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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的道便是此理,人人懂人人遵,这就等于没说。”
“等等……”杨长帆眉色一扬,“可以稍微改一下。”
“嗯?”
“‘生死在天,富贵在争’如何?”
徐文长微微神动。
太祖治国以来,定祖训严律法,主张从严治国,将每个人永远限制在一块田地上,除科举外再无富贵之途,后律法渐渐松散,商贾渐生,然而对大多数人而言,要么科举要么种田的局面依然没有改变。
“生死在天,富贵在争”这种话,其实就是给了人们更多的奋斗空间与方向和主导自己命运的可能。
“我改一下下……”徐文长稍作思索便说道,“东海船主治东番,勤者富贵乏者安,精兵强炮护中华,夷人倭寇尽丧胆。”
杨长帆闻言大喜:“好一打油诗!”
“万不要说是我作的……”徐文长低调摆手,“太过粗白,说出去丢人。”
“就是要这样粗白,再加上一句生而平等,富贵在争!”杨长帆就此起身,“你立即从孔孟老墨,明阳心学中引经据典,断章取义,找出合适的句子以辅此道。”
“断章取义,说的好啊……”
杨长帆这便召集治下匠人领,将打油诗与口号传递下去,石碑篆字,横幅大写,务必要将这样的精神尽快渗透到彼岸。
不知不觉间,福建沿海人除了种田、科举、造反以外,又多了一条去路。
所谓“生而平等,富贵在争”实在是很模糊的一句话,又是很切实的一句话,切实之处在于后半句,富贵在争这是简单纯粹的真理,模糊在于前半句,人们生而显然不是平等的,皇帝的存在就是最大的不平等。
可平等均田一类的口号,又是朝廷一向的倡导,又不好直接将“生而平等”定性为造反口号,因此整句话变得模糊起来。
而事实并不模糊,第一批运气好胆子大混澎湖的人们的确是盆满钵满了。其实也不必太勤奋,只需往来澎湖福建运送物资粮食便可家,这批一穷二白的流民,半年之内便攒足了盖房娶媳妇的资金,站在他们的起点上看,这已经称得上富贵了。
福建沿海大批的贫民、罪犯、劳役、家奴开始蠢蠢欲动。
真正推他们出海的除了贫穷其实还有更大的原因。
此前阻碍劳苦大众投靠船主的最大障碍,其实就是朝廷与名分,船主是贼朝廷是官,投船主等于投贼,投贼就会被剿灭会被问罪。
可从这半年来看,朝廷半点剿灭的意思也没有,已经默认了船主在澎湖的管理权,甚至连官府衙门也开始对私下跑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澎湖也愈加繁华。
五月,杨长帆再次大批招募匠人劳工,朝着东番,苔湾本岛进军。胡宗宪依明制设苔湾府,治下澎湖、嘉义两县,澎湖一卫,嘉义一所,几乎就是明廷在苔湾的翻版。
筑城开田难免侵占本地番人,杨长帆亦无它法,恩威并施,左手许诺送礼,右手大刀火炮,终是在没怎么流血的情况下划出了一块不小的区域,两万匠农开城垦地,三千精兵护卫防守,船厂、军器厂并行建设。老船主富可敌国没错,但他的钱很长时间都没地方花,现在终于被杨长帆开始狠造了。
南海一片胜景,北方可没这么走运。
遥想当年,太祖一马平川把蒙古人赶走,永乐更进一步迁都北京,屡进北漠将蒙古人驱逐,可后来的子孙们越来越不争气,到嘉靖这辈基本已经不是能不能争到气的问题了,他是根本不争。
反观俺答汗,不说文韬武略多么强大,好歹是个精明进取并且很持久的人,定期逼来滋扰,滋扰必有所得,而且每次滋扰的尺度都在与时俱进的变化,明军比较弱他就搞的深一些,最深可以到北京城下,明军较强他就耸一些,浅入转一圈就走。
此番**京师,可以说不深不浅,恰逢东南时局混乱,明军兵力稍显不支,他熟练地绕开杨博镇守之地,先后洗劫遵化、迁安、蓟州、玉田,待朝廷拼力调兵遣将围剿之时,俺答已吃饱喝足拿着东西扬长而去。
其实蓟州离北京已不过百余里,俺答若想的话完全可以再搞一次庚戌之变,只是如今不比当年,明军中尚有杨博、王忬等几位善战之将,并不具备几年前弱将散兵的局面。(。)
202 棱角()
鞑子绕蓟﹤
与往常一样,这个愤怒是需要泄口的。
这一次鞑子来犯的泄口严嵩已经早早找到了。
蓟辽总督王忬纵鞑子犯京师,这个口子合情合理,理所应当。
果不其然,此劾一上,王忬不日便被革职入京问罪,鞑子犯京固然有他失职之责,旁人也不好去保。
严嵩后面做的事基本是本能了。所谓党争,就是无论对错,只看屁股,纵观十年,只有一个人的屁股与严党是完全相反的,死命去劾严党,那便是几年前沾了张经的光被一道杀头的杨继盛,可以说这个人是严党最绝对的一位死敌。
而杨继盛坐牢时,无人敢近,唯王忬父子,杨继盛死了也没人收尸,也仅有王世贞做了这件事,可以说这对父子很久以前就上了严党要搞的名单。
这样的人,跟鞑子犯京这样的罪沾边,不搞他就不是严嵩了。
于是在严嵩熟练的操纵下,劾书再如雨点一般飘洒下来,严党的笔杆子们将王忬骂了个透,天下多难,风不调雨不顺,母猪不产崽,通通只怪王忬是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大废物,顺便翻出旧账,倭寇越来越嚣张也正是王忬任浙江巡抚的时候开始的,此人到哪里害哪里,实是我朝如今困境的元凶。
严党的笔杆子可都是骂人方面的天才,弹劾多年,更是完全摸透了嘉靖的喜恶,配着这样的时局,还未给他们才华尽显的机会,嘉靖便已恼怒不堪,抓王忬下狱开审。
这一切其实都是惯例了,没什么新鲜的。按照惯例王忬这个级别大概要审两到三个月,然后凑一些别的该死的人,写个处斩名单上去,嘉靖签押完事。
王世贞十八岁中举,二十二岁中进士,如今虽只三十五岁却已是朝中大儒,文坛魁,才华惊艳,天下皆知,而且他很讲义气,亲手为杨继盛收了尸,现在他为讲义气付出了代价。
大儒、才华、魁、义气,都是扯淡,只有权力才是真的。
大难当前,再大的才子也是扛不住的,正如后世俗话所说,是社会磨平了我的棱角。
如果是自己的生死,王世贞大可傲然处之,死前高歌一,留取丹心照汗青,但这次要死的是父亲,他不能替父亲留取丹心照汗青。
百善孝为先,王世贞难留半分文人风骨,立即向朝廷请辞,表明我们王家不混了,求网开一面。请辞过后,他取了铺盖席子,跪居严府大门口,以当世第一才子之身彻夜跪在这里,只求严辅饶我父亲一命。
全北京都看着这一幕,唏嘘不已,呜呼哀哉。
你早知今日如此,当年为何强自出头?
社会磨平了他的棱角,只是磨的代价有些太大了。
王世贞为杨继盛收尸,如今可未必有人会为王世贞收尸。
社会就是这样,当年那个忠肝义胆,冲天嚎哭祭奠杨公的大才子,从此荡然无存。
王世贞连跪三天三夜,终于等来了严嵩。
严嵩自然从他刚来就知道了,但他不会轻易出现。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与我严嵩为敌……哦不,与我严嵩的敌人为友的代价。
党争最残酷的地方莫过于此,要么是我党,要么是敌派。我党对敌派从不手软,在这样一次次的斗争与事例中,树立起严肃的党风。
三天三夜,足够全北京看到王世贞的下场后,严嵩才终于出门,充满怜悯地看着王世贞。
“贤侄孝心,天地可鉴。”
“严辅……”王世贞再无往日的潇洒与傲气,只红着眼睛抬头道,“只求……”
“我明白了。”严嵩恳切点头道,“我必拼尽全力保王民应。”
王世贞瞳色一亮,党争残酷人有情,严辅毕竟八十岁了,也该积德了。
他就此千恩万谢,又磕了几个响头才抹着眼泪离去。
半个月后,王忬人头落地,王世贞收尸。这次可以光明正大的收尸了。
作为少数存活的浙江巡抚,王忬最终也没挺过去。
王世贞没能救父,却成功罢官。
刑场,王世贞与弟弟王世懋滴泪未流,神色冷漠,动作僵硬。
这一次,社会才算真正磨平了他们的棱角。
王世贞默默抬头,这次他不会说任何话,只会藏在心里。
时值当朝,我无能报仇。
放眼千古,我必让你遗臭万年。
王世懋在旁哀叹:“生无所求,朝无所已,我也随兄辞官回家吧。”
王世贞冷冷摇头:“你要留下。”
王世懋惨笑道:“当朝皆为严贼走狗,留有何用?”
“为父。”王世贞死死抓住弟弟,“平反。”
王世懋感觉到了哥哥手上的力道,那是真正被磨平的棱角,唯有冷辣。
……
紫禁城,仙坛前,静坐之中的嘉靖猛然惊醒。
道士蓝道行依旧正襟危坐:“皇上悟到了什么?”
“没有……突然想起了什么。”嘉靖擦了把额头,“6炳临终曾有所嘱……朕突然好似又听到了他的话……”
蓝道行不作言语,朝中之事他向来不言。
嘉靖心乱,就此起身,左右踱步。
时局越来越乱,贼人越来越凶,人也越杀越多。处死王忬的时候,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理所应当并且习惯于此。
嘉靖终于按耐不住,他还未得道升仙,总有想不清的问题,面对这些问题,只有仙人才能传来真正的答案。
烧香祭坛,仙人指路。
……
严嵩在肃清了最后的敌人后,纵观天下,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