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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缗千钱。一亿钱便是十万缗。赀库属吏交割完毕。这便找老叔祖签字画押。临行前又道:千车名产已从蓟国发来。路途遥远,还需些时日。
好说。
有一亿钱垫底,还怕你家蓟王跑了不成。
所谓真金白银,空口白牙。一亿入库,左右无不艳羡。还有谁敢看轻我家大豪。
口说无凭,铜钱为证。这门婚事,怕是板上钉钉,煮熟的鸭子再也飞不了了。何时米粒入瓮,煮成熟饭?
不急。
先养精蓄锐,存足督亢粳米。定要蓄势待发,颗粒归仓。
羌人虽狡诈多疑,却也重情重义。
送完“纳采之礼”,都护府大军退避三舍。重开西倾路径。蓟国良匠入西倾山,实地测量,寻址筑城,为女豪造汤沐邑。一切皆如戏志才所言。
戏志才,亦作为“典婚使”,常驻王庭。安排婚礼各项事宜。刘备又遣一队绣衣吏,从旁护佑。
所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料想,也无人敢动戏丞分毫。
先行而后效。被张飞小胖掠来的烧当贵女,亦长伴女豪身侧,或充作陪嫁的媵妾。亦未可知。
蓟王与女豪结亲,既堪比汉羌同盟。如何能不隆重。
百万钟存与蓟王结盟,可想而知随宋建谋反的三十六部西羌,该有多悔不当初。
为何?
钟存潜伏于背,蓟王虎踞在前。上下夹攻,烧当、参狼、白马诸羌,如何能挡。
忽闻幕府前军校尉,蓟王二弟关羽,攻占龙耆城,掌控西海,断北上归路。聚拢在归义城附近的大小羌渠,一日数惊。
大势去矣。
再冥顽不灵,顽抗到底。唯有死路一条。
先前撺掇宋建扯旗造反的大小羌渠,又齐聚归义城。苦口婆心,劝他归降。
宋建沉思后,言道:“蓟王向来恩怨分明。只除首恶,从众放归。诸位渠帅,怕是安全无虞,奈何我一家性命,如何得保。”
“这……”众渠帅哑口无言。宋建言之有理。
“将军以为,又当如何?”句就羌渠滇吾,这便问道。
“先前我与韩遂等六人,揭竿而起。三十六部先零别种,亦有十万之众。蓟王并未与当中一人结为姻亲。因何结亲钟存?”宋建转而问道。
“钟存百万之众,十万精骑。霸河曲草场,良马。又占西倾山,再溯积石山。牛羊遍地,骡马成群。乃诸羌之冠。”便有羌渠答道。
“一句话,还是实力使然。”宋建一语中的。
“然也。”众羌渠纷纷点头。
“既如此。”宋建笑道:“我等未战先怯。汉军未至,便望风而降。必遭轻视。战后,又能如何?”
宋建的意思,很明确。
待遇与实力成正比。
未曾展示出高人一等的实力,又如何能获得高人一等的回报。
刚刚扯旗造反,内迁兵谏。蓟王还未来攻,便草草了事。如何能得日薪二百大钱。
“将军言之有理。”众羌渠纷纷醒悟。
“降汉,是一定要降的。”宋建给众人喂下一颗定心丸:“不战而降,战败而降,不败而降。终归是不同。”
“不战而降,断不可取。亦不能等到战败而降,那时万事休矣。不败而降,正当适宜。”句就羌渠滇吾,率先言道。
“对,对。不败而降,正当适宜。”众渠帅亦随之醒悟。
送走众羌渠,宋建不由得长出一出浊气。
先前,大震关送来都护府右丞李儒密信。命他稳住羌渠,待开春再做计较。如今还未到年末,便眼看要崩盘散伙。这群羌人。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亡命。如何能与蓟王匹敌。
返后堂书房,掀开地板,取封藏竹筒。受封西部校尉的敕令,安然无恙。宋建亦长出一口气。敕令在手,顿觉心安。要说起事之初,坐拥十万兵马。宋建还想着能否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金城西部都尉,擢升为幕府将校,岂不更好。
不曾想……
唉,能保住比二千石之金城西部都尉。如今看来,已是祖坟冒烟,不幸中的大幸。
二千石官。
可知在人才济济的蓟国。能得食此俸者,屈指可数,寥寥无几。
洛阳,西邸,万金堂。
隆冬将至,洛阳满城飞雪。事关陇右军情,尚书令曹节不敢耽搁,这便亲自入园奏报。
“护氐校尉。”陛下笑问:“可与护羌校尉同?”
“陛下明鉴。”曹节奏报:“武都有白马氐人,种落众多。部众数十乃至百万。据说种出白马羌。蓟王欲分而化之。故奏请另设机构,掌边郡氐人事务。以与羌人区分。”
“好一个分而化之。”陛下欣然点头:“准蓟王所奏。另设护氐校尉。建制与护羌校尉同。”
“老奴遵命。”
“陇右战事如何?”今日提及,陛下这才想起。
“蓟王冬季出兵,斩首万级。攻取龙耆城,待明年开春便将光复西海郡。那时,陛下将‘富有四海’。”曹节媚笑。
“四海一统的荣光。”陛下对这段历史,亦熟知:“依老大人之见,蓟王比王莽如何?”
曹节早有准备:“蓟王与陛下,皆出天家一脉。连枝同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岂是‘外人’(外戚)可比。”
“老大人言之有理。”曹节之言,字字入耳。正说到陛下心坎上:“尚书台,有老大人坐镇,朕无忧矣。”
“老奴深沐天恩,感激涕零。”曹节五体投地。
1。81 融为一体()
一夜风雪交加。天明前,狂风渐止,只剩雪落。
洛阳内外一片白皑。赶在最早的一班宫人出屋前,窦太后身披狐嗉大氅,在一众‘女大夫’的陪伴下,走出寝宫。矗立云台,俯瞰帝都雪色。
没有日光的天幕下,洛阳城笼罩在逆升的雪芒之中。柔柔的寸芒,在屋脊与天幕的交汇处,寂静的绽放。为洛阳城里大大小小,高低起伏的建筑,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轮廓线。光影交错,仿如碎羽。
天地间忽逆升出一丝淡淡的,来自雪落的温暖。
“太后,寒意未退,需保重凤体。”说话之人,乃是出自窦氏一门的宫女。服侍太后许多年。饶是曹节,亦需唤一声“中大夫”。
“无妨。有蓟王太妃送来的毳裘卫衣护体,倒也未觉寒意。”窦太后言道。
“太后与蓟王太妃,倒是相处的极好。”身旁宫女,皆窦太后幼时玩伴,又一同入宫。虽名为主仆,却情似姐妹。
窦太后言道:“蓟王少年丧父,皆是王太妃谆谆教诲,才成今日之栋梁。今蓟王远在西凉,蓟国则由王太妃垂帘监国。一国之政,尽入太妃之手,却仍能政通人和,欣欣向荣。太妃之德智,又何须多言。”
“太后所言极是。”宫女笑道。
“对了,程夫人前日来报,蓟王欲请开‘护氐校尉’,西园可有消息传来。”窦太后又问。
“吕常侍昨夜遣人来报,陛下已诏令尚书台,增设‘护氐校尉’,驻守武威郡。”宫女答道。
“如此甚好。羌氐虽出同源,却已各自分立。蓟王请立‘护氐校尉’,分而化之,自是先见之明。”窦太后亦曾垂帘监国,对政务颇为熟练。
宫门初开,便有一辆驷马安车,驶入宫门。
须臾,左丰身边亲随小黄门,登台送信。
宫女检查无误,呈于窦太后当面:“太后,有殖货里书信。”
窦太后取来一观。
“与钟羌联姻……”将贾诩手书细细看完,窦太后忽问:“蓟王今有多少妃?”
“王妃一人,偏妃六十有九。”宫女如数家珍:“除去王妃公孙氏,诸妃多是陛下赐婚。先赐高车副伏罗氏,洛阳时再赐‘七夫人’。后蓟王就国,又赐西域五十五国公主,计五十六人。还有安氏四姐妹,乃马市胡姬酒肆头牌舞姬。”
“竟有这许多……”窦太后似想起,还未能与刘备成亲的小姑窦琼英。眸中忽闪过一丝异色:“天下能享尽齐人之福者,唯我家麒麟一人。”
“传闻,舞阳君回绝张常侍,乃皇后授意。皇后欲将其妹,下嫁蓟王为偏妃。”宫女又道。
窦太后一声叹息:“此乃天赐良机。若蓟王上表请陛下赐婚。何后之谋,则成矣。”
“太后何出此言?”宫女不解:“陛下废长立幼之心,西园皆知。若非西羌又乱,陛下早将蓟王调回,与大将军分庭抗礼。陛下与蓟王,颇多相契。王美人又与蓟王,相称兄妹。辅佐皇次子登基既出陛下之意,又如何能见皇后与蓟王结亲。”
窦太后言道:“蓟王是宗室,何进乃外戚。手心手背,皆是肉。关上门来,终归是一家人。陛下亦不想家门不幸,祸起萧墙。斗而不破,点到为止。待胜负已定时,不至刀兵相向,血流成河。亦是陛下所想。”
“原来如此。”宫女轻轻点头。
“皇长子,皇次子,皆是皇子。”窦太后言道:“陛下又岂能忍心,见二子骨肉相残。蓟王,任重而道远……”
临乡城,蓟王宫。
恰逢月初大朝会。蓟王国书,家书,同日而至。
令左国令士异,将国书当殿诵读,王太妃,王妃遂问政群臣。
楼桑令乐隐,起身言道:“启禀王太妃,王妃,臣虽不通行伍,却亦熟读兵法。孙子曰:‘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今,兵不血刃,可令百万钟羌,十万羌骑,为我所用。此乃,上上之选。”
不愧是乐公。虽对蓟王和亲之事,只字未提。却已表明立场。
蓟都尹娄圭,亦言道:“诚如乐公所言。‘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