不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