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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啦,不过是太无聊大家玩玩嘛。说嘛──”
“百分之百我是不敢肯定啦,但是如果只是好朋友的话,谁又会这样不分昼夜地守在旁边,擦身,翻身都亲力亲为的?杜家的人好象都很忙,都不能天天来说。而且他们也好象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哦。有钱人的想法真是奇奇怪怪的……不过话又说话来,有几次我进去换点滴,你是没看到他跟他说话的样子,哎哟,那个深情的呀,看得人感动又难过,都不觉得有什麽不对劲了……”
随著电梯门开,我先一脚踏出去,心头漠然得不愿回头去理会那两个八卦得离谱的护士。
她们跟我同一层,就跟在我後面。在推开逡语的房门时,我听到了背後一声小小的惊呼。
撑不过半年?简直胡说八道!连医生都没能确诊的结果,她们又怎会知道?
他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只是太累睡著了而已啊!
“这样是不行的哦。你再不醒来,他们就更要危言耸听了。”轻轻抚著那没有反应的白得晶莹的脸颊,手下的温度和平稳的呼吸是那麽让人安心。“还是打算做个睡美人?呵呵,一百年太长了,我都未必活得到那个时候呢。而且,到时你也成了老头,还有谁要来吻你呢?呵,你不是最喜欢我吻你吗?我一天送你一个──免费哦──送够一百个,你就给我醒过来,好不好?”
他没有回答,我起身在他的唇边印下一个轻吻,似乎又感觉到他的嘴角在微微翘起。这家夥!明明在昏迷也要占人便宜。
我也不由得轻笑一声,拿出带来的CD放进音响里。
轻柔的前奏舒缓地在整个空间里回荡,YOU TOOK MY HEART AWAY,现在是我最爱的歌。
对它的任何一段旋律和歌词都熟得不能再熟,但仍不能自拔地沈浸在那样的柔情中。後悔当时没能好好听他唱,现在无论原作如何精彩,都显得不及他的演绎来得深情款款半分。如果能够,想再听他为我唱一次……
门什麽时候开的,我没有听到。直到歌曲结束後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了极小的一声啜泣,我才发现杜廷语他们到了。
江咏萱站在他身旁,泪流满面,却用手紧紧捂著嘴巴,眼眶中还盈满了泪水,使她向来明媚的美丽眼睛中萦绕著一种悲凉,是从逡语倒下後也从未在她眼中看到过的悲凉。现在,为了我们。
她也听出了这首歌,在她人生最美丽的时刻,逡语为他们唱过。
杜廷语长臂拥她在怀,轻轻地拍著她的肩。一直最乐观的他也不得不卸下嬉笑无畏的面具,现出淡淡的忧虑和悲伤。
想必所有人都想起了婚礼当天,那样的灯火辉煌,那样的意气飞扬,美得如诗如画的少年站在台上兴高采烈对大家说:“……这份礼物送给我最亲爱的大哥和大嫂,祝愿你们快快乐乐、白头到老!……”
现在,他躺在这里,不能说,也不能动,静静地躺著,犹如已经离我们远去。
每个人心头都是一颤,隐忧,却谁也不敢讲。
许久,江咏萱的泪才停。再许久,杜廷语静静叹了口气。
“小非,”他又停了停,像是碰到了什麽难以开口的事,“……已经一个月了……”
他拥著江咏萱开了门,静静离去。自始至终,他就只有这要完未完的一句。
留下我,惆怅地思索。
一个月……原来已经这麽久了……分分秒秒都每个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吧?
“哈,懒猪!”轻轻拍拍他的颊,笑,“你已经睡了两个月咯。看,连廷语都在劝我放弃了哦……还不醒吗?笨蛋!”
已经久没出现的液体滴落在他的颊边,化成一道道溪流。
唱机里又扬起忧伤的歌。
连空气也变得低靡。
只有他,无知无识地沈睡。依然。
31
支票还是没能还给杜廷语。
疑惑著如果要给我钱为什麽不直接开一张就好,这样一叠难道还有其他用途不成?
比如,折纸飞机,可以折个十几二十只,然後满屋子地飞。
他的动作向来颇具深意不太寻常,使得我的猜测也不得不诡异地发展。
细细看下来,不同的时间和数额,似乎都在标示著一个信息。然而并不难猜,起码对一个曾经对这些钱这麽执著的人。
250万,500万,380万──我的梦中大奖。一共2000万。
这个笨蛋真的当真了!原以为他也跟我一样把它当玩笑的。不,他知道我的是玩笑,但在他却不。
就像仙蒂蕾拉总是羡慕著两个姐姐美丽的衣裙,做梦也会想要拥有。他也要做我的神仙教母,送给我梦想的衣裙。笨蛋想事情果然比普通人来得简单!我不禁哑然失笑。
都是近一年前的日期。
那时的我,梦想多麽单纯!渐渐的,要的便越来越多。
那时的他,在我离家的时候悄悄地填写这些,那般认真,那般仔细,就像一个在帮凡人实现愿望的善神。想著我看到时的惊讶和欣喜若狂,嘴角噙著得意的笑。可惜这也像圣诞礼物,需要有恰当的时间和理由才能送出。穷人不可忽视的自尊想必也让他为难了好久,更何况後来还知道了我存钱的真正目的。
他这回是真要我走。这些他留到现在,终於要拿给我,也便是终於要让我走的时候。也许在当时,他就是这般打算。
还特地在我生日。呵,我的生日礼物。
时间仍一天天在过。一切都已成为理所当然的习惯。他睡著,我等著,守著。
杜家已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杜廷语也暗示过我不必再这样跟他耗在一起。大家都被日复一日的等待弄得有点心力焦悴。
主治医生终於正式跟杜家交代了他们的推断,正是我听到的──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就算一直熟睡静养,恐怕也很难撑过半年。
是时,全家的震惊悲痛不在话下。
最後杜家打算把他接回家里休养。虽然这家医院正是为他而存在,但任何精良的医院都比不上“家”吧。全套的护理设备和特护人员迷雾森林里都已具备。但我不知道,那个名单里是否包括我。
也一直没有人告诉我,我是否该准备东西跟他同行。
但我决定不去理会。此一去也许便是生离死别,我早已打定主意,这次无论是哪里,迷雾森林也好,南太平洋的小岛也好,是生是死,我们都要在一起!
是以一切平静如昔,日子照样这样过。
也许的确是好好休息了这麽长的时间,他的状况用肉眼都可以判断是在“变好”。我每天更是勤快地为他按摩肌肉,这是我所能做到的少数事情之一。
出院的日期确定在三天後。
现在他的面色甚至可以用“红润”来形容,当然这样说还是有点夸张。但确实是比一个多月前好太多了,起码是有了血色。
我边哼著歌边帮他擦身体,然後小心地绕过输液管帮他翻身,再剪他已经长长的指甲。
在唱到“You took my heart away,When my whole world was gray”时,有个声音忽然闷闷地响起。
“好难听哦──”
“嘎──?”我停下来,以为是杜家的谁来了,不好意思地望向门口,却发现根本没有别人。
我顿时浑身一震,心脏不受控制地开始剧烈跳动。屏著气看向床头,只看到那张本来睡得波澜不惊的俊容现在正半开星眸半笑著,用埋怨的语气说著:“害我想睡睡不著……”
“逡……语……”我有点迟钝地叫著,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还在喋喋不休地:“我睡不好的话脾气也不太好哦……”(咦?这句怎麽听来耳熟?)
我只看到他的嘴巴在一开一合,迟疑地用手摸过去……“啊!”吃痛地赶紧抽回来──他咬我!
“这回相信了吧?”他像极初识时候的样子,一脸坏坏地笑。
突然一阵悸动涌上心头。
脑中一片混乱,似乎空白,又似乎闪过千百种色彩。
接下来该怎麽办?狠狠地吻他,还是通知杜家,或是干脆按铃叫来护士?
我不知道。
只看著他。太多日子面对著他平静无波的面容,突然那张面孔有了变化,有了生气,我要独霸!不让任何人打扰。
他也收了声音,收了笑容,只望著我出神。
“还能,看到你,真好,非……”他颤巍巍地举起了手,我急忙握住。
“嗯。”我吻著他的手,几分哽咽。
“你一直在吗?我一直感觉到的,是你吗……”他的眼眸深处有异彩闪动,眼波温柔得到了极致。“说著无聊的废话,唱著难听的歌,弄得我身上凉凉的,还把我翻来翻去……是你吗?”
“是……”虽然被说得一无是处,但我还是想吻他。
“做了这麽多坏事,还敢承认?非,你真的越来越……”我终於吻住了他。吻在那张可恶的嘴上。
他很快又睡著了。刚从昏迷中醒来,体力和精力都不足以应付,又睡过去了。他的那些指控,都是他即将醒来前感觉到的吧?否则更多的还有呢。
叫来了医生,通知了杜家。虽然已经夜深,他们还是全部赶来了。
他们兴奋地围著我尽量压低声音询问。从他醒来到再睡去,每一个细节,动作,说话,都问到了。我只说当时已经惊讶得不会反应,含混著混过去。
医生认真检查,也证实他的状况良好,情况在好转中。
每个人都很高兴,不过以後如何,现在总算是有了小小的转机。
从他一醒来,恢复的速度让所有人都满意。更是可以按原计划出院了。
我厚著脸皮在杜家人办出院手续的时候也收拾好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