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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椅里的老枢密一脸气愠,不满的让严氏退下,刚在这些人面前可是卯足了夸了,没想那小东西平时胆子大如天,今儿却是怕生了。
这底下客座上的几人正是国子司业种师道,侍卫步军副都指挥使种师中,侍卫马军副都指挥使刘延庆,以及御拳馆天字教习周侗四人。明儿是端午,所以几人也是本着公事私事一起办的意思过来,而对于安焘这即将致仕的老头而言,有人前来拜望也是极为欣慰的,上齐了茶水点心,在说了些吉祥话后就开始商讨公事了。
“嗯……”安焘徐徐颔,“顺利即好,不论那苏美芹心是何想,但老夫只求结果,如今新式火药已成,就等端午一过,便可向官家上书直陈……”他捏着茶盖子不急不缓的捋着茶汤面,“尔等勿需过虑,朝里虽然动向不明,但官家北进之心未乏,只是一直差些拍案子筹码,现在既然有这等攻伐利器在,又有现成的提纲挈领,就足以堵得上悠悠众口了。”
他看向种师道,“彝叔,老夫年事已高,两境武人也多是青黄之象,难堪大用,是故今后我大宋军略重事还得靠你们这一代,还有……宗泽、苗履这些善将老夫已经暗牒上道,之前也与老将军通过书信,青唐邈川一带将会安置尔等心腹,所以不必担心今后势单无基,只是将来北进成否就不是老夫能控制了,只能说如今大势有利军方,只要官家不变主向,二十年内北地必复。”
种师道种师中几人底下点头应诺,周侗作为旁客只能听听,他已经年老,肯定是等不到军北地的那一天了,倒是几个徒弟有可能替他完成毕生遗憾,此时心下正是感慨,不想安焘也是善意的问向了他。
“周老先生,我等要是再晚生二三十年,怕就不会此般感嘘了。”这个老头在此时是如此豪意万丈,脸上老树皮般的褶皱尽显戎马风霜,还有那鬓角的银丝。
周侗也是感慨了番,年轻时的意气风在现实下全部化为乌有,如今年老了,所以很多事都看开了,但还是希望能看到大宋强兵踏上故里的那一天,这是北宋一百多年来几代武人的夙愿啊。
这几人中年龄最小的刘延庆这时无不担忧道。“传闻老将军故疾复,重病难愈,而老枢密如今又要致仕。短时内怕是要被三省夺去兵柄,而且官家已经暗诏蔡京苏轼等一众谪臣返京,末将实在难料官家心中所思,若是太后凤体尚健倒也罢了,只是如今问太医院的一众医官,对此次太后的病情讳言较多,怕是……”
“奉义此般懦气岂可成大事。”堂上安焘皱眉斥责。虽说年轻将领对世事所参不如经验丰厚的老辈,但这刘延庆是军中名宿一致推荐的俊才,自然不能按寻常人对待。安焘训导了两句道,“帝王心术岂是臣子可度,不过去年王储之争时,章惇放肆之语让官家至今余恨。所以起头几年官家心志必坚。你……”忽然府里官家跑进来打断了他。
“老爷,枢密院刚接到的西境边报,是八百里急函。”
此话一出,堂上所有人都嚯的一下全部站了起来,安焘面色沉重地拆开这红泥蜡封的信函,底下种师道几人齐齐的把目光望过去。
“可是党项又生异端?”
显然他们猜错了,安焘手中那张薄薄的信纸变得越来越褶皱,几乎被捏的快要粉碎时。却又轻飘飘的掉在了地上,而他。已经背过身,直面坐堂不语。
“究竟生何事?”种师中上前要问,不过已然被种师道挡住,旁边的刘延庆将信函捡起来,捋平了褶皱,才看到一半,那眼睛就已经难以置信的睁圆了。
“奉义,究竟是如何?”
种师中心下大惊,刘延庆这武人汉子居然也开始哽咽了起来,哽咽到连话都说不出来,把纸往他面前一横,同样的时间,同样的行文,种师中的眼睛瞬间就红了起来。
“这……这……”
周侗和种师道根本没有去看上面的内容,观几人神色就已明了,此时这间原本热闹的厅堂内,瞬间就沉下了气氛。
“安相。”种师道强忍住心中悲意,“现在该如何处置?”
安焘一直背对着他们,这时候他那好动的小孙儿哒哒哒的跑进门槛来,“阿翁要找朐儿吗?”孩子天真浪漫的跑到了安焘身前,仰起脸,眨着眼睛,嘴角还有几粒没拭去的糯米。
已然情绪有变的安焘此时却抚摸着小孙儿的脑袋,许久……许久才沉下声音。
“暂先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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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便是端午了,白天基本上都是要去看龙舟和百戏的,所以一些访亲拜友的礼俗也就在前一天做了,这一品斋一早店门才刚开,陈守向就乘着马车过来送端午粽了,苏进问起陈午来,说是和那群“狐朋狗友”准备赛舟去了,这让苏进真是难以说道了,与陈老头也就聊了一会儿,他就赶紧跑下家去了,说来这老头也是奇的很,都是酒楼掌柜了,可这心里始终忘不掉那些老街坊,逢年过节的,都要一家家的去攀谈。
苏进望着他的马车驶出踊路街,笑了笑正要回去,不过就这时候,忽然有一女子挡在了他面前,举起她的手篮冲他微笑。
“苏家哥哥,端午的粽子可有着落?”
呃……
好满的一篮子粽子。
昨日稍微下了几点雨,所以今儿一早的空气就显得很清新,风微微的吹,把女子的直裾布裙吹跹起来一角,脸上的笑,也似是流光洗过般的干净。
……
……
这来人当然不用多说,苏进将她迎了进来,今日庄舟告假在家忙着端午,所以这一切的招待还得苏进亲自动手。沏茶倒水,置备点心,倒是把客座上的师师乐的捂嘴而笑。
“哥哥这般招待,师师可是消受不起呢。”
苏进是不理会她这般,一早刚起,连早点还没吃,正好拿她这粽子下肚。话还别说,矾楼的吃食用料确实能见功夫,里边填的枣馅儿很足,口感极为绵韧,就这么就着街上称的大片茶水吃。
“怎么就你一个人,宫里的事儿不忙了?”
师师瞧着苏进吃她裹的粽子,心下不知为何还是觉得开心,她抿了抿嘴道,“师师每月都要到河那头的宝光寺还愿,这个就不必让姐妹们跟着了……”、“宫里现在只是隔三差五去一趟,娘娘们胡琴学的很快,自是不用师师在旁指手画脚的。”她说的最后,还很笃定的点点头。
苏进继续吃着,倒也没有任何意外感,“来了就多坐会儿,宝光寺应该是已经去了吧。”
师师眨了眨眼睛,“哥哥怎么知道?”不过她望过去的时候,就已经从对方的眼睛里得到答案了,倒也是低头笑笑,不说了,俩人聊了一会儿后,时间也差不多了,正当她准备起身的时候,忽的脑袋一阵晕眩,抢扶着座椅才缓过神来。
对面苏进已经投来询问的目光了,她强行顶住脑中的晕眩感,白的嘴唇张合着,“可能是最近来回奔波所致,休息一阵就好。”她急于说辞,可不想屋漏处处水,这绣鞋还没迈开,小腹处忽然钻进来的钝痛让她一下就软了身子。
闷哼一声,摇摇欲坠的身体已被人扶住。
烧刀子般的烈痛让她意识都模糊了起来,最后所见的只是某人摇头似责的神色。(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在明在暗()
苏进将枯柴枝塞进炭炉口里烧,温吞的火,煮着砂锅里的红豆粥,有白雾从锅嘴里冒出来,顺着苏进摇扇的方向飘出栏窗。
师师忽然痛晕过去虽然不至于让他惊慌,但心里如何也是开心不起来的,这个未婚妻骨子里太要强,旁人的话怕是听不进去,如今随她意,让她在外耍,但身子弄坏了始终是说不过去的。手上将裂开的干柴撕成下片往炉子里塞,脑子里还都是之前老郎中收回脉枕时的唏嘘。
“这位姑娘是郎君何许人?”
这话一出口,苏进心里就有些数了,他沉下视线看病榻上脸se显白的师师,皱着眉头回了句。
“内子。”
老郎中一滞,面有疑se的看向苏进,“郎君难道不知尊夫人病情?”
“新婚不久,故不胜了解。”
老郎中叹了口气,走到案几前开始收拾药箱诊具,“尊夫人少时虚寒伤及脾胃,且又食饮不律,致如今顽疾深种,固常有腹胃钝痛烧灼之感。”他抬头看了眼苏进,“郎君之前有说头晕之症,便知所患已久,如若再任其恶化,怕是……”他也就光摇头了,收拾好了药箱,也就是要走的意思了。
苏进眉头深皱,“老大夫不用开些方子?”
老头摇了摇头,“尊夫人所患之疾难在病久,寻常药石已是无力,如今也只望尊夫人自律起居,食膳相补。或许……它ri能结得善果。”
苏进听得是一阵阵的皱眉,古代得个小病就容易致死,更别说这胃病了。虽然现在条件限制做不了胃镜,但看这症状,应该就是胃溃疡之类了,不过怕就怕在一个“耽搁ri久”,他不知道现在病情恶化到什么程度了,有时想想……真的是很让他恼火。
……
思绪回来时,砂锅里的红豆粥也煮熟了。他灭了火,倒出来端到楼上去。
此时床榻上的李师师也悠悠醒转过来,她努力的将身子撑起来。即便腹胃一带还传来隐隐的痛感。
“别动。”
她一抬头,便见苏进将粥碗搁在了床头,而后将自己搀坐起来,把软枕竖起来让她靠。
他没有立即开口。只是撂起长摆坐在了床沿。将粥碗端起来拿调羹慢慢翻凉。热气,蒸腾起来,萦绕在两人之间,对面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出口,就这么有些凝重的两人对峙着。
许久,汤勺停下。
“什么时候落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