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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蓟王颇有祖风。
蓟王扩土二千里,因功迎回祖陵。遂传为佳话。
只需是诸夏后裔,祖先崇拜,毋庸置疑。
蓟王先复祖爵,再迎祖陵。居中又拒配享今汉太庙。英雄气节,扑面而来。不无令人折服。
这股滋生于淮泗,随先祖荡平天下,傲视苍生的痞气,是否也会助蓟王否极泰来。天下皆,拭目以待。
有道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上下五千年,半壁帝王出淮泗。
别的咱不会。就会当皇帝。还有吹牛逼。
河间国,解渎亭。
冀州刺史王芬,儒服高冠,自立车前。年前,陛下传下口谕,命人修缮旧宅。及开春,人前人后,又多次提及。冀州刺史王芬,不敢怠慢。不惜中断冀州六国,王城重筑。倾尽所有,集境内能工巧匠,砖石秀木于大成。历时一年之久,终将陛下旧庐修缮一新。
遥看高楼林立,华室千栋。气象森严,堪比行宫。一言蔽之,不惜工本。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须臾,闻马蹄急促。东风来矣。
疾驰来人,自停道旁,滚鞍下马,长揖及地:“拜见使君。”
“一别经年,子亚尤胜先前。”王芬回礼。
来人名唤张超。字子亚,河间莫人。有文才,尤善草书。
“使君谬赞。”张超问道:“却不是何事急唤。”
“乃求子亚,挥毫泼墨。草书《庐碑》一面。”王芬答曰。
“哦?”张超一愣。顺王芬所指,终见林中连绵豪宅。心头不喜,明知故问:“使君何意?”
“无它。”王芬笑中尽是深意:“为此宅第,求一锦绣碑文。愚兄此举,借用蓟王之言,乃行‘抛砖引玉’。”
张超怒而反问:“闻使君弃万民于不顾。耗费千万资财,只为陛下修造河间旧宅。音犹在耳,竟已成宅。如今,又要借某之手,行谄媚之事乎!”
王芬面色如常,目光深邃:“愚兄此举,名为媚上,实为天下万民计。”
“兄长何不明言?”张超忙问。
“事关重大,恕愚兄不能实言相告。贤弟,可愿助我一臂之力。”说完,王芬竟长跪不起。
再抬头,已洒泪。
想着王芬号称“八厨”,今竟弃赫赫重名于不顾,事出必有因。
张超岂能拒绝,略作思量。
笔走龙蛇,一蹴而就。
《灵帝河间旧庐碑》:
1。93 共襄盛举()
河东,白波谷。
比起先前草创的山寨,今时今日,规模气象,已不可同日而语。只见,谷中山砦高耸,楼阁竦峙。木栅绵延,龙蟠虎踞。大小营寨,星罗棋布,迂回数十里。号:白波垒。
冀州黄巾灭后,余贼多遁入太行山中。先为黑山贼。后王傅黄忠,一举歼灭太行北径。余贼又顺势逃入河东,裹入白波谷。
首领郭大,改名郭太,取字大贤良师之“大贤”。麾下人马,初号“白波黄巾”,后舍“黄巾”,只称“白波”。众十余万,四处抄掠,渐成大患。州郡不能与敌,遂十万火急,上报洛阳朝堂。
陛下问计群臣,后将军董卓,举麾下中郎将,女婿牛辅,引兵来攻。
双方互有胜负。
白波据险而守,牛辅麾下多义从胡骑,不利翻山。只得在山下驻扎,渐成僵持。至于白波谷,遥不可及也。
砦门徐徐开启,郭太并麾下众渠帅,亲出相迎。
“黑山于毒(白绕、眭固),见过渠帅。”黑山三贼酋,砦前行礼。
“白波郭太(杨奉、李乐、韩暹、胡才),见过三位渠帅。”郭太领麾下渠帅回礼。
“黑山、白波,同气连枝,本是一家。今冒昧前来,乃有一机密要事相商。”黑山二当家于毒,开门见山:“烦请渠帅入砦密谈。”
“请。”
双方人马,并肩入砦。再入大堂,屏退左右。
郭太大马金刀,居高言道:“于渠帅,但说无妨。”
目光自杨奉、李乐、韩暹、胡才,四人面上依次扫过,于毒起身言道:“且问郭渠帅,可敢入太行。”
“嗯?”郭太一愣。
不等大哥看来,白波二当家杨奉,起身发问:“敢问于渠帅,此言何意?”
“不瞒诸位,先前与蓟王一战,我辈死伤惨重,太行八径,四径已空。今有一泼天富贵,欲与郭渠帅同享。然心怀疑窦,故有此一问。”
杨奉又问:“不知这‘泼天富贵’,究竟是何事?”
于毒起身答道:“里应外合,杀大汉天子!”
“嘶——”此言一出,满堂惊诧。张飞燕,是不是疯了。天子远在洛阳深宫不说,大河横栏,如何能渡。再者说来,洛阳号称八关都邑,固若金汤。且四周汉军环顾,旦夕可达。急切间,断难攻破。久攻不下,再等蓟王起兵勤王,万事休矣。
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于毒暗自窃喜。所谓先声夺人。先一鸣惊人,再乘势直入正题,易耳。
果然,伸手打断于毒连珠发问,郭太表情严肃:“于渠帅何不细言。”
于毒肃容下拜:“此去,非是洛阳,而是河间。”
“河间乃陛下故国。不知可与此相关。”郭太再问。
“正是。”于毒答道:“日前细作来报,冀州刺史王芬,奉命修缮陛下旧宅。今已完备,并立碑为记。碑文快马传至洛阳,闻陛下观之,欲欣然前往。此乃千载难逢之机也。”
“竟有此事……”白波一系,心念急转。仍由杨奉起身问道:“消息属实否。”
“千真万确。”于毒郑重顿首。
“陛下行踪,如何掌握。”杨奉再问。
“如我所说,陛下身边亦有细作。”于毒再答。
“换言之,宫中内外,皆有细作。”杨奉脑筋加倍急转。
“然也。”于毒高深一笑。
“何时动手。”郭太忽问。
“今秋九月。”于毒忙收拢笑容。
“如此,且回张渠帅。只等陛下远赴河间,郭某当挥军东进,共襄义举。”郭太一锤定音。
“喏!”于毒大喜再拜。
送走于毒,杨奉进言:“大哥,此事蹊跷,小心有诈。”
郭太轻轻点头:“二弟言之有理。然,我料此事十有八九。”
“何以见得。”杨奉忙问。
郭太亦高深一笑:“二弟莫要心急,九月当见分晓。”
“喏。”杨奉狐疑而出。
是夜,李乐、韩暹、胡才三人,寻机入帐。
“大哥。”
“坐。”杨奉示意众人落座。皆是生死兄弟,自然信得过。
“白日之事,该当如何。”韩暹劈头便问。
杨奉营寨,立于前谷。扼守谷中要道,及谷内大营。进出皆是心腹,四人无需顾忌,自可畅所欲言。
杨奉明知故问:“何事当如何?”
“黑山欲截杀天子之事,该当如何。”李乐索性直言。
“诸位兄弟,以为如何?”杨奉反问。
“宜速速知会贾丞……”胡才猛然噤声。侧耳细听,别无异常,这才低声言道:“事关天子,非同小可。来时,贾丞曾向大哥耳语‘早去早回’。今一别数年,我等舍身从贼,苦乐自知。常夜不能寐,凡有草动风吹,便惊坐而起,大汗淋漓。今正可借此事,重回主公身侧。从此高官厚禄,富贵荣华,再不必起早贪黑,担惊受怕。”
见李乐、韩暹二人,亦频频点头,杨奉这才道出心声:“不瞒诸位兄弟,我杨奉又何尝不想‘早去早回’。然此事,干系重大,故为兄暗思:大汉天子,之于我主,是祸是福。”
“这……”诛心之言,振聋发聩。饶是早已习惯刀头舐血的悍匪,亦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若将此事告知,以我主之英雄盖世,必倾力来救。黑山、白波,纵有二十万众,亦难免一战而溃。然若,隐瞒不报,与黑山全力一击,大汉天子,生死难料矣!那时……”杨奉重咬牙关。
“天下,非我主莫属。”胡才脱口而出。
四人目光如炬,野火在烧。若能觅得从龙之功,不枉潜伏山中数载。
“不可!”李乐一声低喝,惊出四人一身冷汗。
“有何不可。”杨奉喝问。
“大哥且不闻‘替主捉刀,死路一条’。”李乐这便将典故所出,娓娓道来:“我主少时,曾伏杀胡杂马贼王。时,顺阳卫豪侠吕冲、魏袭,夜袭贼营……”
“我主嫉恶如仇,明以照奸。我等岂能替主捉刀,自寻死路。”李乐最后言道。
“竟还有此事……”四人先前利欲熏心,险酿成大错。得当头棒喝,遂幡然醒悟。蓟王盖世英雄,岂能坐视四人暗行不轨,弑杀大汉天子。事前不知,事后得知。必杀四人以谢天下。如何还能“早去早回”。若如此行事,分明是“有去无回”!
“好险。”四人异口同声。
杨奉这便改口:“为今之计,当尽快告知贾丞,请主公定夺。”
“喏。”
1。94 此生足矣()
洛阳,殖货里,辅汉大将军府。
自金水小市归来,幕府右丞贾诩,便闭门谢客,抚琴自娱。
琴声时缓时急,忽快忽慢。先高亢如云,又婉转低沉。
高雅之士抚琴,琴声乃是心声。
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子期死,伯牙谓世再无知音,乃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
所谓知音难觅。
伯牙,为晋国上大夫。钟子期,一山中樵夫耳。地位悬殊,可谓云泥之别。然,二人倾心相交,遂成知己。子期死,伯牙终身不复鼓琴。此,方可称真情义也。
然古之贤者,公私分明。切莫将私情与公义,混为一谈。抚琴和治政,显然是泾渭分明的两码事。若钟子期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