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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吏匆匆给马喂了几口料,不想这匹瘦马还有些不乐意,扭头捋着鬃毛,或是把响鼻气儿都喷那官吏脸上。看来不止是人,就连牲口也耐不住这么早就起来干活。
“吁——”
车辕上一脸胡渣的马夫挥起马鞭来驭马,拐出老鸦巷口,而种师道苏进一行则是乘上单马尾随而去,呼啦啦的在军器所前留下一地的灰,那些官吏呛了两口,赶紧溜回去把那喝了一半的瘦肉粥给结果了。
……
……
马蹄声疾疾,哒哒的往安肃门大街去。
安焘府邸的大门两手边各蹲着只石狮子,五阶高的垂花大门完全是将军府的风格,铜金的门钉有小儿一拳大小,嘭嘭的扣两下门,传回来的声响也是极其醇厚的。
不过现在当然不需要他们去扣门环,门口的腰刀虎贲早已进去通报,不过盏茶,就已经将人邀了进去叙话。
苏进很是仔细的将这宅院的设计看了个通透。昨儿见那安焘,还说了改日登门拜罪的话。不想才事隔一夜,就已经带上了东西过来拜访了。
不过这东西……他眼角瞄了眼身后几个官吏抬进来门槛来的炸药……
可这算不上什么拜礼。
他是这么想的,有趣的是安焘那老头居然还真拿这儿来揶揄他。摇头叹息的。厅堂内,侍婢奉上来新供的瑞云翔龙茶饼,这传闻中一两十金的极品贡茶就这么随意的摆了出来。
“美芹小友可真是不地道,老夫为你摆上好茶,你却是带这等凶器过来,如何像是个赔礼道歉的模样?”平缓的笑语在屋梁椽木间缭绕,刚直有棱的万字硬樘挂落彰显了主人家性格上的一些内容。
苏进、种师道、种师中、李霁四人分列在两侧。榆木圈椅的手把已经被磨得很光滑了,亮着油光,当侍婢在拙朴的黑釉矮盏里注满茶汤时。那种浑然天成的美韵让人如沐春风。
似乎这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进把茶盏握在手心里,由衷的道了句好茶、好茶具。安焘自然也不是真个有闲心与他们聊天,对于苏进的事情只是捎带了一笔。而后就一直讨论着新火药的研制、运输、储存等关键问题。如今宋兵战力显弱,对于利器兵戈的倚仗比以往哪一个王朝都要看重,虽说也有不少人斥责这等行径,但赵宋立国以来偃武重文的风习让这些执政高位者不得不沿用这种思路。
“听你们吹嘘的如此厉害,若是试演不过关,今儿这茶钱可是要跟你们一厘一厘的清算。”
安焘从位子上站起来说笑了句,领着苏进种师道一众到安府后院闲置的一块废地上检验炸药具体成效。
安府上有所风闻的家奴都偷偷过来看,就连后苑的女娘子们也敛着裙摆过来。虽然安焘已经三令五申的让府人退屏三舍,但这些话语在人的好奇心下并没有多大的约束力。结果……不少胆大的被飞起的流石击中小腿,哭的满地打滚,身上的衣服就像是乞丐穿过的一样。
这早上的事情过后,安府上下都全部三缄其口了,哪怕浆洗衣服的老妈子都很老实的把嘴闭上,有时旁府闻见动静的长舌妇过来打听,她就会很生气的甩下脸走开。
……
安肃门大街上,车水马龙,贩夫走卒在眼前川流。
东西,是已经交出去了,或者说已经做好了面向大众的准备,放在后世的教辅书上,也许就会说是开启了热兵器时代。不过在苏某人整盘计划当中,这只是为了证明自身的特殊性而已,作为一个军火起家的,他已经抛出了橄榄枝,背后那一整套的东西就看当朝者如何权衡了。
“那几个小子动作还挺快的。”旁边李霁往前面瓦子处指,顺着目光望过去,果然见陈午一道人往卖五代史的那处闲人密集地去了,吵吵嚷嚷的,还起了些纷争。
三天的时间。
今天是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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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也就是端午过去的第二天,以汴京流言的传播度,龙舟沉没一事几乎是众人皆知了,而那李家才女为一品斋店主挡难的事儿也同样一并流了出去,并且由于带着才子佳人的特质,还流传的越来越广。
“这告示贴的,可真是像苍蝇似得哪里都有……”
东华门城门进出口处,西厢军巡铺的几个铺兵做着脏累活儿。他们每人手里提着个桶,把这墙上糊着的告示一张张揭下来,不过由于黏的太牢,每每都要撕烂好几回才能尽除,说来真是很磨人性子的活。这些吊儿郎当的军巡铺兵的在那儿打着哈欠收拾,嘴里也是絮絮叨叨个不停。
“谁让我们生来没投个好胎,要是让我当个皇亲国戚,我就天天骑着雪花璁满街上溜达,让你们干啥就干啥。”
咳咳!
身边的同伴重咳了两声,几个人赶忙便是收拾起了倦懒之态。只见城门口处一贵胄衙内骑雪花璁笃着进来,两边守门尊声王衙内,那人眼神望向这边时,这些铺兵像是打了个冷战似得齐成排问好,只等那雪花璁的屁股转进前头惠和坊后,这些人才松了口气。
“这日子还要到什么时候。”
一些想得开的铺兵则是继续撕纸,“官家不是说三天后府衙开审么,想来那王缙也不会再让我们干着活儿了。”
他们这时无精打采的模样都被稍远处撷芳楼上的一女子瞧见了,这洞开的西窗子外是繁华的马行街道和东华门直道,交汇处的惠和坊是这一带的中心区域,是京中少数几处可比潘楼街、景明坊的地段。
斓衫女子倚着花木窗槛,玩着手上的小布偶笑,“那苏仲耕怪心思倒真是不少,只是为难了那几个军巡铺兵,胡家姐姐不是与那苏仲耕同为乡里么,可是对他有所了解?”封宜奴脸上虽是有些笑意,但总是让人觉得浮在脸上,就如同这东京城上飘着云朵。
而这间装饰典雅的闺房内,案几边的三脚檀炉冒着淡淡的香气,有瘦长身背的一女子将手里的布头纸重新折叠起来,放在了案头。
她摸了摸额头,有些烧,近来天气转凉,不慎防备之下却是有些凉寒了。
“在陈留时认为他只是个书匠,再后来,还现他颇善经营,等再越往后啊……”她捧起案子上的茶盏子,借着外壁温润让手心暖和起来,“…就有些吓到了,就像是那墙角下的老树根,你不整个把他挖出来,你就不会知道他底下扎的有多深,触手伸的有多长。”
“哦?”窗前的封宜奴逗乐了逗手上那长着头的公主,脸上还是有笑。
她微微的颔,“近来台谏的折子不少,我爹保守不表态,以后怕是要受排挤了。”她看去有些忧心,“那苏仲耕贴这告示该不只是为那才女洗白,以我看啊……”她瞄了眼案头这张撕来的糙纸,吸了吸鼻子,“多是要把自己推出台面了。”
窗前的女子停下手上无聊的挑逗,叹气一般朝手心哈热气,“你们这些人啊,肚子里的弯弯绕太多,不像我们……”她拍拍脑袋,回头笑了声。
“事情都是这么想出来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围城打援(中)()
黑云压城,有些山雨欲来的沉闷感,不过汴河两岸处的柳枝依旧拂拂有力,迎送着过往货船。这时,有一彩栏高船摇橹而来,在东水码头卸下行装奴从。码头前人如川流,青麻白丁推着货车叫卖果蔬杂具。
“老爷,两位少爷前日已至,就等您了。”
一圆领皂袍的管事人来码头接风,招呼打点着前后仆役,风尘仆仆的官老爷在左右扶持下踏上这片京师富土,脚底的硬石地透上来晨早的凉意,使他不得不收起袖口,把体内热气箍住。
码头前头停着王府的红璎马车,小厮正在给马喂料,见高船靠岸,拍了拍马头将衔子重新上好,而后牵到前头去。四周闲杂人员早已驱散,这就使得这些人可以从容不迫的将主家妥善安排。
“驾——”马车载上人后,就先行回府了,其后府卫跟上。
车马辚辚,咕噜轱辘的沿着东大街而去,道路两旁商贩果农密布,参差的嘈杂买卖声不绝于耳。这位王府老爷撂起车帘在往外探,重回故京的感慨让他对眼下的许多事物情绪复杂。管事与他同厢而坐,位下,絮叨着府里几年来的变动,偶尔穿插一些像前天端午龙舟沉没的大事件。
“呵。”
这绯袍玉髻的老爷动了下笑容,看似很有兴趣,不过目光还是在大街小巷的市井风光里流转。攒动的青白幞巾人头,频繁的进出脚店楼门。牌楼城墙的一些人烟密集地儿,三三两两的扎堆成团,人群缝隙间。隐约能看到一张泛黄的告示贴着,最前头的软幞闲人高声念。
“今有济南章丘女李氏,七岁成诗词十岁作文章,寻常语度八音律,用典高标一帜……”
车厢里头的老爷捻须而笑,这才问起了管事事情详细。而这牌楼石墩前围着的人也越来越多,挑干栗的贩夫把家伙撂脚边张望。消息一层一层的递出来,知道是前天端午的事情后,就把担子挑上继续往前头巷子叫卖去了。
茶铺子的闲人最多。把臭脚踩凳子上与旁边吃茶谈天,这中间多有爱好蹴鞠人士,所以对那一品斋的苏进也颇多了解,这下满城风雨的。如何不吸引人眼球。
“那李家才女与那苏仲耕究竟是何关系。竟会冒这等大不韪,要是官家真个迁怒了她,那可得了。”
旁边友人捏着袖子擦汗,又吞了两个馄饨后才很是怨声的回他,“你就别操这等事儿了,崔掌柜那儿还有三车货要拉呢,也不知道赶不赶的急晚上去蹴鞠。”
“你这话说的,要是那一品斋的店家真被官家治罪。我们这蹴鞠恐怕都踢不成了。”,“啊呀。行吧行吧,你在这继续陪他们唠吧,我得赶紧去了,免得又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