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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战立刻换了张恭敬严肃的脸:“快去请宋大师上来!哦不,我亲自下去请!”
“邢老板,这是?”王春旭问。
邢战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王总你是不知道,这位宋大师是有真本事的,当初我在寻铺面的时候就是他指点我的,所以这回再装修我得让他过目。大师平日静修,很低调不轻易给人看的,我也是求了很久才肯出门的,王总不要跟人声张。”
“哦哦,好的。”王春旭连声答应。他既然是搞装修的,自然跟风水先生们有些来往,内里的门道也了解一些,这一行多是骗术,所以王春旭表面答应得快,其实心里十分不屑,也许在他看来邢战是个冤大头,能再他身上多敲一点钱了。
他们匆匆下楼,看见宋游玄站在门口。
他一身藏青色,挺立在街心,如白皙宣纸上的浓墨一笔,清逸出尘。虽然是晴天,但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整个人处于阴影之中,不见一丝天光,通体碧绿的翡翠趴在他肩膀上,是这一抹水墨中唯一的亮色。
这是第一次见他踏出灵修斋吧?邢战怔怔地想,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迎上去:“宋大师。”
宋游玄配合地微微一笑:“邢老板。”
“快请进去坐!”邢战扶他进屋,“大师啊,这回你一定得给我好好看看,布个财源滚滚的风水大局!”
宋游玄本就一副世外仙人的模样,举手投足皆是高人气度:“财运不可强求,邢老板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对对,大师您说得对!”邢战一脸受教。
王春旭束手一旁,礼貌性地打招呼:“大师,您好。”
宋游玄一看见王春旭,神色骤变,刚才还笑眯眯的脸沉了下来:“邢老板,怎么回事?”
“哎?宋大师怎么了?”邢战一脸茫然。
王春旭也很莫名,为什么这位大师一看到自己就拉长了脸。
宋游玄忍耐了一会,才缓下表情,语气生硬地说:“邢老板,你行事太不谨慎了!茶坊是人气兴旺之所,虽说流水不腐,但也要小心不要将阴煞引来才好。你这般粗心鲁莽,还求什么财气,还是先求保命吧!”
“哎?”邢战大惊,“有这么严重?大师,您能说明白点吗?”
“天机不可泄露,我言尽于此。”宋游玄甩手就走。
“大师!大师!”邢战慌慌忙忙追上去,“大师,您不给我茶坊看了?”
“不必了,你先打扫干净再说吧!”
“哎?什么意思?”邢战眼见宋游玄撑着黑伞,头不回地走出水月人家,懊恼地直跺脚,连忙招呼苍泊,“还不快送送大师!”
苍泊追了出去。
邢战一脸郁卒地回来,左顾右盼了一会,最后视线停留在王春旭身上,看了好一会,为难地拍着他的肩膀:“兄弟,那什么,快中午了,不如我们先去吃个饭?”
刚才宋游玄分明是看见他才变脸的,王春旭又岂会看不出来,一边心里奇怪着,一边又想是不是这两人在故弄玄虚?
“你这包厢,要不我找个设计师来给你仔细看看?”
邢战吞吞吐吐道:“不着急的,再说吧。”
王春旭人精似的,立刻明白邢战这生意是不想做了。当下恼火万分,但又不甘心:“邢老板不再考虑考虑?我就当跟你交个朋友,再给你打个折扣。”
邢战唉声叹气,迟疑了一会后道:“王总,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王春旭冷笑:“我能遇到什么啊,邢老板是耳根子太软了吧。”
“哎,我们还是以后……以后……”邢战纠结了半天,极力摆出一副相见恨晚,但大师的话又不得不听的样子,“唉,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吧。”
“饭就不吃了吧,我一会还有事,先走了。”王春旭冷笑,浪费了一上午时间,还被人说了不好听的话,他没什么容人之量,早火冒三丈,就差没撕破脸了。
“唉唉,我送你出去。”邢战继续懊恼着,将人送出门,看着人走远后,那快皱起来的脸才露出笑意。他歪了歪头:“接下来看你的了。”
宫牧懒洋洋地瞟了他一眼,衣袖一挥,一抹红光钻入地底。
青烟袅娜,斯文面瘫的土地公手里捧着块暗红色的令牌,在青烟中一拜,随即消失。
第15章()
苍泊快步追上尚未走远的宋游玄,殷勤地接过他的伞:“宋大师,我帮您打伞。”
“我自己来就好。”宋游玄笑容温雅,“都出来了,就不用再装了。”
苍泊还是恭恭敬敬的:“宋大师您是真大师,不是装!我听战哥说他那个平安扣就是您送的吧,那可是件宝贝啊,您就这么随手送了,啧啧……还有您店里的玉雕,一个个都是极品啊!”
宋游玄不见岁月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温柔:“我听邢战说你想成为天师?”
苍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啊,不过我离真正的天师还差得远。”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岁。”
“真是年轻啊。”宋游玄眸光微闪,“你想当天师,你家里人什么想法,你父母支持你吗?”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病故了,家里只有一个……嗯,大哥……他……唉,也没什么好多说的。”
午后的阳光带着灼人的热气,宋游玄的伞遮蔽了大部分的光,但还是有淡淡的散光落在他脸上,清逸的脸庞如同玉石般晶莹光泽。
“大哥……啊……”宋游玄望向远方,如呓语般叹息。
午夜时分,水月人家已闭门歇业。
一轮皎洁的明月悬挂当空,沉睡中的集市在如水月华中隐隐绰绰。
邢战和宫牧坐在二楼最角落的卡座里,幽静黑暗的茶坊只有一盏灯昏昏黄黄,照亮一隅。
灯初看是防风烛台,其实是仿古的工艺品灯,是邢战在集市里闲逛时收来的,摆在古色古香的茶坊里颇有韵味。
他将灯的亮度调到最低一档,按了按太阳穴:“还要多久?”
“快了。”宫牧坐在他身边,一张婴儿肥的小脸在淡黄色的灯下如同秋月满轮。
邢战扫了窗外的圆月:“大好月色,我居然跟你这么个小孩儿赏月,唉,悲哀!”
宫牧冷眼一瞥,艳丽的华光过后,化身为长发绯袍的宫牧。
“你说谁小孩儿?”
灯光勾勒出他精致的面部曲线,墨玉般的眼眸流光溢彩,眉间的九瓣莲与他殷红的薄唇交相辉映,宫牧的容貌有种惊心动魄的美,甚至带着攻击性,冶艳如妖,让人轻易不敢直视。
邢战不自觉地向后靠:“你这是一言不合就变身啊,也不怕浪费了你的灵力?”
“无妨,少年的模样见人,终究还是弱了些。”宫牧侧过身,在墙上投下一个风流卓绝的剪影,绯色长袍如流水一般滑动,将灯光染成红色。
“你们鬼也以貌取人的?”邢战逗趣道。
“若不是你……”话到嘴边,宫牧又忍住了,似是恼火地斜飞一眼,光芒在他眼中流转。
邢战笑容肆意,眼中倒映出宫牧的身影。
宫牧忽然将视线投向黑暗:“他们来了。”
邢战循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模糊的身影摇摇晃晃,最终挣脱出来,向他们靠近。
当邢战看清他们的模样时,眉毛一挑,随即苦笑摇头。
来人面色惨白,形容冷峻,一身黑衣,腰束玄带,双臂上缠绕着锁链和镣铐,头顶高帽,上书“天下太平”。
这还不算怪异,他的左肩上坐着一个样貌不过四五岁的小孩,虽然也脸色煞白,但笑嘻嘻的十分可爱。他身穿与另一人同款的白色小长袍,赤。裸的小脚丫在衣摆下踢来踢去,头上戴着顶小小的高帽,上书“一见生财”。
邢战偏过头,在宫牧耳边道:“他们就是黑白无常?”
“正是。”宫牧端坐不动。
“见过星君。”黑无常微微欠身,白无常笑眯眯地挥手。
“坐吧。”宫牧指了指卡座的对面。
黑无常泰然入座,白无常从黑无常肩膀上跳下来,可一坐下去就看不见人影,只露出小白帽子在晃来晃去。只见他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往上抬,越拉越长,竟然拉成细竹竿,硬是把小脑袋撑得高出桌面,粉色的舌头也从小嘴里吐了出来,垂在桌子上。
邢战不忍直视地撑着额头。
宫牧额头青筋直跳:“谢必安!把你的舌头收起来!能好好谈正事吗?这里还有凡人呢!范无赦,你管管他!”
白无常谢必安的眼珠子滴溜溜转来转去。
黑无常范无赦的声音低沉暗哑:“别这样,地府宣传办下达了最新的通知,要我们微笑服务。”
白无常只得缩回脑袋和舌头,站在椅子上委屈地扁了扁嘴,奶声奶气地说:“可你从来不笑啊。”
黑无常牵起僵硬的嘴角,一张冷脸更加恐怖了。
邢战再次不忍直视地低下头。
“够了!”宫牧觉得自己血压有点高。
黑无常立刻回复严肃的表情,冷冰冰地问:“星君传我们来,是为了什么事?”
宫牧清了清嗓子:“你们十天前是不是拘走一位老太的魂?这是她的生辰。”他将事先写好的纸推到二鬼面前。
黑无常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跟土地公差不多式样的平板电脑,将生辰输进去开始查询,因为宫牧给的时辰不完整,所以跳出很多查询结果,两人凑在一起一条一条翻看,还不停地问:“阳寿多少?死亡地点?因何亡故?”
宫牧被问烦了:“那么难查吗?”
白无常娇声娇气地拍着桌子:“我们的工作是很繁重的!还没有休假!我已经一千六百七十二年没有休息过了!早晚有一天我要向地府劳动仲裁局投诉!”
“这么多孤魂野鬼在外面游荡,你还敢说你们工作繁重?”
“当然啦,你看我都忙瘦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