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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在断指的时候,他也没有发出惨叫,就像那不是手指,只是几段不相干的木头。
“帮主!”喜怒哀乐四大长老各自祭出法宝,众人纷纷围上来,内宅大厅虽然宽敞,但一下子涌进来这许多人,也显得拥挤不堪。
敛心只好暂时不动幽冥宫教主的面具,用不归刀在他的咽喉上比划了一下,一时间,众人都停下动作,进退两难。修剑灵的飞剑忽然一颤,倏地跨越数丈距离,飞袭敛心。敛心伸手将年轻教主倒提起来,吊儿郎当的站着,用他来挡飞剑。
修剑灵惊骇欲绝,双手剑诀虚引,总算及时让飞剑悬停在半空,剑尖距离教主的丹田气海不足半寸。他丝毫不会怀疑,哪怕飞剑换一个角度,以敛心那诡异的、未卜先知般的感应能力,还是会先命中帮主。
飞剑被敛心随手用刀鞘一击,打着旋儿飞进人群中。
霎时间,大厅上响起一片惨嚎之声,哪怕只是身上被划破了一点皮的人,也都全身发黑,滚倒在地,扯头发撕衣服,双足乱蹬,怪状百出。
忽听得一个女子惊慌失措的喊道:“敛心,求你别杀他,求你了!”是绿沁的声音,她虽然被断魂指封住了穴道,却能开口说话,美丽女子微微一顿,又说道:“你要杀他,不如先杀我!”声音不大,但坚决无比。
敛心的手指堪堪触到面具,闻言心中一痛。他的目光透不过竹帘,却仿佛看见绿沁决绝的面容。与此同时,他掌心陡然一滑,年轻教主的身影,正迅速化作一团血雾。
大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那些在地上挣扎惨嚎的人,先后断气。敛心无意中击飞修剑灵的仙剑,竟害死了这许多人,心中懊恼不已。
笑弥勒双手结印,噗的一声,一件小巧法宝打在敛心后背的伤口上,深深嵌了进去。
敛心微微一晃,身形爆闪,左手探进血雾,那团雾气忽伸忽缩,却怎么也飘不开。显然藏在里面的人已经被他擒住要害,他扬起不归刀,只需轻轻一送,就能结果了情敌的性命。
厅中有人喝骂,有人惶急,甚至有人跪在地上,恳求代替帮主赴死。这个新帮主,看来颇得人心。
敛心眼前渐渐发黑,后背凉飕飕的,这毒也真是霸道,他事先服过避毒丹,凭借上仙的修为,也不过压制片刻,就已剧毒攻心。但想自己今日有死无生,多杀一人,也没什么用处。杀了邪教教主,幽冥宫一盘散沙,众人争权夺利,不知又要死多少无辜的人。不杀他,万一将来他一统魔门,天机宫等正派也难免遭殃。
电光火石之间,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敛心细数这几年的时光,他惯常捉弄人,除李安之外,三教九流之中,竟是没有一个知交好友。所作所为,可以说是鬼憎神厌,心中颇有悔意。摹地听到绿沁失声惊呼,敛心忽然间心灰意冷,纵声长笑,倒转刀柄,重重的在情敌背上一拍,将他打飞出去。
年轻教主疾飞数十丈,撞在墙壁上,却没发出一点声音,他的身子已经彻底化作血雾,连墙上的几截断指也变成雾气融入其中。那团雾气翻滚着卷起绿沁,落在榻前,现出白衣男子怀抱美人的身影。
修剑灵目瞪口呆的盯着教主的手,断指已然奇迹般的长了回去,一点伤痕都没有。据说上古魔族有一门争议颇多的功夫,叫做天魔九转,修炼者极容易失去神智魂飞魄散,第一重便是天魔解体,身化血雾,断肢也可再续。
敛心被魔教四大长老围在中间,兀自长笑不止,各色法宝锐啸着飞来,雷霆震怒,风云变色。他忽然一扬手,上百张枯叶般的符纸飞向西面八方,就像漫天飞舞的枯叶黄蝶,这大约是他此生的最后一个恶作剧。
笑弥勒惊觉他砸向敛心的法宝变成了一只大钱袋,正是他挂在腰间,装着全副身家的那只钱袋,而扔出去的法宝却见鬼了一样挂在腰间,他真心笑不出来。
怒头陀只觉得掌心一空,他挥舞着,要给敛心来个脑袋开花的金丝禅杖,就变成了一条女人的裤腰带。
修剑灵眼前一花,他刺向敛心胸口的长剑倒是没什么异样,但是喜罗汉一点也不欢喜了,看见倏忽飞来的淬毒仙剑,一脸惊骇之色,一个鲤鱼打挺向后仰倒。
只有天机宫的星罗棋布,才能让恶作剧如此称心如意,敛心咧嘴一笑,可惜,没能看到新教主怎么个人模狗样儿。左近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一名半老徐娘,惶急的提住裤腰,阻止裤子掉下来。
年轻教主伸手夹住半张还没燃尽的符纸,一丝鲜血从他嘴角溢出来,他放下绿沁,用手背擦去血迹,低头看着雪白衣衫上的两个黑脚印,挑眉道:“有意思,你是这十年中,第一个打伤我的人。”
这不起眼的符纸上,蕴含着非常精纯的灵气,教主忽然就明白过来,刚才小道士就是以符箓为引,和绿沁头上的珠花互相调换位置。这种行为,实在是男人的噩梦,试想一个温顺的伏在你腿上、任由你为所欲为的美人儿,突然间变成一个凶神恶煞的小道士,还飞起一脚将你踹倒,再一刀砍下几截手指,委实让人恶寒无比。
教主这话如此欠揍,以至于伏在围墙外的胡雅丽恨不得跳出来,劈他一剑。好在巫歌十分了解夫人的脾性,及时用眼神制止。
敛心已经说不出话来,恍惚间,他感到心口一阵灼烧,顿觉大事不妙,师父用秘法封住的红色卍字印记,似乎要冒出来了。他心中一急,就失去了知觉。
要说新教主上任之后,最想宰了谁,胡雅丽恐怕能排进前三,她的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不归刀,咬着嘴唇,倒比平常多了几分女人味。
巫歌微微走神,眼角余光中忽然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突兀出现,手持铜镜,锦衣玉带,面色比常人要白几分,肩头站着一只乌鸦,正是小王爷李安。
李安身后还跟着一个青年,穿着天机宫弟子服饰,走路微微有点跛足,背着一把古朴宝剑。
潜行的时候,被人撞见,实在是很尴尬的一件事,然而李安从容自若,直接走过来,学着巫歌的样子,伏在墙上,向里望去,还从他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式。
089 母夜叉()
内宅经过先前的变故,已经残破不堪,连顶棚也塌了一小半。
所有人都朝着一个方向跪拜,床榻边上,站着一个年轻男子,一袭白衣,脸上罩着银色的七星狐狸面具,身形有几分眼熟。他应该就是幽冥宫的新教主。
从李安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有一个女子蜷缩在年轻教主身后,低埋着头,露出半边雪白的香肩和玉臂,看样子,像是没穿衣服。
年轻教主让侍女取来锦绣帷幔,悬挂起来,将床榻遮住。李安无法继续揣摩那姑娘究竟是光着,还是穿了那么一丝半缕,只好将目光移开,终于发现不远处冰凉的地面上,还躺着一个不知死活的小道士。
笑弥勒笑呵呵,脸上的肥肉一阵乱颤,说道:“奇怪,天机宫主最是护短,这回怎么不来救人?莫不是被哪个小娘皮用裤腰带拴住了,连徒弟也顾不上?”众人轰然大笑。
李安的心急遽收缩,盯着敛心青黑的面孔使劲看,分辨出他还活着,心神略定。只是,敛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怒头陀伸手去拽敛心腰间的紫玉龙纹佩,那看似细细的红绳,居然刀砍不断,也解不开。怒头陀感到憋闷,在敛心身上踢了两脚,奇道:“这小子真是命大,还有气儿!”
年轻教主把手拢在袖子里,目光温和的掠过大厅,众人便立即噤声,只见教主温文尔雅的踱了几步,说道:“和关雄一样,摄出魂魄,埋到养尸地去。”话中那股视人命犹如草芥之意,竟是让许多邪魔外道都心生寒意。
李安注视着年轻教主的一举一动,这个人,给他一种诡异的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他用胳膊肘顶了许天河一下,俩人一同移到门边,远离胡雅静夫妇。
李安咳嗽两声,扬声说道:“李安前来拜庄!殷教主,或者,我应该喊你一声殷大哥?”
他说着,手中太乙天机镜一转,将正在施法摄敛心魂魄的人掀开数丈远,那人踉踉跄跄的退了好几步,一头栽在鱼缸里,哗啦一声水响,几尾金鱼被挤出来,在地上蹦跶着。
本来还有人想问是哪个李安,见到那一闪而逝的镜光,话都卡在喉咙里咽了回去,心想:是小王爷来了!
修剑痴和喜怒哀乐四大长老同时移形换影,拦住李安。许天河剑不出鞘,向修剑痴一指,叮的一声,修剑痴那把淬毒的仙剑上,现出一丝裂纹。这是一种非常取巧的攻击,将风青彦传授的断魂指,借助太阿神剑增加威势,真让许天河拔剑,也未必能这样生猛。
一时间,众人纷纷亮出法宝,剑拔弩张。
“欢迎之至,小王爷折煞人了。”教主低头摘下面具,但见一个长眉朗目,眸带桃花的高挑男子,有一种近乎雌雄难辨的美感。俊美的容颜被柔和的白衣一衬,恰如明珠美玉,灿然照人。
李安一窘,笑道:“不管阁下是谁,道理都一样。幽冥宫想要将手伸出九幽地界,光打垮太一道可没什么用,殷教主问过西北的主人了吗?”
李安心想:这位殷教主,容貌和殷如墨截然不同,不过,世上颇有一些懂得易容的奇人异士,据说美男子最爱扮作相貌寻常之人,这人未必就不是殷如墨。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是很难掩饰的。
殷教主的嘴角轻轻勾起,挥手示意帮众让李安过来,笑道:“请小王爷不吝赐教。”
李安却不再说话,径直走到敛心旁边,诊断一番,只觉得他身上触手滚烫异常,这样的剧毒,换一个人早就咽气了,敛心这妖孽果然命大。李安取了些对症的保命丹药给他服下,也不用银针,直接用刀剜掉伤口上腐烂的血肉,伤口深处,还嵌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