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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站住脚步,蹙起眉头没有做声。
:“娘娘在里头等着公主呢,公主请自便,方才大总管传奴婢过去。”软红轻声道。
待她去后,花朝才向寝殿走去,细密厚实的烟水百花羽纱帷帐将寝殿笼的温暖如春,刚踏进殿中,便嗅到一股异常馨馥的香气氤氲缭绕,待要仔细辨认,却又飘渺不知所踪。
此时,殿内传来容贵妃的声音:“起来回话吧。”
花朝一愣。
:“娘娘,求您放过微臣吧,微臣尚有一大家子要养,您放心,微臣至死都不会对此事吐露半分的。”一个中年男子哀声求道,花朝认出是太医院医正周明堂。
容贵妃低低一声叹息:“这世上最不能轻信的便是人心,本宫并不愿要你的命,可也不想将把柄落在你的手中,今日你可以惧于本宫的权势守口如瓶,他朝亦可受旁人的胁迫或利诱而出卖了本宫,这样做未免太冒险了些。”
好半天,周明堂都是沉默着。
只听得一阵沙沙的衣裙曳地声响,容贵妃冷冷命道:“喝下去。”
:“这,这是什么?”周明堂惶恐不已。
透过羽纱帐子,容贵妃嘴角漫起一丝莫明的笑意:“本宫说过不愿要你的命。”
周明堂伏跪在地,须发微颤,汗珠沿着额角滚落,听容妃这样说越发连牙齿都颤抖起来,面无人色的接过青花瓷碗:“若微臣有个好歹,还请娘娘遵守承诺,代为照顾微臣的家人。”
见他一饮而尽,容贵妃方露出满意的微笑:“你的家人自有你照顾。好了,去吧。”
周明堂亦不行礼,从地上缓缓爬起来,失魂落魄的打开帷帐走了出去,走至花朝身边竟将她视做无物一般,恍惚着出了宫门。
花朝醒过神的时候,容贵妃已复躺回了八宝象牙雕床上,含笑向她微微招手,她上身着了一件云雁细锦衣,配着软银轻罗百合裙,都是极淡的颜色,穿在身上却是楚楚动人,叫人忍不住怜惜。
:“难道,有喜事假的?”花朝站在原地。
容贵妃失神的抚摸着已平平如初的小腹,怅然道:“真的或假的又能怎样呢?如今都没了。”
花朝反倒不知说什么才好,半晌又道:“那他喝的是什么?”
容贵妃定定看着她,神秘一笑:“失迷草。”
:“为什么?他知道了些什么?”花朝大惊失色。
容妃不答,只阴冷笑道:“为了不让贵妃有反咬一口的机会!”
一时间,殿内沉寂如死,浓密厚重的暖意从四面周遭迫来,直叫人透不过气来。
:“皇上驾到!”
随着内侍尖利悠长的通传声,澜氏王朝的第四十位国君,此时身着天水蓝的龙袍立在容贵妃和花朝的面前,他虽已年近花甲,却是丝毫不嫌老态,三十载的君临天下使他举手投足间都充斥着一股慑人的霸气和不威自怒的沉稳气度,此时,眉宇之间不见了前几日的颓败,倒似含了几许喜气。
:“花朝见过父皇。”
皇帝径直坐在床边,意气风发道:“起来,起来。”又伏身对容贵妃柔声道:“今日可好些?”
:“劳皇上挂心,臣妾无事。”容贵妃一副爱搭理不搭理的慵懒样子。
皇帝见她和自己说话,倒放下心来,转脸对花朝道:“朝儿,和父皇到前头去,父皇有话和你说。”又对容贵妃道:“朕过会子再进来和你说话。”
花朝跟着皇帝到了前殿。
皇帝端坐在塌上,上下打量着花朝,目光温暖,隐含宠溺,只是含笑不语。
:“父皇今日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女儿?”花朝被他看的心慌,亲手斟了杯雪顶寒翠奉上。
皇帝接过茶盅只是不饮,顺手放在紫檀木几上,从怀中掏出一份明黄挂红奏折:“今日早朝接到你四哥哥的捷报。”
花朝大喜过望,翻开奏折一字一句读着,不觉已是泪光盈然。
:“朕的诸多子女中,只你和煦二人真正亲爱。”皇帝见女儿如此,感叹道。
花朝取了帕子擦去泪痕:“让父皇笑话了。”急切道:“那四哥哥何日班师回朝?”
皇帝眯起双目:“照眼下的形势,只恐戎狄卷土再来,煦已请旨监守一载,直至两国签定和约。”
花朝闻言毫不掩饰失落神色。
:“还有一事,朕要与你商议。”皇帝罕见的用了商议二字。
花朝亦是惊诧:“女儿不敢,父皇只管吩咐就是。”
皇帝含笑摇头道:“傻孩子,难不成你的终身大事也要等朕下旨才要你知道吗?你是朕心爱的女儿,朕绝不肯在这上头叫你受了什么委屈,便是有再好的人在眼前,自然也要先过问你的意思。”
:“什么?”花朝没有听清楚父皇还说了些什么,只被这四个字惊的登时面若死灰,只觉手心冰凉潮湿的厉害。
注解:失迷草,杜撰的,呵呵,我们就让它的功效是叫人选择性的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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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第二十七章 状元(一)
澜氏每三年便会举行科举考试,意在为朝廷选拔天下有用而可用之人才。还有一个不成文的习俗,那便是历任新科状元都被招为驸马,成为比天子门生更近一层的皇家爱婿。
今岁亦不例外。
:“新科状元姓萧名桓,乃世家鼎盛,郡望之族。”月娘窥着花朝的神色小心翼翼道。
没有任何意外的,花朝只是沉默着。
萤儿插嘴道:“不知长得如何,脾性是怎样的?”
月娘瞪了她一眼,萤儿便不再做声了。
:“姑姑。”花朝转过脸低低唤着,面上哀伤落寞的叫人心疼。
月娘忙上前握住她冰冷的柔胰:“听皇上的口气,还要您应了才作准的。”
也难怪花朝灰心,素日下嫁新科状元的皆是当朝帝王宠女,前朝后宫皆知这些年皇帝最宠爱的女儿是骆贵妃所出的永平公主,尽管她闯下弥天大错,不过是削封去号,过些日子待容贵妃的气平些,再恢复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今要笼络人心培植势力的时候便想到了自己这个孤女,又叫她情何以堪。
琉璃窗外,雪一阵紧过一阵。
转眼就是除夕夜了。
宫中照例要大开宴席。
容贵妃一早请了花朝到锦华宫去,她正对镜梳妆,见花朝进来,亦不起身,只指着一套大红色团锦琢花衣衫笑道:“我料定他们备下的你必定瞧不上眼,这件如何?”
花朝不甚在意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觉得那衣衫一团火般慑人眼目的鲜艳,细看来却是拿金银丝线绣了各色花朵,繁复且厚重,最特别的是,衣袖上均缝了无数的南海珍珠,雪白的珠子一粒粒摇曳在大红的锦缎上,格外的醒目耀眼,一条同色的织锦攒珠缎带配在其上,自是天衣无缝的绝配。
:“如何?”容贵妃含笑道。
花朝简短答道:“很是亮眼夺目。”
:“服侍公主穿起来吧。”容贵妃对软红等人道。
花朝不觉一愣,下意识回绝:“我从不着大红色衣衫。”
:“不试过又怎知好不好?你肌肤胜雪,自然要用艳丽花色来衬。况且正是二八芳龄,韶华正盛,一味穿的素净倒不好,今日又是除夕。”容贵妃对着镜子细细画着远山眉。
花朝心知她是打定了主意要自己在晚宴上出尽风头,也不再辩,只进了内殿依言换上。
过了片刻,容贵妃已装扮齐整,却是收拾的中规中矩,一身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裳,她如云的黑发高高梳成祥云髻,发上却只在正中稳稳簪了支累丝攒珠金凤,后鬓压了朵淡红曼陀罗,极是温润可人。
:“娘娘,您快瞧啊!”紫苏惊呼道。
容贵妃转过脸去,只见一身盛装的花朝在软红和萤儿的扶持下正缓缓走来。
众宫女不觉都看痴了。
当容贵妃携了花朝出现在升平殿那一刻,方才还喧闹的大殿顿时呼吸不闻,众人从不知,皇上的小女儿竟有着如此灵动慑人的美,她步履轻盈,珊珊作响,一身令人窒息的殷红衬着冰肌莹彻,眉心一颗再明显不过的美人痣,张扬得几乎有些骄傲。
:“臣妾,臣女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人拜下身来,如出谷黄莺般动听。
皇帝捋着胡子含笑道:“爱妃快起,朝儿,到父皇身边来。”
两人在众人的注目中走到御座前。
御座旁只设了一个凤座,以前是皇后的,很久以来都是贵妃的,如今却是容贵妃坐在上头。
花朝立在皇帝身侧,代众皇子皇孙向皇帝祝酒:“愿父皇身康体健,愿澜氏永享太平!”她高高在上睨视着诸人,她需要这样的尊宠和荣光,若今日她不是皇帝的爱女,也许明朝便会诡异的消失在这金装玉裹的皇城中,贵妃就是有着这样的高明手段和狠毒的心胸,还有四哥哥,花朝心中暗暗道:“我会为你守住你该得的位置。”
玉阶之下,已被降为郡主的盈玉狠狠盯住花朝,银牙几欲咬碎。
贵妃坐在女儿和儿子中间,身着藕丝琵琶衿上裳,高高盘起的流云髻上只攒了几颗孔雀东珠,在乌黑的发间闪出荧荧的冷光,面上是一如即往的高傲,仿佛如今她依然是独霸君主的宠妃,安坐在帝王身侧。
容贵妃和花朝相视而笑,心内皆在感佩她恍若与生俱来的勇气。
:“臣代诸位同僚恭祝我皇福寿绵长,江山永固。”定远王凌惊鸿越众而出。
皇帝满面含笑道:“好!”
一饮而尽后又道:“彻儿呢?”
凌彻身着宝蓝锦袍早恭身立在父亲身后,腰挂流苏扣缀,下悬一块羊脂温润白玉,通身透着华贵之气,应道:“皇上。”
皇帝笑道:“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