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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是什么时候发生了改变呢?
自从她生病后,好像越来越少见到理莎了。
明明之前一低头就可以看见的孩子,现在去了哪里呢……
她最近过的怎么样?
明明以前,有时间就会待在我身边的孩子,是不是长大了,便跑远了?
该怎么样才能安慰她,让她不要害怕呢?
沢田纲吉猛地从梦中醒来,他捂着心脏,抿紧嘴唇。他看了一眼蒙蒙黑的窗外,心下狐疑:奇怪,为什么今天醒的这么早?
早上桐原理莎吃完早饭,拎着书包打算出门去学校,即将推开门时,电话铃响了起来,桐原理莎看了一眼手表,发现时间还来得及,便走过去拿起了电话。
“桐原家,请问你是?”
“我是并盛医的医生,十分抱歉,今早你的家属于六点二十分去世。”
“你打错了,我家的确有人在医院,但是她即将出院。”桐原理莎的声音冷淡。
“是桐原梨香的家属吗?我的确是按照登记表上拨打的电话没错。很遗憾,您的家属已经过世了。”
“……”
“很抱歉,请节哀。”
“……”
“你好,请问你还在吗?……请务必节哀。虽然这个时候说这些很抱歉,但希望您可以尽快赶来医院,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家属签字。”
“……”
“您好?”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医院。”
“谢谢您的合作,”医生的声音顿了一下,“请节哀。”
挂了电话的医生捂着嘴沉默了很久,和以往的家属不同,这次接到电话的人听到噩耗的时候反应十分平静。他经常给不同的人拨打电话,有的听见噩耗后失声痛哭,有的则装作悲痛实则暗暗松了口气,声音里是若有若无的放松。
他工作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遇见……如此平静的情况。总觉得,有些不太真实。医生摇了摇头,心想自己操这么多心干嘛,说不定接电话的人和去世的人关系并不怎么样,所以才会反应如此平淡。
桐原理莎将书包放在桌子上,回到房间换了一身灰色长袖上衣,脱下的裙子掉在地上,她穿上黑色运动裤。换好衣服的桐原理莎将校服平整的折好放在床上。
桐原理莎走到玄关,突然想起钥匙还在书包里,便又折回去拿钥匙,取到钥匙的桐原理莎在刚走出门口,突然一手捂住了嘴巴,开始咳嗽。
清晨的街道都是安安静静的,偶尔有小鸟叫几声,更衬得周围的宁静。
“咳咳!”
阳光微微露出一点,不刺眼,温柔的驱赶黑夜停留的凉意。新的一天,新的希望,旧事揭过,新生到来。
“咳咳咳……”
咳嗽声越来越大,桐原理莎不得不佝偻着身子,单手扶着墙壁,另一只手捂着唇。她像是一根承受不了重负终于被压弯了的芦苇。
“咳咳咳咳咳——”
咳嗽不曾停止,鲜血顺着桐原理莎的指缝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桐原理莎跪在地上身体蜷曲,如同被生命的重量碾压到了尘土中。
第252章 桐理莎的世界(一)()
桐原理莎的自白
无法想象那种虚无的感觉。
温暖从抚摸她的指尖连绵不断的流淌过来,那是一种很久不曾感受过的平和与安宁。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最初感受到温暖。
可惜陆续涌过来的温暖似乎在到达心脏之后就消散于虚无中。
她想自己的心一定可以抵抗一切的温暖,使他们消失殆尽。
有人锲而不舍,温柔的摸着她的额头,她的鼻梁,还有她的面颊,充满着爱意和感动的呢喃,断断续续的进入她的耳际,锲而不舍的想要将温暖渗入她的心中。
但是……
真的有冰冷的心,可以对所有的温暖视而不见,可以隔绝任何爱意。
无论多么想要传递到的爱意和温柔,都无法触动她分毫。
桐原理莎心中对正在抚摸自己的人没有任何好奇,但也没有拒绝。
不走近,也不远离,任凭别人加在她身上的一切。
无论是谁都好,无论是谁在碰她,在试图要拥抱她都没关系。
因为……
……一切不过都脆弱的如山顶的薄雪,用不了多久,必定会消失于无。
她就像一团流动暂时被锁于此处的气体,她那个时候想,她只有意识存在,如果不是身体还有触觉,她应该死去。
得知名为父母的存在时,桐原理莎微微有些恍然,觉得不可思议。
我不该有名为父母的存在。这种想法根深蒂固。桐原理莎漆黑的眼睛如同夜空,安静的凝视着身前的男人和女人。
他们之间有爱意流动,他们的一颦一笑将幸福写在眉眼,他们对她的爱无法压抑,张扬而深厚。
但看见和感受不同。所以一切止步于此。
桐原理莎想,我不应该拥有这些东西。这些东西不应该属于我。她侧头看向窗外,天气晴朗不含阴霾。
一切的美好不属于她,如果属于她,那一定有哪里出错了。名为母亲和父亲的存在,让她觉得不真实,她冷眼旁观,像是在瞧一个即将暴露的阴谋。
事情本应该不会有改变,就像桐原理莎认为,没有什么可以再激起她的情绪。
窗外的叶子变成了金色,原本轻薄的衣衫换为了偏厚的外套。她被抱在客厅的毛毯上,这个时候门铃响起,她低着头。
母亲打开门,露出了惊喜的声音。
桐原理莎听见钝重的脚步,主人走路方式笨重,缓慢。桐原理莎若有所觉,微微转头。
啪嗒。
湖水中落入了石子,层层涟漪荡开。
桐原理莎的眼神一停,她显得很疑惑。
波澜温柔的扩散,石子落入湖底,沉在了她的心底,激起了她酸涩而温柔的尘埃。
桐原理莎心中发出了可以称为温柔的叹息。
一头浅灰色的发,夹杂着几缕残存的黑。她脸上的表情平和而慈祥,窗外是秋天,而她走进来时带了秋天的气息,微凉却不让人讨厌。
那双浅棕色的眼睛温柔的看着她,脸上的皱纹看起来都和蔼可亲,她身上有清新的肥皂味,木屐踩在地上咯吱作响。
她在向她走进。
桐原理莎坐在原地,抿了抿唇,漆黑的瞳孔收敛起波动的情绪。抚摸她头顶的粗糙的手掌传来滚滚热意。
原来……
桐原理莎那时在心中说……
我还活着。
桐原理莎睁着一双安静的黑色眼睛,缓慢而坚定的握住老人粗糙温暖的手掌。
这是真实。
老人的笑容更加慈祥,她蹲在她面前,开口叫她“理莎”。
因为你在这里。
桐原理莎第一次见到桐原莉香,她自出生以来第一次主动伸出手,表露了自己的亲近。
桐原莉香是不一样的。
“奶奶。”她的声音又轻又柔,感情却很重。她轻轻喊。
桐原父母发现理莎只有在奶奶身边的时候,才显得格外有灵气,原本沉静的像深潭的小脸上,终于多出了几丝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和温软。
桐原爸爸妈妈很高兴,他们觉得以后的日子里,一切肯定都会好起来。医生在她生下来的时候说她有先天性自闭症,但是桐原夫妇一直不相信,在乡下听见这个消息的桐原莉香,立马坐上火车赶了过来。
人生在出现一些人时,也会离开一些人。
就像苦难总在幸福之后发生。凡觉得前方一片平坦时,下一步便会猝不及防掉入万丈深渊。
桐原莉香的出现,代替了桐原父母。他们的笑脸变成了相片上,永远也不会凋零的画面,只停留在了那一刻。
不明白为什么葬礼上的相片一定是黑白。桐原理莎仰头看着挂着的遗照,黑白剥夺了人存在的感觉和呼吸。
不过死亡本身就剥夺了一个人,黑白不过是代表着这个人身上的色彩都流失。黑白象征着他们的一切都只属于过去,与现世再无瓜葛。
桐原理莎没有伤感这种情绪。在得知桐原父母死亡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在他们死后,桐原理莎终于承认,他们的确爱着她。
这个事实她一直无法断定,如今在桐原父母死后,她才有了结论。
桐原理莎承认了来自桐原父母的爱,在承认的瞬间,那轻微的感动也随着他们已经死亡而消散了。
一息之间,事情就变得无足轻重。
感动消失后,桐原理莎心里一如既往的空洞,也许还有别的什么。
可能是遗憾。
她早有预料,桐原父母注定会离去。
不仅仅是桐原爸爸妈妈,所有人都会死亡,这是人类无法改变的结局。
生命短暂,脆弱,朝夕之间便会消亡。
桐原理莎想,只有在失去的时候,她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
没有悔恨。失去的东西,桐原理莎不会回头看。她承认自己心中的触动,但是这无关紧要。只有已死之人的爱,她才确认并感到安心。死去的爱定格,不会带来伤害,也不会顾虑改变。
人类软弱的无法掌控自己的生命,因此自身的温柔成为一种伤害。好在对于桐原理莎来说,他们早早的离去,是一件好事。
怀有这种轻松的心情,葬礼后,桐原理莎打算将属于他们的东西全部收起来。
她拉开门,看见桐原莉香正拿着一家人的合照,默默垂泪。她的身体佝偻,背脊上有千斤重,无法直起来。
滴答。
滴答。
滴答。
泪水悄然无息。
桐原理莎心中的轻松刹那间消失。
车祸后,桐原理莎从病床上睁开眼睛,立马看向了床边的桐原莉香。
她细细的打量着桐原理莎的表情,只看见了疲惫和倦怠。于是她就下意识的忽略了,桐原莉香悲痛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