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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九,视察京城各处养济院,亲切慰问入院养老的耄耋老者和病残之人,赐给酒食及嫔妃、宫人赶制的衣被。正月初十,视察各处国立小学,看望师生,赐给书本、铅笔等学习用具,勉励他们用功读书,日后好为国家朝廷效力,并手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大字,赐于国立第一小学。
设立养济院、国立小学,收容难民之中家贫无所依的鳏寡老人和孤儿,是朝廷于去年岁末刚刚施行的一大仁政。这一善举,还是高拱的建议。
当日海瑞进献荷叶米粑,提醒皇上关注京城米价飞腾的问题之后,朱厚熜只责令分管户部并暂代首辅之职的内阁次辅翟銮回府养病,并没有追究其他有关官员的罪责,却将高拱密召进宫,严词切责他身为皇上秘书,又兼任五城兵马司巡城御史,却不留心关注民生之苦,非是社稷之臣所为。高拱虽然觉得委屈,更体会到皇上对自己的器重和栽培,就谨遵圣谕,在督办军务、兼管京城治安之事的同时,悉心关注民政。因此次北京保卫战之中,营团军多有伤亡之人,朝廷循例给予的优抚恩恤毕竟菲薄,绝大多数普通士卒家中还有老人幼子,生活不免困顿;又考虑到鞑靼入寇尚未平息,江南叛乱又接踵而至,造成数以百万计之百姓家园毁于兵祸,流离失所沦为难民,其中多有老人和父母双亡的孤儿,即便朝廷遣返回乡也难以自力为生,故此呈上奏疏,奏请朝廷设立养济院,收容鳏寡孤独入院恩养,以示仁君爱民,泽被苍生。
朱厚熜阅后不胜感慨,当即在奏疏上写下朱批,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古之大同世界莫如此也!”命人即刻送到内阁。内阁见到这样的御批也不敢怠慢,赶紧会同户部、工部及顺天府,突击将抄没入官的薛林义、陈以勤等谋逆之臣的各处房屋整修为养济院,收容七十岁以上老者、病残之人及十三岁以下孤儿入院,由朝廷按人提供衣食,予以恩养。
内阁拟订的方略呈送御前之后,朱厚熜又做出了几点补充:一、养济院只负责收容耄耋老者和病残之人,另设立官办学堂,是名“国立小学”,遴选年高德硕、办事稳重的举人为执事,授予八品教谕之职,执掌校务;以优厚待遇聘请学识广博且愿意教授生徒的秀才为老师,收容孤儿入校读书习字,由朝廷提供衣食、书本纸笔等。在国立小学任职任教满一定期限的举人秀才,可优先参加选贡,实授官职;学习优异的年长学生经考试合格之后,以童生身份选入县学乡学,做进一步深造;其他学生满十六岁之后,可从军入伍,可入怀柔铁厂做工,可入官屯垦殖,也可自谋生路;二、养济院、国立小学所需之工役,除少部分招募之外,大部分由宫里裁减下来的内侍、宫女担任,按月给工钱,既节俭开支,减少朝廷财政负担;也为那些刑余之人和无家可归的宫女找一条自食其力的出路;三、各地官府应效法此例,大办养济院和国立小学,使大明子民老有所养,幼有所依;四、鉴于朝廷如今财政吃紧,各地官廪尚不充裕,也可大力动员地方乡绅富户捐资捐物,以家族为单位,在本乡本里兴办养济院和义学,朝廷视其功效予以旌表、恩赏;五、此前朝廷在难民之中募兵之时,虽有“独子不征”的规定,但家中壮男从军,仍给其家庭生活造成一定困难。为此,恩准其家中老人、幼子各一人优先入养济院、国立小学,由朝廷抚养;阵亡将士的父母、幼子全部入养济院、国立小学;六、招收孤儿入学读书,应不限男女,若条件成熟,可为女童单设女校,教材以太祖高皇帝御制女训为主,兼习女红、医护等事
元日阅兵之时受到皇上的亲口嘉许勉励,国子监祭酒田仰不胜感激之至,这些天又随皇上四处巡视,抚慰官军百姓,更让他感受到了仁君爱民之心,遂亲自撰文记叙这些旷古未有之隆恩盛事,载于刚刚编撰刊印的民报之上,随同通政使司的邸报发天下各省府州县——这是朱厚熜想说却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事,为此他还不惜兴师动众,走到哪里就把六部九卿带到哪里,把自己和那些朝廷重臣累得连轴转,好在自有有眼色的文官词臣,那番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看着刚刚刻印出的民报,朱厚熜得意地冲着南方撇了撇嘴:国家养了你们这些宗亲勋贵近两百年,让你们拿出一点银子和粮食为国家做一点贡献都不愿意,还敢公然扯旗造反!哼哼,别看我不懂你们封建社会的游戏规则,给自己惹了一大堆麻烦,可你们知道什么叫“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吗?学过“三个代表”吗?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古今中外,概莫能外!想和我斗?做梦!
第十七章南都惨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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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江南冬季也会下雪,却没有如嘉靖二十三年这般,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扑面而来,一连下了好几天。好不容易雪停了,久违的太阳也出来了,风却没有停,天气还是异常的寒冷。
十二月下旬的一天上午时分,两位儒生打扮的年轻人骑着毛驴,自官道一路顶风踏雪而来,正是年初带领全国举子大闹科场的张居正和初幼嘉二人。
他们两人当日辞别京师,与江西举子何心隐结伴而行,要遵着圣命游历四方,考察各地风土人情、民生经济。行途之中骤然听闻鞑靼兴师犯边、大同守将仇鸾献关投降并引寇入京的消息,当即便折身要返回京师,共赴国难。可是,未等他们走到河北地界,却又听说鞑靼已将京师围的水泄不通,三人只好跟着北边诸省难民一起南行。经过这大半年的折腾,他们都没了往日的心气劲儿,就各自回了家乡。还未等张居正和初幼嘉从经年客旅的疲惫中缓过劲来,江南藩王宗室、勋贵大臣们就借口新政“变祖宗之成法,乱春秋之大义”,打出了“清君侧,正朝纲”的旗号起兵靖难,在南直隶、浙江两省闹了起来,毗邻的湖广、江西诸省也闻风而动,过不多时就席卷全省各州县。两人的家乡荆州是湖广重镇,四方通衢之地,自然也不能幸免,府台大人知会全城缙绅到衙门聚齐,于密室之中传看了留都南京发来的塘报和省里传下的十万火急的公文,宣布响应留都的号召,共谋靖难大计。
一系列的变故接踵而至,令张居正和初幼嘉两人震惊莫名,正在彷徨迷惘之中,接到了何心隐自南京寄来的书信,说南都初定,百废待兴,新明朝廷(尽管南京目前并未公然建立政权,但为了与北京的朝廷以示区别,江南附逆各省将之称为新明)急需增补大量官吏,监国的益王朱厚烨下令旨命各省举子贡生进京候选,让他们不妨到南京走上一趟,看能否谋个一官半职。还在信中暗示,他们两人素有才名,又曾在年初大闹科场,为天下官绅士子请命,名震天下,监国对他二人仰慕已久,此行想必不会失望而归。
何心隐之所以能做出这样的暗示,其理由不言而喻——他本人已蒙监国朱厚烨召见,就任南都新明朝廷翰林院正六品编修之职,加之益王朱厚烨就藩之地在江西,与他更多了一层同乡关系,颇受信任也在情理之中。
张居正和初幼嘉此前都未曾到过南京,因此,自朝阳门进城之后,两人便下了毛驴,一边缓缓走着,一边怀着好奇的心情,打量着街道上的情景。令两人始料不及的是,眼前的南京,竟与他们想象中的留都大不相同,根本没有那种气象万千的崇高与庄严,反而象是走在了一片废墟之中,街道的两旁是接连不断的败壁残垣,还有满地的破砖碎瓦,偶尔一见的梁柱门窗上留着烟熏火燎的痕迹。在断墙残壁之间,横七竖八地搭起了一些低矮肮脏的窝棚,还开出了几块菜地,皑皑的积雪覆盖着,也看不出来种的是什么。
自然,这里也住了不少居民,不过很难见到衣着哪怕稍微光鲜一点的人。不论是挑担的、提篮的、徒手的,还是蹲在背风的残壁后面或是能照到太阳的墙根脚下捉虱子聊天的,全都穿得破破烂烂,肮脏不堪,而且大多数神情麻木,如行尸走肉一般。即便偶然响起一两声稍微大一点的说话声,声音之中也有挥之不去的凄凉,甚至绝望的意味。唯一能让人感到还有些鲜活生气的,是一大群衣不蔽体的孩童,大的不过十三四岁,小的只有三四岁,成群结队地在瓦砾堆里撒欢,更不顾寒冷,抓起瓦砾上的厚厚积雪在打着雪仗,时不时地发出一阵响亮的嬉笑声
张居正和初幼嘉两人面面相觑:这竟是太祖高皇帝定鼎的南京!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还未等他们发出什么感慨之辞,那群正在打雪仗的孩童却都停了手,一下子聚拢了上来。
等这些原本飞跑着喧闹着的孩童走到近前,两人才看清楚,这些孩童几乎都是一个模样:乱草一样的头发,消瘦的脸颊布满污渍,方才还在嬉笑的表情也不见了,只将呆滞的眼神投向他们,一个个伸出了黝黑纤细的小手。那一双双冻皴了的、甚至还绽裂着血口子的手,幽灵似的在他们的眼前攒动着
张居正和初幼嘉两人都惊恐地后退了一步,厌恶地皱了皱眉头,随即又站住了,不约而同地将手伸进怀里,掏出了一把制钱,朝着那帮孩童扔了过去。
聚拢在跟前的孩童发出一阵欢呼,蹲在地上,飞快地捡着散落一地的铜钱。
那些孩童竟也颇知礼数,捡完地上的铜钱之后,一齐跪在泥泞的雪地里,向张居正和初幼嘉两人叩头下去,嘴里不住地说着“善人大老爷长命百岁、公侯万代”之类的感激的话。
在那一刻,两人心头都洋溢起一种做了善事之后的满足和快乐。这种感觉如同喝下了一杯醇醇的美酒一般,使得两位年轻的儒生脑袋变得有点晕晕乎乎,忙和气地点着头,摆摆手示意他们都起来,在继续往前走的时候,脚步都有点轻飘飘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