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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院古旧的长廊上,月光从老式的雀替牙子间透下来,在道面上倒映起一对模糊的人影。少女洁白的褥裙从杉木廊道上拖行着走,身边是一身青灰的书生长袍下摆,那下摆已经掉线磨损了,可还在老旧的木地板上拖。两人并肩走着,说了些话,大都是感谢……或者还是感谢,书生扮演着很好的聆听者。
走了有段路了,就在前头拐角的山亭里停了下来,少女往手心里哈了口热气,又搓了搓,往身边的凳楣上坐下,脚下正巧一只黑猫叼着骨头从栏间窜过,身后紧随了只三花猫,“唔~~唔~~”的在不远的丛草里威对峙起来。
少女抬起头看书生,月光打在他穿旧的衣袍上,泛着光泽。
“店家。”她稍稍犹豫了下,“这次我想跟二兄一起下趟江浙。”
旁边点了点头,“挺好,多个人多个照应,再说江浙一带地貌繁杂,勘察起来未必容易,你也正好给你二兄打打下手……”他入情入理的给对方做了理由。
少女咬着下唇,“店家知道前日……”她话一出口,却又不想说了。
“什么?”
“没什么。”
“那早点回去休息吧,一路上多注意饮食,别水土不服了。”
“哦……”
萧瑟的夜风吹袭着月白的裙角,翩跹了好一会儿。直到丛草里的两只野猫分出了胜负后,山亭里的那对身影才慢慢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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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山书院的蹴鞠赛结束后,第二天京师里的蹴鞠馆子就热议不绝了。由于宫里还没有消息出来,所有众人对于今后蹴鞠是否要改制的辩论极为激烈,自古以来成熟的体制能延续下来自由它的道理在,在新事物还没有完全成熟起来时,它必将受到旧事物极为强烈的反噬,这也包括蹴鞠艺术在内。
所以苏进一众也不会因此而得意忘形,反而是比过往行事更为谨慎小心。好在蹴鞠鞋在京里的蹴鞠馆里已经盛行开了,即便是厌恶新蹴鞠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蹴鞠鞋确实好过原来的布履,所以这也为新蹴鞠在民间赢得了不少支持。尤其是一些技艺未精的小青年,更是把这新蹴鞠捧上了天,使得近来岐山书院的人流量激增,这原本颇为冷僻的外城巷子居然也开始热闹了起来。不过苏进却没有打算把这书院蹴鞠场当做训练场。所以这些天是赶紧督建郊外的蹴鞠场。
极目远眺。在小山头上,四野都是榆木山岭,鸟雀栖息在树杈上捋着羽毛,时而把脑袋转过来看这群正在伐木剪草的人类。
“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在耳边响起。
这里已经是第六块蹴鞠场了,之前一直是陈午在操办这件事情,如今新蹴鞠已经在京师完全打出了名声,等内宫下公文正式扶正后,新蹴鞠的推行势必会加快。所以这基础设施就得尽快跟上,而且在营造球场的同时。附近也开始搭建简易屋棚,专门贩卖米糕果酒、球服球鞋等周边衍生。
这热火朝天的规模,完全有成小集市的态势,虽说今后可能因此赚的大钱,但前期投入的资金也足够让陈家人心窝儿疼了。
陈午面色忡忡,看着苏进不见底的投钱,他也是淡定不下来,拉了拉苏进的袖子,咳了两声,“一品斋这两月赚的钱可差不多都丢进去了,要是到时候没人来,我看你怎么收场。”
苏进停下了与身边的木匠交流,转头看陈午憋的都快红的脸色,呵的居然笑了。
虽然营造蹴鞠场的前期投入不少,但这肯定是放长线的营生,开放四块免费蹴鞠场后,余下便可通过收受租金以及周边餐饮来回收成本,虽然如今新蹴鞠只在起步阶段,或许还会有一段冷清的时日,但这些都是暂时的,新老蹴鞠本质上区别不大,他相信只要熟悉了新蹴鞠,就不会再怀念那泥沙铬脚的时日了。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虽然有风险,但也是受益最多的,等到新蹴鞠成风后,陈家所得到的就不是简简单单的银钱了,这背后更为复杂的人脉和名声才是他更为看重的。
“不用着急。”
他笑着安慰,“能花钱的人都是能赚钱的,下半年一品斋会有大动作,倒时候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拮据了,不过这六块蹴鞠场造完也差不多够应付这段时期了。”
陈午大松一口气,这前面的话他一句不信,最后这句到此为止才让他放下心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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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两天,宫里面对于新蹴鞠的讨论也基本上定下了决议,其实中间还是徽宗本人的意愿占最大因素,回来禀报的种师道一行对于新蹴鞠基本持肯定态度,所以徽宗也就拍下了决议,朝廷允许民间开展新式蹴鞠,不过并不做强行推广,或者说…可以当做一个新的杂艺来看待。
……
内宫福宁大殿里,朝会刚散的徽宗将一些大臣外诏进来,不少两府大员赫然在列,俨然是个小朝会般,至于原因……一些善于揣摩的帝王心思的人也都猜到了。
下月便是端午了,朝会上没有提,想来是要私下议论了,而既然是不放到朝会上,那肯定是会这位新官家要亲下龙舟赛了。
果然……一些三省侍郎官念头才刚到这里,御墀之上的徽宗就已经话了。
“下月便是端午佳节了,赛舟雅事朕已许久未历,今儿想起来,便是把诸位卿家诏进来说说,今年的舟赛该如何处置,金明池……”
徽宗上头说着,下边的臣僚们可是不好言语,这徽宗以前还是端王的时候就极为纨绔,每年各种节会的活动可没少参与,听说有回端午龙舟赛的时候还和东阳郡王拼头魁而大打出手,所以现在徽宗这么说了,那肯定是已经打定主意了。
“……郭侍郎,那这回宫内的龙舟就由你经手,可莫要让朕失望了。”
底下这些臣僚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虽然觉得皇帝亲御舟事不妥,但这个节骨眼上没人敢拂这新官家的意,不过奇怪的是这工部侍郎郭知章却没立即应上话来,直到徽宗皱着眉头喊了第二遍才从回过神来,赶紧便是伏拜而下。
“微臣领旨~~”
旁边一些消息灵通的臣僚倒是表示理解,听闻这郭知章新丧爱子,如今能撑下来上朝已是不易。不过徽宗可不知道这些,就怕这郭知章年老眼花,龙舟事上干的不得力,所以心思一转,便是岔开话题说起了蹴鞠的事情,此下已经是徽宗的一言堂了,两府宰执不在,底下也只有接受通报的份儿,不过当徽宗唤了高俅上前听赏赐钱时,他们算是明白徽宗的意思了。
高俅跪地领赏,“谢陛下隆恩。”这对高俅来说赏赐是小事,重要的是在徽宗心里自己的位置又高了不少,或者说更得徽宗的心了。
御墀之上龙袍王冕的徽宗威严颔,“如今端午舟赛在即,御鞠队可要加紧时日训练,不得怠慢,还有这龙舟监造一事,你与李迪俩人从旁协助郭侍郎,有何困难要即时上禀。”
高俅赶紧唱诺应旨意,虽然之前没有接到任何赛舟通知,但这个时候他可不会不识好歹。
此时,位列诸班前的驸马都尉王诜不怎么言,视线从高俅脸上移到郭知章脸上,果然这位老工部脸上有异色闪逝,而他,则是肚子里的心思鼓捣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有些人,避无可避()
梁门外安州巷尾的一处三进大院,是工部侍郎郭知章府邸,虽说丧事已毕,但纸钱香灰的气味还没有完全散去,府里的奴仆女婢这几天行事异常谨慎,熟人相遇也只是以目示意,稍大些的动静都像是犯忌讳一般,除非真是身体语言无法表达的事情才会说出声来。
“老爷这几天不是不见客么,那位大人是谁?”
旁边稍年长些的女使同样是不解的神色,不过她对这些事情也不感兴趣,“别听这些事儿,做好你自己的就是。”她推攮着的那女婢离去,而旁边正好有上去奉茶的婢女进到厅堂里,将俩盏散茶放下后就退了出去。
这三间开厅堂虽然彰显了主人家的身份,但不论是旧红的梁楣还是摸上去光滑无结的圈椅,都透露出主人家的心气。
王诜端起茶来抿了口,眼睛则是揣测起这边上脸色肃穆的郭老侍郎,准确来说对方是完全板着脸的,这种情绪在进入府邸后就愈明显。王诜知道对方是等着自己开口,所以倒也是不急,与他闲聊了几句近况,直到郭老头脸色急剧阴沉后,他才终于停止了这惬意的撩拨。
“早闻郭家小郎文武皆修,才德俱全,同辈中已少有人及,以王某所见,若郭老肯旁作扶持,它日前程必是不可限量,唉……”他作惋惜状,旁边的郭知章则是紧口不言,“可惜如此年纪就惨遭奸人毒手,这原本的锦绣前程也都毁于一旦。郭老与人为善,为免夙世恩怨而不予追究,虽是大胸怀。但郭家小郎地下有知怕是绝难安息啊,难道郭老就忍心看着亲子无辜枉死?”
郭知章那双沉郁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厅外那片宽敞的校武场,那是原本府中护卫修习武技的地方,只是这些天来,两列的斧钺刀剑都已开始积尘,兵戈交错的铿鸣声也都化归了尘土。
他手下的扶椅被他攥出了吱吱的轻响,可即是如此。蠕动的喉咙里也并没有吐露出什么情绪化的符号。
他很镇静。
“犬子不孝,行事有违家训,此番得此孽报也是自食苦果。怨不得他人,我这在世的白人今后多行些善德,能让他来世投个好人家便是了。”
王诜不说话,瞟了他几眼后才幽幽道。“那一品斋的奸猾之徒仗着隆恩正盛。就在京内为非作歹,若是等来日他羽翼丰满,怕更是无所忌惮,我王家与其多有瓜葛,间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