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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貌似无意扫过凌惊鸿,淡淡道:“臣妾身为六宫之首,宫中出了这样的事,臣妾理当知晓。”
“也罢,坐吧。”皇帝并不看她。
太子兄妹一看到大腹便便的岚若,便恨的有几欲杀了她的冲动。
“皇上,臣妾听说凌小姐声称她腹中骨肉乃煦的遗腹子,空口无凭,皇上可不能轻信了她。岚若,当初你不告而别,是为欺君,这款罪状还未算清,如今可要慎言。”贵妃话中有话,甚是凌厉。
岚若丝毫不惧:“娘娘以为翻出旧账来,我就怕了吗?我既然敢来,就不怕死。”
“你!”贵妃怒极反笑:“果然凌王爷教出的好女儿!”
凌惊鸿跪下道:“臣有罪。”
“惊鸿,朕要你一句实话,岚若腹中骨肉果然是煦的吗?”皇帝唇角紧绷,冷然道。
未待他答言,贵妃已道:“皇上这话臣妾不懂。做女儿的和谁私通,试问父亲怎会这般清楚,再说,岚若这些年离家在外,想必定远王也不甚清楚。”
“姐姐,这话就不对了。凌王爷是何等人物,连皇上都说,这世间难有事务瞒得过定远王一双鹰眼,况且,定远王能把女儿带到这元兴宫中,足可以说明,至少他是相信这个孩子是煦的,否则为什么不去锦华宫,不去秋安宫,偏偏到这元兴宫中来呢?”容贵妃悠悠道。
皇帝点头道:“敛月说的有理。”
“就算说的通,谁又能证明这个孩子就是煦的?定远王相信女儿,无可厚非,可皇上不能仅凭此就认了这个皇孙吧?”贵妃不甘示弱。
“皇上,我能证明!”岚若忽道。
众人怔怔的望着她,只见岚若镇定自如道:“皇上,澜氏皇族本是殷朝之后,凡有婴儿临世,未满百日之前,均是紫色眸子,待到满了百日,才会变成常色,诸位皇子公主无一例外。”
花朝心内一喜。
“不错。”皇帝亦是神色松弛。
“既然如此,皇上,不如把岚若留在宫中,待到孩子出生,太医一验便知。”容贵妃含笑道。
皇帝沉吟道:“如此很好。”
“皇上,臣有话要说。”凌惊鸿忽道。
“讲来。”皇帝淡淡道。
凌惊鸿站起身来:“皇上,臣教女无方,以致惹下此等祸端,幸而皇上既往不咎,只是臣想带了岚若回府生产,一来岚若在宫中身份尴尬,二来宫中人多嘴杂,只恐对太子声誉无益。”
太子冷冷哼了一声。
皇帝没有做声,花朝和岚若相视,顿时了然,忙道:“父皇,凌家姐姐身子已沉,不宜搬来搬去,王爷顾虑的固然有理,但这个孩子若果然是四哥哥的孩子,早晚要公诸天下给这个孩子一个身份,既然如此,岚如留在宫中待产很是堂皇正大,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好有个见证。”
“朝儿的话不错,岚若就暂且在无忧宫中住下,待孩子出世再行计较。宫中诸人,但有非议者,处死不殆!”皇帝撂下这句狠话,在秦玉的扶持下转身出了殿门。
花朝呼出一口气,忙着扶起岚若。
贵妃银牙几欲咬碎,不无幽怨的盯了凌惊鸿一眼,拂袖而去。
众人渐渐散去。
“若儿,父王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父王帮不了你了。”凌惊鸿定定看着女儿,一时老态毕现。
岚若紧紧靠在花朝身上,眼中留下泪来。
中卷 第五十三章 防不胜防
春末夏初的时候,岚若入住了无忧宫。
从她踏进无忧宫的那一刻起,花朝便下令在她生产之前关门闭户,为的不过是让她能在一个安静祥和的氛围下诞下煦的孩子,可以随意出入的只有容贵妃和萧桓,还有太医院的御医及送药的内侍。凌惊鸿说到做到,他不再过问岚若的一切,仿佛父女果然成了陌路,贵妃亦平静的叫人害怕。
一身淡蓝丝袍的岚若手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安宁坐在游廊上,望着遥远的天际,神色迷离喃喃道:“门掩着梨花深院,红墙儿高似青天。”
“这宫中好似金丝鸟笼,却依然挡不住天下女子义无返顾的涌入。”花朝淡淡道。
微风过。
吹落满院蔷薇。
“朝儿,你说宝宝长大之后会不会恨我?他原本与皇宫无缘的,却被我生生推入了修罗场。”岚若半晌才缓缓开口。
花朝怜惜的望着她:“你该想些温暖的事物,这样宝宝也会欢喜一些。”
这一生短短不过几十年,又有多少命运能真正掌握在自己的手心呢?大多光阴竟都耗费在随波浮沉,能做的亦不过是当生命中每一段春光绚烂而绽的时候,微笑着从梦中醒来。总要付出太多太多,才能将惶惑修炼成嘴角那抹淡淡的笑意和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
“公主,凌小姐,太医院送煎好的安胎药来了。”萤儿领着一个内侍过来。
这是皇帝的意思,也许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又重新点燃了他的斗志和满心的希冀,皇帝的身子竟一日好似一日,渐渐又能做朝理政了,尽管他不过是金銮殿龙椅上的摆设。
岚若伸手接过,抿了一口便皱起眉头。
萤儿忙取过水晶糖罐,笑道:“小姐一口气喝下去,奴婢给您备下了酸果呢。”
“和王太医说说,看能不能放些解苦气的药进去。”花朝转过脸来对恭手候在一旁的内侍道。
内侍忙道:“是,奴才记下了。”
正说着,容贵妃带着紫云绕过琉璃影壁缓缓走来,她素来耐不得热,刚四五月的天儿,已然是一身淡绿薄销纱衣,手中还摇着一把掐金乌骨纨扇,扇底坠了一颗明晃晃的硕大湖珠,随着她雪白手腕的晃动而划出道道优美的弧度。
“好苦。”说这话的并非是岚若,倒是容贵妃。
花朝不禁失笑道:“正经喝的人还未叫苦,娘娘倒是先叫起来。”
岚若亦是莞尔,仰头将药一饮而尽。
萤儿忙用银匙挖了满满一匙酸果送到岚若口中。
内侍接了药碗正要告退,容贵妃却拦住了他:“把药碗放下,去吧。”
“这?”内侍犹疑着。
容贵妃凤目向上一挑:“这什么,不成吗?”
紫云忙道:“娘娘叫你放下,你便放下就是,还不快出去!”
内侍不敢再多言,匆匆告退。
“这药有什么不对吗?”花朝敏感的问道。
岚若下意识护住肚子。
容贵妃只用手上套的赤金蓝宝石护甲细细拨弄着碗中余下的药渣,又嗅了片刻,自言自语道:“似乎苦气大了些。”
萤二闻言惶恐道:“每日送来的安胎药,都是大总管亲自在一旁盯着煎的,到了取药的时辰,奴婢步步跟着送药的内侍,一步都不曾离开。”
“你们别慌,这药没有问题,不过是普通的安胎药罢了。”容贵妃坐下来,随手除去手指上套的金护甲,无意中瞥见了那罐酸果,沉吟了半晌,忽道:“这酸果?”
“这酸果是扶桑进贡的,皇上赏给公主的,公主素来不喜食酸,偏巧凌小姐有身子以来喜酸,这才特特寻了出来,公主传了太医院的医正来,把果子给了他瞧,他也说可以放心进的。”萤儿忙将水晶罐子捧给容贵妃看。
容贵妃捻了一颗来在口中,只道:“我总觉哪里不对,一时却又说不上来。”
花朝和岚若对视片刻,心内均是七上八下。
“紫云,包了几颗带回去,还有这些药渣,也一并带回宫去。”容贵妃起身吩咐着,又对她二道:“容我回去细细看看,在这之前若在服药,不可再食酸果。”
萤儿不禁吓得花容失色,忙帮着紫云将药渣和酸果包好。
容贵妃拿过岚若的手腕,沉吟道:“胎倒还好,只是有些受了寒气。”
“殿中尚未用冰,连扇子都不曾打,这样的天儿,如何会受寒凉?”花朝只是不解。
容贵妃亦是茫然,半晌才摇头道:“晚上我再来吧。”说着,携了紫云匆匆出了无忧宫。
“你别怕。”花朝握着岚若的手,柔声安抚道。
岚若温润一笑:“你放心,从西南到京都,一路翻山越岭他都安稳的呆在我的肚子里,我相信这个孩子是上天送给煦,替他来要回他所失去的一切,他不会有事的。”
掌灯时分。
容贵妃再次到无忧宫为岚若把脉。
“如何?”花朝满心不安道。
容贵妃冷冷笑着:“果然不出我所料,寒凉愈发重了些。”
“这是为何?”岚若拥被倚在塌上。
“是药,还是酸果?”花朝急切问道。
容贵妃将酸果和药摊开来,简洁道:“药和酸果没有问题。”
花朝脑中精光一闪:“你是说,是这两者中和在一起,便出了问题?”
“看来,你可出师了。”容贵妃赞道,闲来无事,她常常向花朝传授岐黄之术:“这安胎药所选药材均是平和温补的,酸果亦温和,只是这药中多放了一味天香子,这位药多了不多,少了不少,是平心静气之用,放在药中很是不为人察觉,只是略苦了些,这还不算什么,难为下药的人处心积虑,她想必打探的很是清楚,岚若通常以酸果来解苦,因而放入天香子,单单服药或食果都不会受了寒凉,可这药和果子同食,所生的寒气足可以令已成形的胎儿不知不觉滑落。”
殿外漆黑一片。
温暖明亮的偏殿内,因容贵妃的这袭话,叫人不觉徒生寒意。
“那孩子?”花朝手足皆冷。
容贵妃长叹一声:“还好,幸而发现的早,不过方才把脉已隐隐有滑胎之势。”
花朝和岚若双手握在一起,皆是心有余悸。
“眼下一动不如一静,岚若生产在即,还是不打草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