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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冷哼一声,直接打断了王夫人的话,“借些儿?这话说的倒好听,打量着我老糊涂了,不知你们姐妹打得什么主意儿?”
王夫人从脸到脖子全红了,她出这个向薛姨妈借钱的主意,本来就没安什么好心儿,眼下见着贾母发了火,也不由得心虚起来,吞吞吐吐道:“实在是挪不出银子来,我也想安着贫,一步不乱走,可临着娘娘省亲也不远了了,总不好叫外人看了笑话去,咱们府上没了脸面,娘娘在宫里又何尝有体面?”
贾母的脸色越发阴沉,看着王夫人的眼神也越来越冷,她挑了挑眉,冷笑道:“你既想着娘娘的体面,怎么就不想想旁的,问亲戚借钱就好听了,落在别人嘴里就没个褒贬了。若是旁人我还肯信几分,可你那妹妹一家子?你也不看看你那混账外甥是个什么东西,珍哥儿为着蓉哥儿媳妇下葬的事儿,在他们薛家买了一口子棺材,就叫你好外甥在外唱了足足一年。你还想问他们家借银子?真把这一府上下都当傻子看了。”
王夫人脸上红一阵紫一阵,她也知薛蟠不是个好的,只是她一片慈母心肠,全然为了宝玉的将来着想,自然顾不得别的。
王夫人眼中含泪,用帕子掩面哭诉道:“若是家里腾挪得动,我又何必想到这上头去,如今因着圣上恩许妃嫔省亲的事儿,行市上的东西皆紧得很,要是拿现银子买去,不知要筹备多少银子。我那外甥虽不济,到底顶着皇商的名儿,咱们府里要采买的东西,他们铺上多半都是有的……”
贾母听了这话,略和缓了些颜色,说道:“咱们家哪里就艰窘到这样的程度了?若是薛家铺子上有咱们府里要的东西,你与姨太太说一声,指了人去铺子上采买便是了。可借银子之事,是万万不能的。”说着,贾母似想起了什么,盯着王夫人慢慢道:“咱们家虽不比宝玉他爷爷在时,但也不是败落干净,如何就到了腾挪不开的地步了?”
王夫人一听这话,越发伤心,哽咽道:“老太太是知道的,府里的账本儿都被大太太拿去了,前些日子,因着赵姨娘胡沁了一番库上的事儿,大太太一发翻了脸,借着清理账目的名儿,将现银子都另搬了地方。别说娘娘省亲建园子,就是那回大老爷在外短了钱用,要支些银子,都被大太太骂了回去。这两天……”
王夫人拿着帕子拭了拭泪,眼角余光窥着贾母,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贾母眉间一蹙,闭上眼睛,仿佛随口道:“这两天怎么了?”
王夫人神色尴尬,支吾道:“这两天……大太太为着娘家妹妹出嫁的事儿,很花了一大注银子,下人们都传言说……说,这是大太太不满府里为娘娘省亲要花银子修园子,借机将府里的银子搬回娘家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ps:老爸从四月一日开始住院,我一直在医院陪护,能回家的时间都很少,本来以为病情好转了可以出院,但是出院前病情又反复了,于是还在住院,我都快愁死了。
看着老爸一个月里瘦了四十斤,身上的肉都没了,松垮垮的皮下面全是骨头,输液输到手臂和脖子上全是针孔淤血,我心里难受死了,有时候睡着了,醒来脸上都全是眼泪水。
这章还是医生说我爸可以出院那天码了大半,结果第二天早上检查结果一出来,病情又复发了,今天我回家洗澡洗头,加紧把这章码完发上来了。
我没打算太监,一定会把文写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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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听了王夫人这话;心中虽不免生疑;但贾母素来老辣,且深知王夫人本性;因此不肯轻信了王夫人的言语,只是冷下脸道:“既是妹妹出嫁,她也算是全了姐妹情谊,虽多送了些东西,也不是很出了格儿。况且,与府里的银子又有什么相干?就算账本在她手上,银库也被她搬了去;可归根儿还是在府里呢,那些管事们哪个不是几辈子的家生子;凭她手下那几个孤鬼,辖得住哪一个儿呢?真有什么事儿,你能到了眼下这时节才知道?”
王夫人听着贾母这话,一时竟噎住了,过了许久才声若蚊呐道:“若是别人,媳妇自是不敢轻信的,可是大太太,素来便不比常人,行为举止难免出人意料……”
贾母老眼一眯,啐道:“不比常人?我瞧着不像。也是,这回子大丫头封了妃,这家里可就仗着你了,你要说要做的事儿自然多着呢,哪儿还能顾全到这些儿?”
王夫人悚然一惊,背脊上冷汗直冒,连忙跪下道:“老太太息怒,这都是媳妇糊涂,一心只想着大丫头在宫里,苦熬了这些年,才熬到了如今这个位置,好容易圣上开恩,许了她回家省亲,却没料到,咱们府里……不说风风光光建个园子给她做脸,竟是连建园子的零头都拿不出来。”
贾母听着,也不禁叹了口气,露出几分愁容来。
王夫人瞧在眼中,心中一定,拿着帕子擦了擦眼,哽咽道:“依我的本意,若是账上有些银钱,勉强周转着,将娘娘在家时的院子勉强改一改,权做着省亲之用也尽够了。便是别人笑话咱们寒酸,只说是我的意思,想来娘娘也不至于怪责咱们。横竖家里已是这样了,再损些颜面也无伤大雅……只是委屈了娘娘,在宫中不能开怀半刻,回到家来,亦不能畅心一回……都是我这个当娘的无能……”
说着说着,王夫人忆起多年来的心酸煎熬,越发不能自抑,本以为元春封了妃,她便是贵妃之母,这一府自然该归她把持,不曾想为着些许银钱小事,她在贾母跟前仍得伏低做小,竟是连往日体面也不如了。
虽心中暗恨,可贾母在前,王夫人脸上却不敢露出一丝来,只是低泣不已,一副伤心委屈的模样。
贾母眉头皱了起来,看了王夫人一眼,慢慢道:“你放心,娘娘省亲,乃是府中的大事,有些波折,也在所难免,不然怎么有老话说,好事多磨……”
说着,贾母拿过一旁的拐杖,立起身来,在屋里踱了几步,看着王夫人似又要说话,当即冷笑道:“你那些糊涂想头趁早给我收起来,平日里左一句脸面,右一句体面的,临到头了,怎么就不讲究了。我虽不言不语,可都瞧在眼里呢?”
王夫人听到这里,方如梦初醒,知道平日的谋算是不能成了,越发心惊胆战。贾母看在眼中,厌烦不已,嫌恶说道:“我倒宁愿诸事你们都瞒着我呢,瞒个风雨不透最好,偏你们又没这本事。依我本想,本该随着你们,横竖我是要闭眼的人了,乐活一天是一天,不周全也罢,丢颜面也罢……”
王夫人才回了屋,对着镜子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鬓,看着发红的眼圈,不禁伸手拿起了脂粉,可忽想起什么,又放下了。
金钏儿在旁瞧着,忙递了块温热的巾帕上去,王夫人接过帕子,淡淡道:“你们也乏了,下去歇着吧。”
金钏儿忙笑回道:“我们不累,倒是太太忙了一早上,很该小睡一会儿,也养养精神。”
王夫人正欲说话,却见周瑞家的一溜儿小跑进来,说道:“外面起风了,恐要下雨呢,太太预备请了薛姨太太赏花吃酒的事儿,只怕得隔天了?”
王夫人听见这话,点了点头,不在意道:“既是这么着,便罢了,待哪日天晴了,再寻个好日子,请她过来消闲一日。”
周瑞家的笑道:“便是不下雨,这几日也未必能请动姨太太,我听姨太太说,宝姑娘这一向都有些不大舒服,前些天刚好了些,又因宝玉不好,撑着出来看了一回。这几日因宝玉好了,太太事多,姨太太有心让宝姑娘多养养,因而一直在房里守着宝姑娘呢。”
王夫人听了,忙道:“有这事?我竟不知这事,偏府里事忙,也顾不上去瞧看。”
说着,王夫人吩咐金钏儿道:“你替我过去瞧瞧,看看姨太太那有什么要搭手儿的?”
金钏儿应了一声,低头退了出去。周瑞家的又说了几句闲话,方笑说道:“外头有两家人寻了门路,想求咱们府上说几句话,因为太太已不理这些事儿,我便打发他们走。偏他们磨磨叽叽,这个说愿孝敬几万两银子,那个说备了两箱金子,说来说去,我只得进来讨太太一声话?”
王夫人微微皱眉,刚想不答应,可想起建园子缺的银子,又停住了,向着周瑞家的问道:“既有这些银子,什么事儿办不得,何必巴巴求到咱们府上来。”
周瑞家的听出王夫人的意思,忙笑道:“还不是因着咱们家里出了娘娘,要说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他们两家人一时不慎,得罪了宫里一个贵人的兄弟,叫人拿着把柄告到了官府里……”
话说这日,贾赦来给贾母请安,贾母因才起来,眼带倦意,斜着看了贾赦一眼,只命人看了座,不冷不淡的问道:“可吃了饭没有?身子可好些了,还吃着药没?”
说着,又见鸳鸯端了茶来,忙道:“这是什么茶?”
鸳鸯抿唇一笑,忙放了茶盘,奉了一个白瓷描金的茶盏给贾母,说道:“这盏里,是老太太惯喝的老君眉。”
见贾母接了茶盏,又拿起另一个茶盏,递与贾赦道:“这盏里,是进上的云雾茶。”
贾母点了点头,笑道:“你素来细致,倒是我白问了。”说了这话,贾母又向着贾赦道:“你素来好茶,尝尝这茶,味儿可还好?”
贾赦听着,忙伸手去接茶,一股清涩茶香扑鼻而来,隐隐又有些许胭脂香气萦绕不去,贾赦一怔竟忘了接茶。
鸳鸯见贾赦久不接茶,不由得大窘,只得状似无意的对着贾母道:“我记着厨里送了几碟子老太太爱吃的糕点来,老太太才起来,也没吃什么东西,很该进些点心……”
鸳鸯这一说话,贾赦才醒过神来,忙接了茶,只是动作一急,竟碰到了鸳鸯的手指,鸳鸯登时蹙了眉,也不作声,收回手来,走到贾母身边,低头而立。
贾母深知贾赦为人,忙笑着吩咐鸳鸯道:“我记得昨儿宝玉屋里的人来说,他屋里的自鸣钟坏了,你去瞧瞧,究竟是怎么了,若坏了,便开箱子寻台好的换了?”鸳鸯低声应着,蹁跹着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