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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卢氏所言,事若不成,尤死而已。
待两人出水。两侧已淋浴毕的亚马逊,便纷纷入水。互相冲二人背影努了努嘴,尽皆掩口不提。二人所为何来,云霞殿早人尽皆知。今日终逮着机会,双双向精室而去。
时下,谁又能想到,有人会择浴室行刺。身无寸铁,坦诚以待。如何隐藏?二人虽裹浴袍,却曲线玲珑,若隐若现,无处遮掩。且二人身份特殊,又兼重任。此时入精室,更无处可疑。
轻纱垂帘后,乃是赤羊革帷幄。朦胧透光,又隔温保暖。先前,蓟国多用于缝制育种温室及药圃大棚。后又经多次技艺升级,遂用于家庭浴室冬季保暖。称“浴幄”。透光以绵羊皮为佳。避光则以赤羊(盘羊)皮最好。
屏气凝神,掀帐而入。眼角余光一瞥,二人皆飞快垂目低眉。饶是如此迅捷,亦面红耳赤,心如鹿撞。
“来者何人?”正是蓟王。
“乃我二人。”急忙伏地行礼。
“哦……”伴着声舒缓的叹息,蓟王又道:“都说了,不必如此。”
“然,王命不可违。”卢氏答道。
“如此,且近前来。”
“……”二人互视一眼,这便相扶起身。卢氏正欲去取承盘,却听蓟王言道:“孤已濯发,不必了。”
卢氏遂将承盘放下。想了想,又将浴石绳圈,套于皓腕。这才目视足尖,一步步走下池中。
池内已有数女。各自神情慵懒,吐气如兰。风姿约绰,我见犹怜。不知何时,只剩蓟王独自一人,腰缠浴巾,平躺浴榻,侧目相看:“二位既负王命而来,何不坦诚相见。”
给自己系了个死结的许师,浑身一颤。又急忙宽衣遮掩。既是死结,急切间又如何能解。
危急关头,还看卢氏。浴袍轻解,春光乍现。似脱未脱,勾魂夺舍。便在欲拒还迎,欲说还休的刹那。
说时迟,那时快。
随卢氏宽衣解带,套在皓腕处的浴石,不小心落水。浪花迸溅,顿时散出一片猩红。
“小心!”池中亚马逊急忙示警。
便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池中那抹猩红时。
卢氏檀口微张。
银光一闪。
砰!
见血封喉的剧毒钢针,应声洞穿白琉璃屏。翠绿毒汁,从中空的针头内不停溢出,又砰然坠落。
竟将皮榻腐蚀的滋滋冒烟。
电光石火,胜负已分。
所有人,皆在愣神。
“声东击西。”看着被毒汁击穿的白琉璃屏,饶是早有准备,刘备亦暗道一声好险。飞针直指太阳穴。若非浴榻三面暗设白琉璃屏遮挡。卢氏竟已得手。
“你果然…早有防备。”任凭浴袍滑落池中,卢氏已全然无觉。
卢氏使用的暗器,名曰“吹针”。以细竹筒并蜡封存,藏于舌下。趁人不备,翻舌取出。
一针毙命。
端是防不胜防。
先前将承盘放下,却独将浴石套上皓腕。便为引人注目。
正因瞩目。浴石入水染色,即被发现。惊呼声中,众人下意识闻声去看。便在此时,一针吹出。
如此心机,真刺客也!
“《刘安子(淮南子)》曰:视之无形,听之无声,谓之幽冥。”刘备笑道:“穿花冥蝶,黄泉幽姬。果然名不虚传。”
“你怎会知晓我旧时名号!”卢氏面色大变。
“姐姐,为何要障目?”浴室忽闻童声:“阿母又在哪?”
童声入耳,卢氏如遭雷击。浑身杀劲,一溃千里。
“行刺王爵,该当何处?”蓟王缓缓起身,居高下问。
“大逆之罪,当夷三族。”便有女卫答道。
1。104 见字如面()
“徵儿……”卢氏一时珠泪横流。此乃幼子之声。所谓舔犊情深,便是冷血杀手,亦有软肋。
“你有四子一女。”刘备声轻势重:“今俱在我手。若皆因你而惨死刀下,又当如何。”
“求王上开恩!”身处池中,无法行礼。卢氏只得抱拳。浴袍虽脱,然卢氏却身穿一层肉色紧身革衣。类后世的连体泳衣,故并未坦露身体。
“杀我二人便是,又何须累及家人。”许师花容无色,仍做强辩。
刘备居高下问:“先时,我已当面告诫,你二人却冥顽不灵,执意行刺。片刻之前,可又想过各自家人。”
说着,话锋一转:“若侥幸得手,孤之妻儿,又当如何。孤有寡母,发妻,八子二女,七十妃,三百单一御卫。家臣、营士,数百万国民。出手前可又曾顾及,孤之全家老小,生丝毫恻隐之心。还有陇右百万东羌,百万氐人,百万汉胡,及百万钟存,皆系于孤一人之身。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莫过如此。若孤死于尔等之手,乱世之中,万千臣民,又当如何保全。”
“刀剑无眼,生死无怨。”卢氏涕泪抱拳:“凌迟腰斩,悉听尊便。只求王上饶我家人。”
“太史公曾为曹、专诸、豫让、荆轲、高渐离,五刺客立传。赞其‘不欺其志,名垂后世’。古之刺客,皆有舍己为人、杀身成仁之‘侠义之风’。‘得千金,不如季布一诺’。义之所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纵百死不悔。行走江湖,除暴安良、杀富济贫。凛然之气,浩然长存。”刘备问道:“孤是暴君否。”
“王上乃世之明主。”卢氏咬牙答道。
“孤与你有不共戴天之血海深仇否。”
“素未谋面,并无仇怨。”卢氏心如死灰。
“于公于私,孤皆未曾亏欠与你。此来行刺,道义何在。”刘备言尽于此:“自去门外伏法。家人如何,自问王法。”
卢氏面色数变。浑身紧绷,困兽犹斗。
女战士纷纷起身,挡在刘备身前。
卢氏心中,千回百转。欲放手一搏,又投鼠忌器。天人交战,进退无据。数息之后,终是任命。冲刘备再抱拳行礼,转身步出精室。绕行大池,推门而出。只见门外长矛如林。女王领女战士,全身披甲。早已等候多时。
卢氏跪伏在地,任锁链加身。至于家人如何,唯乞蓟王法外开恩。一路行来,虽不见幼子,然女刺客闻声辨物,断不会听错。且蓟王既早有准备,又岂能不拿下全家为质。
二去其一,只剩许师。刘备这才问道:“伤你之人,可是董卓。”
闻此名,许师恨意丛生。
如前所说。董卓少年时,曾到羌人部落游历。结交许多豪帅,亦俘获芳心。许师不顾一切,随他私奔。又为其诞下一女。却终为其所伤,携女返回西倾山。从此因爱生恨,日渐扭曲。
“王上早知一切,又何必再问。”心伤被揭,纵存死志,许师亦不禁洒泪。
“你乃钟羌巫祝,生死当交由女豪定夺。”刘备言道:“孤不杀你。”
“谢,王上不杀之恩!”许师切齿道谢。恨意更浓。
贼心不死!
这种女人,没救了。
转身欲走,却被女战士团团围住。
“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蓟王自身后言道:“你既负王命,又岂能无功而返。”
“王上欲食言乎……”许师回身相问。与蓟王目光一碰,竟惊惧无言。
但见蓟王撑臂下水。腰缠浴巾随之散落。
许师五雷轰顶,目眦欲裂。
胸有猛虎,恶极噬人。
对极恶之鬼,当施以极恶之刑。
东口驿。
“阿母,过了东口驿,便是大震关。”数月艰难跋涉,司马芝母子,终抵陇右。
“我儿一路辛苦。此去陇右,又当如何?”辘车上老母慈炯而笑。
“听闻蓟王据守大震关,又建四海馆。当去馆中一试。若不成,便学人僦车往来丝路,定不会让母亲受冻挨饿。”司马芝答道。
“我儿既已有万全打算,当速行。”母亲不再言语。
“母亲且安坐。”司马芝这便推动蒲轮辘车,向东口驿而去。
说是驿站,实则障城。过吊桥,穿门洞,入瓮城。便有佐吏前来引路:“敢问足下,从何而来,又往何处?”
“故乡温县,欲往四海馆。”
“哦?”佐吏喜道:“足下习文还是学武。”
“习文。”司马芝再答。
“如此,且跟我来。”佐吏便将司马芝母子,引去左侧馆舍。
是“习文”还是“学武”,出手便知。司马芝手书汉隶名字、籍贯。便是引路佐吏亦双眼一亮。所谓“见字如面”,便因人如其字也。
“此去关城,尚有五十余里。公子可曾足食?”佐吏笑问。
“倒是未曾。”司马芝忽问:“先前称‘足下’,为何改‘公子’?”
佐吏笑答:“公子一手好字,又岂是寻常人等。”
“寒门子弟,不敢称公子。”司马芝肃容推迟。
“如此,足下且随我来。”佐吏笑容不减。王上用人,只论才学德行。家世如何,并不为凭。此去即便授予百石少吏,亦是同僚。若为少年长吏,便是上官。佐吏如何能不善待。
引母子入义舍饱食,又去汤池沐浴更衣。这才长揖相送。
见谷中大道皆铺青石。母亲自骡车言道:“能平乱世者,唯有蓟王。”
司马芝轻轻点头:“母亲所言极是。时人多行私欲而罔顾大义。身居高位却只顾中饱私囊。恨不能刮地三尺。便是赈灾粮秣,竟也敢私自转卖。各地民不聊生,易子而食。眼看大饥将至,群盗又起。国祚如何保全。普天之下,唯蓟国与陇右,屯田养民,渐有生机。上天有好生之德。乱世之中,必降王者。能三兴炎汉,必是蓟王。”
“蓟王从善如流,嫉恶如仇。正是三兴之主。”母亲亦点头:“因是明主,投靠之人,必多如过江之鲫。吾儿此去,可有把握。”
“未有把握。然,此去四海馆,一试便知。”司马芝答道。
母亲遂不语。司马芝亦专心赶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