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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是这么想,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毕竟人家蔡一书不是普通的衙役,那也是朝廷的从九品吏目嘛。
‘程默,快,去将我们的马儿好好饮些清水,上些好料,今日奔波一天,是该犒劳犒劳’。
程默立刻会意,领着几个衙役向马厩而去,仲逸这才转过身来,向蔡一书问了一句:“我们今日才去的盐井,只是商议如何筑盐田的事儿,这个陈覃是怎么知道的?”。
蔡一书四下看看,向左右衙役挥挥手示意他们暂先退下,而后上前低声道:“仲大人有所不知,这个陈覃在大理府的势力很大,近些年占得地也多,到处有为他们跑腿的人,这么大的事儿,岂能不知?”。
手伸的够长,连盐课衙门的提举大人都不放在眼里?这分明就是挑衅嘛。
“仲大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蔡一书见仲逸依旧不慌不忙的样子,他便又催促道:“是不是先进去见见再说?”。
同提举杨尽洺直言道:“进去就进去,见就见,他占这么多地本来就不符朝廷规制,我们还怕他不成?”。
这便一句,杨尽洺就要上前而去,谁知仲逸却淡淡的说了一句:“杨大人着什么急呢?既然人家能做到户部侍郎,也绝非等闲之辈,他不会贸然而来,想必是做了准备的”。
副提举姜军与吏目蔡一书相视一眼,不由的点点头:‘关键时刻,还是仲大人来做这个‘定海神针’啊’。
也难怪,毕竟这只是一个从五品的衙门,那怕是昔日的户部侍郎,毕竟有余威在,也不敢轻易惹人家。
如今仲大人都这样说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当然是盐课衙门一条心了。
“呵呵,还真不愧是做过户部侍郎的,告老还乡了对田地还是情有独钟”。
仲逸向蔡一书笑道:“既然人家那么着急,咱们只能再晾晾了,听说你一直对自己棋艺颇为自信,今日何不与杨大人切磋切磋?”。
蔡一书微微一愣,而后立刻笑着推辞道:“仲大人说笑了,就下官那点棋艺,岂敢与杨大人相提并论?”。
杨尽洺本是想三步并两步跨进屋门与陈覃理论的,听仲逸这么一说,倒也变得淡定了许多。
关键仲逸方才之举,颇有老御史文博远的风范——处惊不变、临危不乱。
这也是每次文博远训斥他最多的地方:这个杨尽洺,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急了点。
文博远的话犹如在耳萦绕,而他临出京城时曾特意叮嘱:仲大人别看他年纪小,但文采飞扬、腹有文章、行事稳妥、颇有‘大将风范’
这一番说的,杨尽洺恨不得出了京城就直奔云南,一路上的辛劳也就不在话下了。
真是不虚此行,见了仲逸不到一天的功夫,他已完全能感觉到这位年轻的仲大人身上所散发的那种感觉、不按套路出招,但总能令人心悦诚服。
在京城时对这位仲大人就有所耳闻,但杨尽洺也是科举出身,也曾做过翰林院的庶吉士,待人接物就怕‘言过其实’四个字。
文人的脾气嘛,若是来硬的,就是把他头坎了,他的心里也许还是看不起你,有的时候做一篇文章抵得上‘千军万马’。
蔡一书的房间是除仲逸外最干净的一间了,当然主要是因为仲姝平日里爱干净,否则,仲逸都不一定有这样的细心。
早在蠡县时不就是如此嘛,仲逸的房间还真比沈尘他们几个强不了多少。
‘不行,今日仲大人也在,我们是不是压点赌注呢?’。
副提举姜军见‘阵势’已经摆开,便向一旁的程默等人说道:“你们说说,到底是蔡大人能赢呢?还是杨大人棋高一筹?”。
又来这个,虽是能助助兴,但弄不好得有些伤和气。
仲逸已经坐在了中间一侧,俨然一个‘观审’的角色。
程默见状笑道:“那姜大人,这个主意是你出的,你先押”。
有仲逸的‘庇护’大家也就渐渐习惯接受了程默这看似有些‘胆大’的举动,有的时候反倒觉得挺有趣的,关键这小子太能搞笑了。
“我押杨大人赢”。
说着,姜军拿出一小块碎银子,他平日里可是个很‘抠门’的人,看来今日这是豁出去了。
姜军平日里与蔡一书那是熟的不能再熟了,他这么做一点都不意外。
“那我就押蔡大人赢,这样才有挑战性,你们说是不是?”。
程默很轻松的为蔡一书‘扳回面子’,二人总算是平衡了。
“观棋不语真君子,明白吗?”。
仲逸说了这么一句,众人立刻安静下来,下注的事儿,也就他们二人参与了。
从肖大可家出来时,特意留了一壶酒,仲逸特许:今晚程默刻意将它全部消灭掉。
月色渐高、夜色渐深,门外的衙役再次添了几盏灯笼,夜间值守的衙役们依旧巡视,偶尔向他们打声招呼。
多么美好的夜晚
“老爷,都打听过了,那个叫仲逸的小提举早就回来了,可现在”。
院子一角不远处,一件硕大的房间中,一名管家模样的人向陈覃说道:“可是,他们现在竟然开始下棋去了”。
‘哼,一个小小的从五品提举,不知天高地厚’。
这位昔日的户部侍郎怒气邹增,一脸不悦的说了一句:“他这摆明就是不给老夫面子,公然要唱对台戏了”。
户部是什么地方?号称朝廷的‘粮库’、‘钱袋子’,管着田产税赋人口,一个户部侍郎那是何等的威风?
若不是因为告老还乡,岂能受的了这‘鸟气’?
“老爷,要不要给布政司或按察司的人打个招呼,他一个小小的从五品提举,不信还能反天不成了?”。
那管家弓着腰,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儿,嘴巴都有些歪了:“还有那个新来的什么同提举,好像叫杨尽洺,自恃是都察院来的,更是将老爷不放在眼里”。
说到都察院,陈覃不由的一怔。
说起都察院,他就不由的想到文博远,这可是自己的死对头啊:早在做户部侍郎时,这个老御史就向朝廷参过他们户部好几本,其中也有直指陈覃这个户部侍郎的。
可以说陈覃现在能告老还乡,其中还有文博远的‘功劳’。
好在是离开了京城,但这本不是陈覃的本意,若不是想躲避麻烦,自己才不会再皇帝面前苦口婆心、搜肠刮肚的说了半天‘叶落归根’、‘怀念故土’之类的感人之词。
程默猜得没错,说起这个陈覃时,杨尽洺的气便不打一处来,这里边果然是有故事的。
“就这一盏茶的功夫,若是他们还不来见老夫,我们这便回府”。
举着茶杯,陈覃算是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下次,若是他仲逸想来我们府上,看他是如何能进的来?”。
那管家立刻会意,不由的上前巴结了一句:“趴着来,到时还要看老爷的脸色,嘻嘻”。
“好好,果真精彩,杨大人赢一局,蔡大人赢一局,一平啦”。
不知喝了几盏茶的功夫,程默酒壶里酒早就见底儿了,终于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这二人的棋艺确实厉害,仅从时间上来看就能看出一二’。
程默不甚懂棋艺,但看的久了便得出一个门道:时间下的越久,棋艺便越高,完全以‘时间长短’论输赢。
这个结局很是精彩,甚至超过了棋艺本身。
‘仲大人,那位昔日的户部侍郎大人——走了’。
肖大可进来的时候,脸上还是有那么一些‘幸灾乐祸’的感觉:“看到他那气氛而又无奈,同时又有些狼狈、灰溜溜的样子别提多解气了”。
“呵呵呵,”,说完这句,这小子自己开始乐起来。
“罚肖大可明日早起,打扫院落”。
仲逸起身笑道:“既然人家客人都走了,那我们这些主人们也该各自歇息了”。
肖大可吐吐舌头:“莫说明日早起了,就是连着打扫三天院落也不在话下”。
杨尽洺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与姜军和蔡一书嘀咕几句,而后立刻追上了才走出门的仲逸,似有不安的问了一句:“仲大人,我们就这样得罪了这位昔日的三品大员,万一他使绊子”。
仲逸才驻足,却并无言语,杨尽洺立刻补充道:“仲大人莫要误会,下官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怕牵连了盐课衙门的兄弟们”。
这是御史们一贯的秉性:若是参别人时,需要联名的时候简直就是一副‘共同赴死’的壮举,就怕牵连了自己的同僚。
仲逸转过身来,对眼前几人说道:“此事,本官自有分寸今晚我们不说这个”。
“诸位大人,天色不早了,早点歇息吧,明日,我们还要去盐井呢”。
见仲逸走了前去,程默却向身后几人说道:“仲大人方才不是说了嘛,明日,我们就去筑盐田,就是那位之前户部侍郎大人占得地”。
这么一说,众人立刻明白了:他生气归生气,我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呗
也就是仲逸这样的提举,也就是这些跟着他一路走来的同僚,否则,这些人今晚真要难眠了。
恰恰相反,这是要好好睡一觉了,否则,岂能对得起这美好的月色?
次日一大早,院子里边传来肖大可的声音,他确实在扫院子,袖子挽的老高,大大的扫把挥舞着,干的热火朝天。
“大可,你快轻点吧,石板都让你刮一层皮了”。路过的衙役们不由的打声招呼,说说笑笑很随意的样子。
肖大可立刻来了劲儿,朝这几个衙役就扫了过去,边扫边嚷嚷道:“管得着,管得着吗你?我乐意”。
众衙役们急忙躲闪,毕竟是他们的库大使,玩笑几句又算的了什么呢?
“这一晚几乎都未合过眼,程默这小子现在睡美了吧?”。
众人离去后,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