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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秋荷看。
他修长的小脸薄薄的,下巴似尖似圆,秀眼弯眉,细腰长腿……
真的很像个女人,但柱子不愿意相信。
“骗人,你说你是女的,怎么没有辫子?”
秋荷哭道:“给那些坏人剪了!”
柱子鼓起最后的勇气:“你是女的,怎么没有奶奶?我看过的,你跟我一样的……”
话没说完,他却想起当时自己也觉得好像不太一样。
秋荷没有回答,却哭着砸过去一块石头。
一块石头之后是一把石头,柱子不敢躲。
听着秋荷的哭声,柱子更害怕了。因为他确信秋荷可能是个女的之后,就又想起偷看小姐洗澡的事。
“小姐寻了短见,秋荷不会也寻死吧!”,柱子想到这就不敢再想,但又不知该怎么办,他只好低下头,呆呆地站着,又不时用眼睛去瞟一眼秋荷。
秋荷哭了好一会,有点哭累了,又想起自己也看见过柱子光溜溜的。
不只是,还有……。
她不再哭,她抹抹眼泪问:“脱没脱我裤子?”
柱子低着头哼哼着,像一只蚊子。
“脱了,系得太紧,没、脱下来。”
秋荷没说话,低头想了想。
“自己为什么要哭呢?可能大人们都是这样子吧,所以自己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她向柱子招手,紧着眉撅着嘴说:“算了,下次不要了,反正你也不是故意的。”
她看见柱子好像得到恩赦般地鞠着躬点着头,恨不得给她跪下。
从这一刻开始,她发现柱子开始刻意地跟她保持着距离。
秋荷觉得自己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喜欢柱子离开她太远。
她有点不习惯。
这些天,他们一直都很亲密的,甚至睡觉也没分开过。他们无话不谈,柱子甚至详细地跟她讲了是怎样偷看小姐洗澡的,听得她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柱子形容小姐很有趣,只有两句话:“脸好白哦,胸好大哦。”
她问他:“你家小姐长什么样?”
他就笑:“说不清,反正挺漂亮。”
柱子不敢离秋荷太近,怕她骂自己。他也不愿离她太近,因为他觉得自己心里可能住着魔鬼,他害怕那只魔鬼。但他又不敢离太远,他怕秋荷跳河。
弯弯的河水终于被甩到了身后。
走了一会,他看见秋荷“哎呦”一声蹲在了地上,好像崴了脚。他赶忙跑过去。他想伸手去扶,却又有些犹豫。想去查看,又有些畏缩。
秋荷有些生气。
要在从前,柱子一定会拉起她,帮她揉脚,帮她去采草药,会说很多安慰她的话……
可现在,他只是跑过来探了探头。
于是她恶声恶气地对柱子说:“背我!”
柱子低头哈腰地背起秋荷,埋着头向前,又突然抬头问她:“你不会寻死嘛?”
她恨恨地说:“会!”
柱子就有些惴惴,走了一会,他又祈求着说:“你不要寻死嘛。”
荷趴在柱子背上,觉得柱子的背有些宽厚。双手粗大的骨节有点咯人,但很温暖。
身上暖暖的,心里也就暖暖的。
“你的脚痛不痛,要不要我看下,找点草药,你自己敷上?”柱子又问。
“不要!”她嘟着嘴说,作出生气的样子。
其实她并没有崴着脚,只是她不习惯柱子离她太远。
“不要寻死嘛。我不是故意的。你千万不要寻死嘛。”
柱子像神经质似地嘟囔着,有点要哭的味道。
“嗯”,她哼了一声。
“你真的不会寻死吧?”柱子又问。
“我还看了你的光呢,你怎么不去死。”
秋荷想,她不理他。
几天后,当天空燃起晚霞的时候,柱子背着秋荷来到了花城近郊。
秋荷知道,家已近在咫尺,她却对柱子说:“走累了,不如找个地方休息吧。”
柱子望了望背上的秋荷,点了点头。
想起明天就要和秋荷分别,他竟有点不舍起来。
自从知道了秋荷是个女娃娃,柱子便开始注意起了她的容貌,他觉得秋荷长得很漂亮。
甚至比小姐还漂亮,只是太过单薄,不如小姐吸引人。
但他马上就在心里咒骂自己:“柱子,你个小王八蛋,你还真不是东西,你在想什么?你心里真的住着魔鬼吗?”
以往,他们都是露宿,但这晚,柱子却找了家小店。他给秋荷要了间房,把自己安排在了马厩。
秋荷不肯,她拉着柱子说:“要就都住客房,要就都睡马厩。”
柱子摇头说:“第一,我不跟女孩睡一张床。第二,钱只够要一间房。所以……”
秋荷脸一红,转过身,把手伸进裤子里,取出一个荷包。
她转过身,提在荷包在柱子眼前晃,柱子听见洋钱的叮当声。
“你捡了多少大洋啊?”柱子惊讶地问。
祁老三正从马厩经过,他看见一个戴着瓜皮帽的男孩拿着一个荷包,从里面抓出一把大洋。大洋里夹着一个坠子,坠子上系着一颗绿色的石头。
那绿色的石头让祁老三一下停住了脚步,他贪婪地舔了舔嘴唇。
“这个石头好漂亮哦”,柱子好奇地拿起石头看了看,蚕豆般大小,绿的好似菠菜,又透点蓝。
“嗯,这是祖母绿,很值钱的。”,秋荷傲娇地说道。
“你祖母的,放好了,别丢了。值钱的东西更要藏好了。别拿出来,小心招贼。”
秋荷笑着答应了。
祁老三看看四下并没有其他的客人。他从怀里摸出一把刀,像柱子和秋荷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女人的呼救声。柱子跑了出去,秋荷也跑了出去。祁老三跟了出去,只见两个小流氓正围着一个女人动手动脚,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什么。
他惊异地看见,一个男孩跑了过去,三拳两脚竟把两个流氓打的趴在地上爬不起来。戴瓜皮帽的男孩则在一旁高兴地拍手叫好。他吓了一跳,觉得有些棘手起来。
第十八回 祁老三的杀心()
柱子和秋荷回到店里,又要了一间房。
柱子说:“既然有钱,不妨大吃一顿。明天你就要回家了,就当你请客,给我践行吧。”
秋荷点点头,来到大堂点起菜来。她点了两道菜之后,就听见柱子喊起来:“够了够了,省着点省着点,你回到家还是要用钱的。”
“不怕,反正是捡来的。”秋荷不理会,又点,又特意给柱子点了瓶酒。
祁老三让伙计端上了菜,给二人倒上酒。
两人边吃边聊,却只吃菜不喝酒。
祁老三很后悔,他觉得菜里的药下少了。
“明天就要分开了,你回家,我去云南。你请我吃饭,我也没得东西送给你,就送你个石头吧”。
柱子从怀里掏出一块飞蝗石递给秋荷。
“这是我爸爸留给我的,叫飞蝗石。上面刻的梅花代表我妈妈,这个查就是我的姓。”
“真漂亮”,秋荷说:“我也送你块石头。”她拿出那块祖母绿给柱子。
柱子摇头,“你祖母的东西我不能要,你不说很值钱吗?那我更不能要了。”
秋荷笑起来,“这东西叫‘祖’‘母’‘绿’,不是我祖母的,是我妈妈给我的。对我来说很值钱,对别人就不值钱了。”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柱子也笑:“祖母绿,好怪的名字,干嘛不叫妈妈绿。”
秋荷想了想说:“你要喜欢就叫‘妈妈绿’好了。你的石头上有花又有字,我的却没有,不好。”
她叫小二拿来纸笔,画了一朵荷花,又写了几行字,却又不给柱子看,拿来包起祖母绿,放进柱子绣着小人的荷包,对柱子说:“你先不要看,什么时候想我了,什么时候看。”
柱子看见秋荷脸上泛起了红潮,有点像天边的晚霞,就笑,把荷包揣进了怀里。
他觉得秋荷很有学问,他喜欢有学问的人。
“柱子哥,你想你家小姐吗?”秋荷问。
“老爷、少爷、小姐是我在世上最亲近的人了,我当然想。可我对不起他们”,柱子有些伤感。
“你以后会想我吗?”
“会吧。”
“你会来看我吗?”
“会,一定会。只要你好好活着。”
“你为什么怕我寻死?”
“嗯,我偷看小姐洗澡,她就上了吊。我又……,但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想不开。我们好歹也算朋友,你会原谅我吧?”柱子的目光黯淡了,他又想起了小姐,大大的胸,白皙的脸。
“你长大了,会娶小姐当老婆吗?”
“你不要逗我,我生气了。”
柱子恼火地说道,接着却又叹了口气。
“她肯定很恨我。”
“你别担心,等你长大了,你家小姐不嫁给你,我嫁给你。”
秋荷拉着柱子的手说。话一出口,秋荷就羞红了脸。
柱子也乐了。
“你才多大?就在这胡说八道。“
秋荷不再吭声,埋头吃菜,吃了几口,却发现大堂空荡荡的,有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正在门口探头探脑。
她站起身,对柱子说道:“柱子哥,你等我一下。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亲戚……”
柱子点点头。
祁老三没想到瓜皮帽会突然往外跑,他有点紧张,立刻跟了出去。他看见门口有一个男子正背着瓜皮帽飞快地向前跑着,不由更加紧张了起来:”难道事情败露了。不管他,暗的不行就来明的。“
他叫来两个伙计低声吩咐道:“快追上去,全部‘毛’杀了。”
祁老三扭回头看柱子,却看见柱子在使劲地睁眼闭眼。他知道蒙汗药的药力发作了,他拔出刀,藏在身后,向柱子走去,却发现柱子突然扭过头,盯着他睁大了眼睛,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