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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正是我经理的声音,我吃了一惊,道:“他出了甚么事?他如今在那里?”“在医院
中,他受了重伤,你快来!”
“老天!”我不由自己叫了起来,向外看去,天正在下雨,我也来不及更换衣服,
就在睡衣外面,穿上了一件雨衣,驾著车,在午夜寂静的道路上飞驰著,二十分钟后,
我已然到了医院。
两个警方的人员,已然在等著我,一个是李警官,我们很熟的。我立即问:“小郭
在那里,他出了甚么事?我可以见他么?”因为我当时委实是人紧张了,所以顾不得甚
么礼貌,就这样气急败坏地追问。
他尚未回答,一个医生已然走了出来,道:“恐怕你不能够。”
我吃了一惊,道:“甚么?他……他……”我甚至没有勇气将“死了”两个字说出
来。因为,如果郭则清死了的话,那么,这个有头脑,有前途的年经人,便等于是我派
他去送死的!医生想了一想,道:“他还没有脱离危险期,他的伤非常奇怪,像是被人
放在打桩机上,用力压过一样:内脏、骨节,都受到损害,有内出血的现象……”
我不等医生讲完,便知道小郭是受了甚么伤的,他当然不是被人放在打桩机下压伤
的,而是被身怀高明的中国武术的人打伤的!
小郭虽然也跟著我练过几天拳术,但是如果他遇到了身怀绝技的高手,他能够不立
即死亡,已然是十分侥幸的事了。我立即问道:“照你看来,他不妨事么?”
医生迟疑地摇了摇头,道:“很难说,如果到明天早上,他情况还没有恶劣的变化
,那么便算是脱离了危险期了。”
李警官立即道:“警方要向他问话,因为另外有一件命案,要听听他的意见。”“
另外有一件命案?”我感到越来越不寻常。医生道:“我看至少在一个月内,你这个目
的,不能达到,而且在一个月后,能不能达到目的,还成疑问。”
我和李警官齐声问道:“为甚么?”
医生道:“他伤得非常重,他能够活下来,几乎是一个奇迹。即使脱离了危险期,
他在一个月之间,绝不能开口,而在一个月之后,他是不是会因为脑都震荡过剧而失去
一切记忆,他没有办法预料,根据医例,像他这样重伤的人,被救活之后,成为白痴的
,占百分之四十,失忆的,占百分之五十六……”
医生说到这里,摊了摊手,不再说下去。李警官在我的肩头上拍了拍,道:“我们
出去再说吧!”我心中充满了疑问。根据医生的说法,即使经过一个月的治疗,小郭完
全复原的希望,只有百分之四这么少!
我和李警官一齐来到警车上,各自点著了支烟,静默了好一会,他才道:“郭则清
是你公司中的职员?”我点了点头,道:“不错。”他又问道:“他平时为人怎么样?
”我道:“很好,聪明、有头脑、动力,有时不免有点童心,但不失为一个有前途的好
青年。”
李警官苦笑了一下,道:“童心?当真一点不错,你看,这是我们发现他时,他抓
在手中的东西!”他一面说,一面打开了公事皮包,递给了我一样东西。
我一看之下,不由得呆了一呆,道:“这……这是甚么意思?”李警官耸了耸肩,
道:“除了他自己以外,谁知道那是甚么意思?”
我又仔细地看那东西,那是一只用白卡纸摺成的猴子。十足是小学三四年级学生的
玩意儿,约莫有十公分长,四公分宽。郭则清虽然有童心,但是却还不至于到这地步,
我翻来覆去地看著都只纸摺的猴子,当然,我知道其中必有缘由,但是我却想不出来是
甚么道理。
我不想将那纸摺的猴子立即交还,我只是问:“你们是在那里发现他的?”李警官
道:“在郊外,一条非常冷僻的小径旁,九时左右,附近的邻人,打电话投诉听到救命
的叫声,天下著雨,搜索很难进行,直到近十一时,我们才发现他,和另一个尸体。”
“另一个尸体?”我一面用心地观察著那只白卡纸摺成的猴子,一面问道:“是谁
?”
“我们没有法子辨别他的身份,他全身衣服,都被脱去了,他是一个瞎子。”
“一个瞎子?”我几乎叫了起来。“是的,约莫有六十上下年纪,没有任何可以证
明他身份的线索,但郭则清的衣袋中,却有著他的名片,使我们知道他是谁。”“那只
纸摺的猴子,是抓在他手中的?”
“正是,他紧紧地抓著,我们要用力弄开他的手指,才能取下来 ”他见到我不
断地在翻来覆去地看著那纸摺的猴子,突然停止了讲话,道:“怎么,这猴子中有甚么
秘密么?”
我将那纸摺的猴子还了给他,道:“抱歉得很,我发现不出甚么,或许将它拆开来
,可以有点线索。”我在将那纸摺的猴子还给他的时候,大拇指在一边上,用力地捺了
一下。
这又是我“非法的举动”之一,因为实际上,我已然发现了一点线索,我的举动,
是消灭了这一点线索!因为我想凭我自己的力量,来惩戒伤害小郭的凶徒。
我所发现的线索,是在那纸猴子上,有著指甲划过的痕迹。
那些痕迹虽然很淡,但是已足够使我看清,那上面是一个英文字,和两个阿刺伯数
字。当然,在我的大拇指用力一按之下。那些痕迹,便消失去了。那个英文字,是一个
人名“汤姆生”,而那两个阿刺伯字,则是一个“2”,一个“5”字,我记得,两个
字离得很远,那当然是郭则清还清醒的时候,所留下的。
我不知道他在跟踪于廷文的过程之中,曾经遇到过一些甚么事。而这个经过,可能
至少在一个月后,方能知道,而更有可能,永远是一个谜。如今,我知道的,是于廷又
已然死了,而郭则猜留下了“汤姆生25”几个字,我就要在这一些线索中,去发现这
个可能永远是一个谜的真实都分!
这当然是一件极其困难工作,我捧著头,一直到天明,仍然不知道那两个字是甚么
意思,而对于整件事的经过,仍然是一团糟。
我开了一瓶冻啤酒,作为早餐,打电话到医院中,谢天谢地,小郭的伤势,没有恶
劣的变化,也就是说,他已然渡过了危险期。困扰了我半夜的“汤姆生25”究竟是甚
么意思,我仍然未曾想出来。
当然,我还有一个线索可循,也是警方所不知道的线索,那便是那个带领于廷文来
找我的小女孩子,我记得她是穿了校服来的,而且我更记得她绣在校服上的徽号是甚么
学校。
我洗了一个冻水浴,静坐了二十分钟,一夜未睡的疲劳,立时驱散(这绝不是甚么
“神话”,二十分钟的静坐和调匀内息,也就是“内功”的修练,在内功有了基础的人
而言,是足可以抵得上八小时的睡眠。)
然后,我再在书桌之前生了下来,计划今天要做的事。我想了没有多久,便已然出
门,首先我到医院中去看小郭。小郭仍然像正常人那样地躺著,全身也仍然扎著纱布,
甚么线索都不能提供。然后,我和警方通了一个电话,和一个便衣侦探,一起到了那家
学校,用了半小时的时间,我便找到了昨天来到我写字楼的那个小女孩子。
我们作了如下的几句谈话:“昨天你带来我办公室的那个人,是你的甚么人?”“
甚么人?”她睁大了眼睛:“我根本不认识他!”
“那你是怎么和他在一起的?”
“噢!他是瞎子,在闹市中过马路是有危险的,我领他过马路,他又请我带他上来
,反正我考完了试,有的是时间,我就答应了他。”
我没有理由不相信她的话,只好离开了这家学校,又到发现小郭的地方,徘徊了将
近一个小时,仍然一点收获也没有。中午,我颓然地回到家中。
我绝不是一个好侦探,一个仔的侦探。必须要受过系统的训练,而我所懂的,却只
不过是一些皮毛!我在回家的途中,考虑著要请那几个私家侦探朋友,来帮我忙查明这
件事。
才回到家中不久,从我祖父时代起,就在我们家当工人的老蔡,拿了一封电报给我
,道:“十一点钟送来的。”
我接过电报来一看,电报发自纽约。
我不禁大是奇怪起来。我的朋友极多,甚至在阿拉斯加附近。爱斯基摩村中,也有
我的生死之交,但是我绝想不出,有甚么人在纽约,会有紧要到这样的事情。而必须拍
电报给我!
我想了并没有多久,便拆开了信封,电文很长,只看称呼,我已然一楞。那称呼是
这样的:“亲爱的斑鸠蛋”!我几乎按捺不住心头怒火,这是我最感心烦的一天,但是
却有人打了一封电报来给我,称我为“亲爱的斑鸠蛋”!我手一挥,想将那封电报,顺
手扔去,不再去看它。可是,就在电报将要脱手的一刹那,我陡地想起了“斑鸠蛋”三
个字来。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久远到我自己也几乎想不起来了,但是却还有人记得。
那大概是我十四岁那年的事情吧,那时,我们还住在平静的乡村之中,有一次,我在田
野中找斑鸠蛋,却被一条大蜈蚣在脸上爬过,肿著脸回到家中,涂上了黑色的乐膏,从
那个时候起,一直到我脱离了童年,人家只叫我“斑鸠蛋”而不叫名。我不再讨厌这个
称呼了,反而感到一阵亲切的感觉。我展开电文,看下去,那电报就像信一样,可见发
电人是如何地有钱而且不重视金钱。电文道:“你想不到我会打电报给你吧,我是谁,
你猜一猜。猜不到,请看最后的署名。”我立即知道,那一定是一个女孩子,女孩子最
喜欢这一套!你猜我是谁啊?谁耐烦猜呢?我立即看电文最后的署名,那是再长也不能
长的一串:“不懂事的小花猫、八音钟的破坏者、‘珍珠鳞’的屠杀者和八哥儿的解剖
者。”我几乎立即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