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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卿给他们打了个眼色,而后支使女婢过去把人唤来。
“不知伯母有何差遣让仲虎做。”
他彬彬有礼的,怎么看都让人喜欢,王氏笑着说,“我左右不见安安那丫头,怕是在府上迷了路,还请劳烦侄儿去将她寻来。”她话里的意思旁人都听得出来,所以也是几声善意的笑声送过去。
苏符领悟过来,赶忙是拿了借口去亲近佳人。
他前脚刚走,这王素卿却是忽然拉住苏迈妻子石氏的手,低声道,“这席中无趣,姐姐不妨与我一道去听个墙角如何?”她这想法倒是让石氏有些意动,只是碍于主家身份,所以有些犹豫。
正摇摆间,王素卿忽然是按住额头喊疼,而后就理所应当的让石氏送她下去歇息了。
石氏摇头苦笑,好在不是什么大宴,而且苏轼、李格非几个也都在书房商议要事,所以这大堂里就很是自由了。
……
……
后间专供女眷歇息的小别院里,一条三步宽的绿荫碎拼小道从门洞蜿蜒至廊道台明,路两边栽着光秃秃的海棠月季,檐廊上是被风吹摇曳的罗娟灯,烛火昏黄,有些孤冷的感觉,但也正是适宜人想事情的僻静场所。
俩女婢候在进门处的廊道口小声说话,忽然见到苏符从外头进来,赶忙施礼,但被苏符硬生生的阻了,示意她们安静。
“李家娘子呢?”
“李家娘子一直坐台明那儿,奴婢们不好打搅。”
顺着女婢的指引方向望去,果是看到李清照背倚着廊柱坐在楣凳上,她眼睛望出去的是院墙外头,那里是苏府后门的小巷,经常有顽童小子打闹,忽然,有一枚果子飞进来,骨碌碌地滚到她脚边。
李清照拾了起来,端详了会儿后走下台阶,在路边的花圃地里将这枚果子种了进去,拍拍手上的泥土。
“李家娘子怎得一人在这儿?”
李清照回头看去,见着是苏家那四少爷从台阶上下来,有些疑惑,但还是好生回了,“妾身微感不适,便不去前堂打搅了。”
苏符神色一黯,他一直在后头看着李清照将这枚果子种进土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看清楚了对方手里的那枚果子,或许对方只是随意之举,但在他眼里,却怎么看都是充满了深远的情意,正欲开口间,头上忽然荡起了雪花,轻飘飘的,落在桠枝泥土上,也落在对面乌黑的发髻上,像是别上去的梅花簪子,异常的美丽。
“李家娘子既是身体欠佳,不若让符送你回府吧。”
李清照看着他。眸子眨了眨,有些不明所以,但对方如此热枕。也就不好拒绝了,点点头,“那我与姨娘说声,免得让她担心了。”
两人随即一道从北边门洞出去,边走边交谈着话,远远看去,确实极为匹配的模样。后头摸过来的王素卿和石氏相视颔首,满脸笑意,她们并没有听见谈话的具体内容。只是看着两人相处友善,心中就极为欣慰了。
王素卿道,“姐姐若是有意,不妨两家找个日子把事说了。既然大家都不是外人。也不用那般客套。”
石氏看她一眼,忍不住揶揄道,“瞧你这模样,又不是嫁不出女儿,急的什么?”
王素卿被她笑的有些心虚,尴尬的回了句玩笑,其实心中又何尝不是苦涩。
……
……
苏轼书房内,是安静到肃杀的场面。与外头的酒宴曲乐声相去甚远,直到有几件文牍送进来后才打开了话匣子。整个房间就像是点开了火药引子般喧腾。
“此次可真是天要亡他曾布,我等扬眉之时指日可待。”晁补之捏着手上这些文牍哈哈大笑,“这两天我就与台谏几个老东西联系,此次必当旗开得胜!”
“想他曾布处心积虑的谋这首辅之位,如今却在这沟里翻船,真是自作孽。”
“苏师此法真乃上举,门生唯有叹服。”
所有人都是在那儿大唱赞歌,就是平时稳重的李格非也是喜上眉头,“原本还想着我元祐一众反戈无望,即便是有机遇,怕也是三五年之后,可没想到才两月功夫就有了这等大好机会,苏师……”他看向案首的苏轼时,却发现苏轼皱着眉头在整理这些文牍,顿时不解道。
“苏师怎得未显愉悦,难不成其中有诈?”
他这一说,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确实苏轼的神色凝重,与他们全然不同。
苏轼放下了这些东西,眉头深皱:“事出反常必有妖,尔等不觉得事情来的太过蹊跷?”
他这一说,底下也是立马从大喜中醒来,陈师道喃喃道,“苏师如此说来,我倒是想到,市坊传言这曾布与陈祐甫关系不睦,平时也素少来往,去年曾布升入执政后就未有提拔他陈家,怎得今日来得如此突然,难不成是要安插心腹?”他又立马摇头,“可此时做来未免太过心急,不像是曾布行事风格。”
晁补之却将他们推翻,“我看是你们多虑了,他曾布如今一朝显贵,无人钳制,性情自不可与往日相比。”
这想法也算站得住脚,人一旦达到某个高度,心气想法确实会有极大的变化,只是这解释依旧无法让苏轼心安,他不由的想到苏进,那个对他恭敬有礼的商家子弟。
难道……
现在他才意识到对方的目的,这商家小子为什么要摒弃正当权的一国首相,反过来去助他们这些落魄的老儒生,这太难解释了,若之前还可以为是他看在李清照的面上话,那如今一如既往的支持却让他不得不怀疑了。
正犹豫间,旁边问。
“苏师,那我们行不行动?还是再看看风头?”
“不行。”苏轼果断的否决掉这个念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即便是内有疑点,但如今曾布是我等大患,若不趁此机会打击,今后必将后患无穷。”
他话是这么说,但心中那股不安反倒是更为强烈了。
但愿不会有事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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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五日,冬至节过去的第三天,相国寺的铜钟再次震响,拉开了汴京城新的一天。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随着大庆殿前内官的这声肥诺,底下那数百臣官立即骚动起来,最终台谏言官吴材执笏出列。
“左司谏吴材有本启奏——”(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收杆()
“左司谏吴材有本启奏……”
大庆殿的空旷让这宣禀声异常响亮,百官纷纷侧目,在看了他后又把视线转向御墀之上的皇帝。
徽宗颔首示之,这吴言官便开始义正言辞起来。
“今权摄户部侍郎陈祐甫任职不逾两月,却暴敛钱财三万余,臣有户部账目及货凭存根为证,还请陛下明断。”
他将一概证物呈上,而后继续,“陈祐甫任职两月内多处克扣公银,上月太庙、景灵宫等庙堂修缮克扣一万三千两,多处装点不齐,本月初御园花种购置以次充好私纳六千三百两,以及月中发送熙河泾原的军备钱粮,亦是私挪万余,地方下从迫于权势或勾结利诱隐而不报,但微臣作为言官却不可同流合污,这陈祐甫如此贪赃枉法,罔顾社稷,实是大逆不道,臣恳请陛下重惩罪治,以肃乾坤!”
他在那大义凛然,旁边几个官员开始交头细碎起来了。这户部是个油水衙门谁都清楚,平时拿点好处也都是体制里默许的事,就是皇帝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的,你这言官又是出的什么头?再说了,怎么不见以前说这事儿……
他们心里大都不屑吴材的弹劾,但在听到两月贪腐三万时,也不免打听起这胆大包天的是哪号人物,只一个临时处置的权摄官就敢如此贪污,难道真不怕上头追究。
“哦?此言作真?”
“原来如此……”在打听到秘闻后都不觉点头,曾布的亲家,难怪了……
这时,曾布一系中有人执笏出来。
“陈侍郎只是临时派遣,又非主事,吴司谏如此强加罪名怕是难以服众。”
旁边跟上,“薛大人所言极是,户部又非陈侍郎一人之衙门,此些名目即便属实。也未必是他经手,吴司谏此言也未免太过牵强。”
陈祐甫因为只是临时权摄官,所以不在朝堂班列,眼下被人弹劾了也只能是曾布一系的人给他说话,可是今天,这些辩护在台谏出列的证据下都显得极为苍白。
同为司谏的王能甫高声对质,“据我所知。蔡尚书抱病在家已逾数月,户部又短缺侍郎一职,故重事皆由执政亲顾,轻事则由内部协同处分,如今陈祐甫既暂摄侍郎,自然是实际处分之人。且据户部长史从官所言,陈祐甫入主户部后便全权起事,这两月的收支也都是他一人经手,如今既然收支有差,难不成还要问责抱病在家的蔡尚书?”
他这话噎的曾布底下的几个仕官语塞,涨红了脖子,他们并不清楚内中细则。只是作为蔡府常客耳闻过陈祐甫其人,可这人向来不受曾布待见,怎得这回曾布会给他这么个肥缺,不过眼下却是有些引火上身了,要是让人捅出关系来,怕是有损于曾布声誉。
他们正思虑间,果真有人把话桶了出来。
“据闻这陈祐甫乃是曾相公姻亲,且不知是否属实?”说话的人是晁补之。脸上还有些的戏谑的笑意,摆明了要吃定曾布。
在首班的曾布无话,不过脸色确实沉了下来,这陈祐甫办事不利,竟然会被台谏拿到把柄,看来以后是不能再用了。
他作为当事人不能轻易回话,所以其后的胞弟曾肇马上替他出来。“晁学士所言不差,这陈侍郎确是与曾相公有姻,但我朝立政以来,向来唯才是举。陈侍郎于地方时治政便颇有建树,如今上拔户部权摄又有何不妥?”
“唯才是举?”晁补之一声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