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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执和吵闹从未停歇。
有人喊:“警察来了!”
也有人喊:“警察算什么东西!草菅人命!他们医死人了!赔钱来!”
邢战加快脚步,声音越来越远。
蒋玲住的时间不长,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完离开医院。
一路上众人都很沉默,蒋玲因为身体虚再加亏欠良多所以不知道说什么好,邢战则是另有心事。
在看过吕卫的后背后,邢战不禁猜测蒋玲身上是否有鬼面,可他又不可能直接去看,问的话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思前想后,邢战问道:“阿玲,这几天你有没有发现身上有不同?”
这话问得实在是太婉转了,以至于蒋玲误会他在问流掉的孩子。
她摸着肚子黯然伤神:“对不起,战哥,钱我会还给你的。”
“不是,我没跟你要钱。再说了,这钱也不应该你出,我会跟那人渣要的,你别操这个心。”
邢战已经很小心没提那人名字了,可蒋玲还是被刺激了,也许是刚怀孕又流产的缘故,情绪特别容易激动,眼睛一眨又哭了起来。
“哎呀,你别哭啦。”邢战翻着白眼,搞不懂她怎么会有那么多眼泪,她这一哭,也不好意思问下去了。
“我就是想不明白……”蒋玲哭着道,“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对他那么好,为什么他能这么狠心?”
邢战叹了口气:“傻姑娘,这世上贱人到处都是,你还指望人人都挖心掏肺得对你好?感情这东西都是单向的,你愿意付出那是你自己的事,就别指望别人的回报。相爱,就是因为我对你好,你也对我好,才显得珍贵。懂吗?”
蒋玲还在嘤嘤地哭,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反倒是坐在边上的宫牧侧着脸,斜着一双杏眼似笑非笑。
邢战察觉到宫牧的视线,但因为后座有人不好随便说话,就狠狠瞪了他一眼。
之后的几日邢战忙忙碌碌,因为蒋玲还需要休养,水月人家里少了一个,忙不过来的时候邢战只得自己上阵。
一天下来疲惫不堪,别的什么事都不想干了,洗过澡后他就躺在床上抱着ipad看片子。
“你想看什么?”邢战无聊地在视频app里划来划去,促狭地说,“要看动画片吗?我给你找动画片,巴拉拉小魔仙?”
宫牧坐在他枕头上斜着眼:“鬼才要看巴拉拉小魔仙呢!”
“你不就是鬼吗?”
“你就不能找点适合你看的片子吗?”
“什么是适合我看的片子?我为了你连爱情动作科教片都不能看了,人生一大乐趣就这么被你剥夺了。”
“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在就不能看科教片了?”
邢战冲他一笑:“我们看鬼片吧,有你的同类,你一定会感到很亲切的。”
“你自己看吧,我睡觉了。”宫牧姿态优雅地躺在床的另一边,双手交叉放在腹部,闭上了眼睛。
“你一个鬼睡什么觉啊?你不是不用睡觉的嘛!”
“看你睡觉很无聊好不好!再说了,你睡相又不好!”
“起来!陪我看鬼片!”邢战强势地用ipad把宫牧的脑袋拍扁,打开了一个热门鬼片,“就看这个了,看完睡觉。”
宫牧无奈只得支着脑袋陪他看电影。
一贯鬼片套路,十来分钟后,影片渐入佳境,当画面色调变暗,红色弹幕弹出前方高能预警时,宫牧也睁大了眼睛,准备迎接鬼的出场。可没想到电影里的鬼刚露出一根头发丝,大量的弹幕开始刷屏,满屏幕“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刷得整整齐齐,完全将鬼给挡住了,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宫牧仰天长叹,这世道做鬼也不容易啊!
正要向邢战抱怨这还怎么看电影,就发现他眼神凝滞,虽然盯着屏幕,却根本就没有在看电影。
他在沉思。这几天每当他闲下来时,就会露出这个表情。在人前他笑脸相迎,甚至为人遮风挡雨,但人后他有自己的烦恼。
宫牧瞄了眼他的后背,背心遮不住鬼面,露出小半张脸,就好像鬼面从他的衣服里探出头。天已渐热,可邢战根本不敢换单衣,生怕被人看见背后的异样,不管到哪都还是背心加件外套衬衫,茶坊里有空调还好些,走在外面就痛苦了,再加他本身体温又高,没走几步路就满头大汗。
“那姓宋的说得没错。”宫牧忽道。
“什么?”邢战回神。
“你命中出锋,是能披坚执锐的人,邪煞轻易害不了你。”
邢战笑了几声,胸腔里发出来的声音低沉性感:“借你吉言。”
视线交汇,气氛有刹那间的异样。
“那你现在能换个电影看了吗?”宫牧指指被弹幕覆盖的画面。
邢战关掉弹幕,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在地上爬。
宫牧津津有味地看起了鬼片,时不时点评一下众鬼的扮相,看着看着身边没了声音,发现邢战已经睡着。
邢战的脸庞棱角分明,有种富有视觉冲击力但又很安静的雄性魅力。借着幽暗的冷光,宫牧望着他,就连女鬼从电视机里爬出来,都无法再吸引宫牧的注意力。
第二天一早,邢战刚刚开门,就看见一人已等在门口。
“怎么又是你?”邢战有点嫌弃地说。
“对,又是我!”苍泊毫无被嫌弃地自觉,反而自说自话地要进门。
邢战按住他肩膀,把他顶在门外:“你一出现就说明没好事,扫把星转世吧?”
他的手就像钳子似的,苍泊挣扎了一下没挣脱,但他丝毫不介意,脸上大写着兴奋:“这回是好事!”
邢战怀疑:“你说说看!”
“蒋小姐出事那晚你有看见一张自然的鬼面具吧,那张面具出现了!”
邢战神情骤变,手上一紧:“哪里看到的?”
“哎哟,痛痛痛!”苍泊的肩膀都要被他拗断了,“你们跟我来。”
第13章()
苍泊还是那副大学生的打扮,背着个双肩包好像不是在去宿舍的路上就是在去图书馆的路上。
沉寂了几天之后又有了鬼面的线索,邢战的内心涌起一点希望,但是邢战没有立刻答应,而是上上下下打量他:“你究竟是干什么的?”
苍泊端着架子:“我是一名环境咨询师。”
“哦,搞环保的啊?”
“是风水啦!我是风水先生啦!”苍泊极力为自己正名。
邢战怎么说也是在古玩市场做生意的,当然知道现在风水先生都爱自称环境咨询师,就是看苍泊这副嘚瑟的模样故意刺他一句。
见邢战一脸不信的样子,苍泊强调道:“我可是清玄派第三十二代传人天师道的……”
“哎哎……”邢战打断他的话,“这么说吧,那鬼面从头到尾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那么关心做什么?”
“斩妖除魔是我清玄派行走天下秉持的准则,我身为第三十二代传人自然要将其传承下去,世间妖孽……”
邢战又喝断道:“好好说话,别这么中二行吗?”
苍泊被他吼得横移了几步,嗫喏道:“我就是想做天师而已,但是修行了那么久总也没机会实践,有些人明明看着有问题,跟他们说他们也不信我……”
“废话,你逮着人就说你印堂发黑,都以为你有病!”
邢战算是看出来了,凭他那晚的纸人和桃木剑,证明他三脚猫的能耐是有一点的,至于真正有多少实力还很难说,总之是个急于施展抱负的二愣子。
“那你既然有了线索就自己去查好了,为什么又要来找我?”
苍泊转着眼睛:“那什么,不是跟你也扯上关系了吗?比如你店里那名员工。所以……难道你就不想查明前因后果吗?”
邢战很想回一句“不想”,但看他呆呆的样子不忍心再欺负他:“说实话,你究竟什么打算?”
苍泊见编不下去了,瞄着宫牧,或者说邢战身边那团红云老老实实说:“那东西感觉凶得很,我觉得你……呃……不像是个普通人……所以……”他不好意思了,毕竟拖人下水总是件亏心事。
邢战反倒不介意这些,稍加思索道:“行吧,你等我一下,我跟你去。”
安排好茶坊的事邢战就随苍泊去,走了一段路,苍泊将他们带到一个仓库。
仓库很久,外墙上没有任何明显的标志,剥落的墙皮露出青白色的墙砖,金属管道上锈迹斑斑。
他掏出钥匙打开大门,意外的是仓库里面竟然是一个工作室兼居家的布置,宽敞的大间摆放着干净简单的木质桌椅,有用屏风隔出一个餐厅,高阔的顶部给人舒适空旷感,二楼被分隔成几个小间,房门紧闭。
“你这里不错啊。”邢战忍不住赞道,比起这个大仓库,他茶坊二楼小屋简直就是蜗居。
不过唯一有些怪异的是,苍泊号称自己什么派什么继承人又是想当天师,可这里找不到任何与阴阳风水有关的东西。
苍泊一进门就喊了一嗓子:“我回来了!”
“你跟谁说话呢?”
苍泊带着他往二楼去:“呃,跟我……嗯,大哥打声招呼,他深居简出的,一般不出门,嗯……反正你不用在意。”
他在提到他“大哥”时表情有点尴尬且语焉不详,邢战朝二楼最深处一间房门紧闭的屋子瞥了一眼没有兴趣打探。
苍泊自己的房间也跟个普通大学生似的,除了书柜里有几本风水古书外,没有别的沾边的东西。
他打开电脑直接点开桌面上的一个文件夹,里面都是些编了号的视频、文本文件。
“你先看这个。”苍泊打开一段视频。
看上去一个截取下来的采访视频,画面里有个皮肤黝黑的男人一脸愤然。
邢战觉得这人有点脸熟,但又想不起来是哪里见过,便打算先听听这人在说什么。
看了半天原来是男人的母亲病死在医院里,他正向记者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