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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诜上前将那船工喝退,“那苏郎君所造龙舟岂会有错?尔等船工技糙艺烂,见不得他人才学,竟使此等浅薄之诽谤,该当何罪!”他厉声厉言,旁边的张迪也是附和道。
“我等此下亲眼所见这龙舟前行平稳,行飞驰,岂有你所说的那般缺处,你这分明是诽谤~~”他指着前头疾行的龙舟,远远看去确实行平稳,这也引得旁边那些从官纷纷附和。
“高班所有甚是。”而后便是请旨降这船工诽谤之罪。
徽宗当然不至于会因这点小事而降罪,不过心中不喜肯定是有了,稍加了两句责备后,就屏退了这船工班头。
“官家切勿为此等小人生恼,苏郎君乃天纵之才,岂会有误……”
王诜这人确实是能揣摩这徽宗的心思,几句的话下来,徽宗也就把这事儿丢脑后了,在观看完毕这几条御舟后,就准备起驾回宫,临行前倒还提点了高俅几句。高俅面上欢喜,不敢有丝毫怠意,但等徽宗前脚一出了金明池,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坐在了池边上,旁边一些不明细里的船工还上来攀问,结果都被高俅“去去去”的赶到了一边儿。
他折了条柳枝抽池水面,结果溅了他一腿的水。
真是气炸了。
……
……
刚出了建造院的徽宗与一班亲从正打算起驾回宫,不过就在徽宗要上车马的时候。王诜却是极有心思的与徽宗耳语了番。徽宗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眼这极对他脾气的姑父,似乎在考虑。
王诜则是继续怂恿。“官家执政以来为国事殚精竭虑,夙夜忧叹,虽说是人君之本,但也要注意休养生息,今日既然已经着便衣出行了,何不就此在民间消减些国事重压……”
不得不说这姑父有些话真是说到心坎里去了,自从去年登基即位以来。自己也可说是在国事上兢兢战战,不敢有丝毫懈怠,只是长久以来这身心确实疲劳。今日既然出宫观看龙舟,那就顺道去那矾楼转转,说来也很久没去过京师这些大酒楼了。
他心里权衡着,旁边的王诜已经隐露了笑意。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这一队人马就调转了街巷。往城北景明坊而去,车轮咕咕,带着喧嚣的俗尘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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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夜入京,漂白的云层浮在夜空,遮住了些许月光。
景明坊内多是酒楼大店,藕雪芳苡灯沿屋檐挂满,玉壶光转的辉煌映透了楼宇上下,远望而去。仿若天宫般璀璨晶莹,大街小巷中卖唱戏文者极多。反倒是些吃食少了些,不过对于来到这里的人来说,吃的……也几乎就是个精神食粮了。文人骚客驻足在纸墨摊头前品画猜灯,或是在某个琵琶女前摇头叹息一番,不过这些都是在进大酒楼前要做的前戏,等跨进了这些大酒楼的门槛后,才算是真个开始了一夜的狂欢。
明灭灯火,嘈杂的人群,浅唱低吟的诗词,古筝扬琴的清沥脱俗,就是这么不可思议的在这个大锅炉里糅杂成了完美的小世界。
梨台之上,已不是前些日子的梁祝了,转而换上了今日热传出来的周邦彦新词《玉兰儿》。
“铅华淡伫新妆束,好风韵,天然异俗。彼此知名,虽然初见,情分先熟。”
“炉烟淡淡云屏曲,睡半醒,生香透玉。赖得相逢,若还虚度,生世不足。”
歌声婀娜有韵致,配合着清丽的琴音,让底下听客闭目静赏,大堂里的茶酒博士此时也是轻手轻脚,不敢在此时上去打搅,曲音在梁坊间萦回几度后,底下人才开始有抚掌声出来,有赞伶女歌喉婉转的,也有赞诗词的妙极的,那些风度翩翩的学子书生这时颔沉吟,而后互相讨问着这诗词意境好坏。
有人先挑头,“周学士诗词素来格律法度精审,语句用词更是无可挑剔,我等后学当是以此为榜矣。”
“卢兄所言甚是,不过那李师师真的有此般貌美天姿?”
“哈哈~~”身边几位同伴均是笑了起来,“宋兄刚来京师不熟风情人物,吾等自是不会说笑,不过今后在学府里可莫要这般说了。”
那宋姓学子一疑,“莫不是那李师师真有周学士所述的这般艳姿?”
旁边同伴都笑开了,他们这些说话在旁余几桌人那儿均有生,这听在徽宗耳朵里不免也是勾起了好奇,周邦彦那人工词善曲,也说得上是文坛一代饱学,上元那回就提举他勾管大晟府,当然是认可了他才学,能让他这等名望极高的雅士填词溢美,那李师师该不会是徒有虚名了。
“这阙玉兰儿可真是写予那李师师的?”
徽宗问向旁边的王诜和张迪,身后守着四个禁卫便衣,为了不招人眼球,所以就化名大商贾赵乙,随从方面也是一切从简。
张迪以前还未进宫前就是经常流连京师瓦肆,此次回了老巢,真如同注了三斤活水,对于这些青楼韵事完全是如数家珍般。
“……坊间有闻,这玉兰儿正是周老学士初次见那李师师时所作,以当时老先生原话来说……”他顿了顿,捏了个沉稳的语气,“‘此女幽姿艳逸,与常女异’,就此一句,便是让京中无数人争相一睹芳容,而之后……”
他嘴里不停的说,旁边而坐的王诜却有些不喜,不过很快就隐了去,暗暗招人来通知老鸨。而徽宗在张迪的这天花乱坠的描绘下,心中好感更是平添了几分,之前在宫中听那乐曲后就对这李师师颇有好感,此时在这人声鼎沸的环境下听得这些众口一词的溢美,心儿如何没被撩拨。
“世间真有这般女子?”徽宗握着手上的青玉盏,画栏彩杆上悬着的冰壶灯散出红晕的光,照进酒盏中,映的那醇绵的眉旨酒都变成了冶丽撩人的颜色。
老鸨李媪这时候携着几个酒楼的女眷过来,她识人无数,一见徽宗面相气度就知道不是普通人,看在刚才王诜重金份上,也是极为殷勤的将一众人邀进了二楼阁子,上齐各类时鲜水果,石乳茶点好,在这格调雅静的阁子已是最好的招待。
“还不知几位贵客如何称呼?”李媪手上的彩帕拿着,低腰谄媚的问话,能够随手抛出五百两的可不是普通人,她正等着对方报出是哪里的郡王公孙,可不想对方的回话却让她完全没了兴致。
徽宗尽量收敛些他做皇帝的派头,学着那些普通人说话,“在下江宁人氏赵乙,此番赴京经营家族生意,久闻矾楼乃京师第一大酒楼,故此慕名而来,还望老娘多加关照。”
嘁,一听此话,李媪原本挂满了笑的老脸立马就回复如常,颇为打的问他们有何要求,其实就是问他想听些什么曲子,可不想对方的回答差点没让她背过气来。
“这个……就让那李师师过来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嫖妓()
矾楼青衣楼顶层雅间内,有如诉如泣的拉弦乐从湘竹绮帘间飘出来,这是一新鲜的曲子,对于内中年逾五旬的周邦彦而言。
“好曲。”
“好琴。”
“好技艺。”
随即便是哈哈的笑了起来,“多日不见,不想师师这琴艺上的造诣又是更进了一步。”此时楼下大堂还传来玉兰儿的唱词。
李师师将高胡交到边上女婢的手里,捋平了裙角上的褶皱,笑了声过誉。
自从上元那天周邦彦被徽宗提为大晟府乐正后,自然不能像以前那般清闲了。大晟府诏立在即,各司账目谱牒的交接十分繁琐,教坊、内宫、礼部,哪一边都不是好相与的,最后那一块肉的争夺可没有外界想的那么简单,这俩三月也就光顾着忙这些世俗事了,等到能抽出身来时,外界……完全是另一番模样了。
潘楼的花魁退居庙庵了。
撷芳楼的行唱苏轼的水调歌头而更上一层楼。
矾楼出的梁祝风传在汴京大小瓦子,李师师声压众妓。
不过这最大的见闻还是兴国坊的那家一品斋了,谁能想到这么间小书铺居然能在京师引起这么大反响,如今抬头低头都能看到那书铺的影子。像早点摊头上的油炸树,梨园子里的黑山面具,书画坊里的倩女肖像,还有最让他吃惊的幼儿辅读经典——《三字经》,这么多的大动作居然都是在短短的三个月内完成的。简直就像是一夜间崛起的人物,除却对商户的偏见,他还是很好奇那位一直没有露面的苏员外究竟是何方神圣。怎得以前就没听说过这等人物?既然对方能写出《三字经》,按理说不至于几十年来一直籍籍无名。这些念头在脑子里回溯多遍,与大晟府内的诸多乐官也有过交流,不过没人能给出个说得通的理由来,或许人家真的已逝多年。
呵~~
周邦彦想到这儿就笑了,这些与自己无关,倒没必要老念着。此下车马而来矾楼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这新乐调,而矾楼对于自己也是极为欢迎,他刚一到这儿。酒楼就安排了女伶在梨台上唱《玉兰儿》,伶人歌喉婉转、曲乐动人,不过仍旧比不得眼前这架着胡琴拉曲的女子。
在一番夸奖后,周邦彦问道。“此曲何名?”
“鸳鸯蝴蝶曲。”
周邦彦扶髯沉吟。赞了句有意境,而后便暂接过了这一页,与女子聊起了近况,聊的内容……和女子交往的其它学士大同小异,这第一句……总是要关切她的身体情况,这几乎成了她朋友圈里一个众所周知的秘闻,老太医邢琼是不止一次告诫了,其余的这些忘年交也是多有警醒。只是这女子实在太有主见,你完全找不出她身上女儿的娇柔气来。
圆桌上的餐果倒是丰厚。来往的酒楼女婢端上来煎花果子、八焙炙鸡,酒蒸的拂儿苏骨鱼,生淹凉水木瓜,待得用毕餐饮,还需服上两枚糖脆梅子以作消食。
“新上的梅子,老学士不妨多啖两枚。”师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