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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大姑娘了。」
高文心听他一会儿大姑娘,一会儿小女子,不知他想说些什么,眨着眼也不敢胡乱搭话。杨凌看出她有些迷惑,轻轻一叹道:「没什么,有感而发罢了。」
他沉吟片刻,说道:「都是我一向疏忽了,自以为没拿你当奴婢也就是了。却忽视了别人的看法,过两日我去宫中时和皇上说说,削去你贱民的身份。如果……文举不愿再住在这儿,我再替你们找幢房子……」
高文心心中一颤,失声道:「老爷,你……你要赶我走?」
杨凌嗯了一声,高文心俏脸儿刷地一下白了,只听杨凌说道:「不是赶你,是赶走一个奴婢,你不再是杨府的奴婢,就不必人前以婢子自称,人后才能和幼娘姐妹相称,你恢复了女神医的身份,谁再敢造谣生事,辱你清白,我才能削他的功名,治他的罪!」
如果不再是世奴,彼此之间不可逾越的障碍也便消失了,机会岂不更大了一些?
高文心想能了这一点,心中忽然有些喜悦,她轻轻低着头,用细不可闻的声调嗯了一声,又不放心地道:「老爷不生文举的气么?他……他只是个读死书的呆子,老爷不要见怪。」
杨凌笑笑道:「说起来他只是爱惜读书人的身份,想避嫌罢了,我不会和他计较。」
高文心心里面轻松了许多,手上也轻快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才犹豫道:「恕婢子多嘴,听文举说,府学、太学的人都群情激愤,将老爷和八虎相提并论,指为……」
她悄悄看了看杨凌神色,见他轻松自然,这才壮着胆子道:「指斥为……国贼呢。婢子知道老爷的为人品性,可是外人不知道呀。老爷不晓得士子们的厉害,所谓众口烁金,文人们一张嘴,足可以毁了一个人呢。」
她垂下头,幽幽地道:「李继孟几句胡言,就搅得这四乡八邻的百姓把老爷当成了欺男霸女的恶人,其实……文举一开始在府学还为大人辩解,只是夫子和士子们将八虎的恶行桩桩件件都和大人联系在一块,大人与八虎交从过密,怎么辩解也无人肯信,反把他骂作奴才,他又气又恼,才想离开杨府表明心迹。大人如今的权势地位,本不必结交八虎那种声名狼藉的人物,要知民心可用,失了民心,婢子担心对老爷您大大不利呀。」
杨凌反问道:「何谓民心?民心是大势所趋,这个大势就是利,为民谋利者便得民心。」
他想起了袁崇焕的一件事,不禁感慨地道:「我记得有一个国家,关外蛮族进攻这个国家时,有位袁将军独守一座城池,誓死不退,城中百姓觉得自己财产可以得到呵护,都无限感激。可是仗越打越队,眼看城池不保,百姓担心蛮族会报复屠城,那时不但钱财没了,便连命都没了,许多人便开始大骂袁将军是为了立功升官,荼毒百姓,责怪他兵力不足就不该苦战累民。幸运的是蛮族头领不慎在攻城时被打死,就蛮军溃退。性命和财产都保住了,百姓们庆幸之余,又痛哭流涕,把袁将军视为再生父母了。」
杨凌意味深长地一笑道:「仅从这件事你看出民心是什么了么?民心就是利,避害趋利就是民心,别以为老百姓会笨,所以民心可恃、民心可用,民心更可争。只要我做的事有利于民,他们中大多数人是站在我这边呢,还是那些士子们的空话一边?
莫说八虎现在并无大恶,就算他们真是大恶,目前可以合作,我也不能为了面子上的荣光与他们交恶。何况……我也不会蠢到自己做的事见了实效,才去争取民心。」
他嘴角翘了翘,车行、酒肆、青楼、商舍……这些地方三教九流,各个阶层都有涉及,让他们被包围在我的人海战术中吧,如果他们的左邻右舍、丫环奴仆、马夫书童,甚至夫人儿女,都能接受至少不反对我的政见,我倒要看看这些被孤立的大臣和士子们还能坚持多久。
杨凌见高文心没有动静了。不禁回头一望,只见自己屁股上边明晃晃十多枝银针摇摇晃晃,煞是壮观,高文心却在痴痴发呆,不禁失笑道:「文心,你在做什么?我瞧着自己跟个刺猬似的,莫非这也是疗程之一?」
高文心脸儿一红,惊醒过来,连忙动手又诊治起来,吱吱唔唔地道:「不是,婢子是在想那位大人,他的用心不被人理解时,一定很是心酸。」
「婢子知道老爷做的事是为了天下百姓,才不计个人名誉。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文心都会陪在你的身边,脱奴籍……婢子真的好想,不过不管别人怎么笑我、骂我,我决不离开杨府、离开老爷!」
杨凌怔然瞧着高文心,烛光映照下她轮廓优美的脸庞上,那双眸子坚定、平静、坦坦荡荡,这么大胆的表白,让杨凌听着一阵冲动,差点儿跳起来将她拥入怀中。
只是他稍稍一动,满屁股银针乱晃,这才一下清醒过来,压抑了心情,趴回枕上,轻笑道:「好,你不想走,没有人能赶你走。只是……这针瞧着实在渗人,咱还是先专心把针扎完吧。」
高文心情窦已开,如何看不出方才杨凌眼神中的含义,都怪……都怪……她懊恼地咬紧了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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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学士府。
杨凌和李东阳并肩走进书房。李东阳诧然望着杨凌,不知道他冒昧来拜访自己是何用意。
杨凌打量着这间书房。书房古香古色,几案里边一张紫檀木的八仙桌,桌上放着镇纸、砚台,还有几摞高耸的公文,桌旁一个大肚敞口的青花坛子,里边矗着十几卷宣纸画轴。再往后边是木制的朱漆金花屏风,隐隐露出一角床榻。
杨凌见了不觉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李东阳竟然会在内书房见他,照说这么极私人的地方除了府中的人和极亲密的朋友,一般是不会往这里相请的。
杨凌的目光回到李大学士身上,两人身前各有一只细瓷的茶杯,房中没有燃着炭火,稍稍有些冷意,杯中热气袅袅升起,未及面前却已消去。
李东阳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试探着问道:「杨大人今日到访,不知有何要事?」
杨凌恭敬地笑了笑,说道:「大学士公务繁忙,寻常的小事下官岂敢前来打扰。实在有一桩事关朝廷和黎民百姓生计的大事,下官想先征询一下大学士的意见。」
李东阳心中翻了个个儿,如今的杨凌对皇帝的影响力无人能比,他有八虎那班狐朋狗友,又在内阁安插了一个焦芳,论权势更是无人能比。而且两人可说素无交集,他有什么事来找自己商议?
莫非赶走了刘、谢两位大学士还嫌不足,他又要设计将自己清出朝廷以便独掌大权?李东阳暗暗提高了警觉,呵呵笑道:「杨大人年纪虽轻,才干却超卓不凡,如此客气,老朽可是受宠若惊了。其实大人若对朝政有所见地,大可直接上折众议,若说私下商询,刘公公身居内相,焦大学士又是大人的好友,似乎还轮不到老朽置喙吧?」
杨凌正色道:「李大人是说八虎和焦芳?八虎贪权好利、无知平庸,岂是可以商议的人?焦芳虽有才干,但顶多只能唯唯喏喏、遵旨施政,若论见识眼界,目光长远,放眼当朝,除了李大学士,在下还能向何人求教?」
李东阳眼皮一抬,霍然瞧向杨凌。目光炯然地瞧了半晌,嘴唇翕合半晌,竟是不知该如何答对。
第五卷 群魔乱舞 第158章 各取所需
李东阳顿时被杨凌的话惊呆了,此时此刻,就算是他,就算是在同僚好友面前,也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评价八虎和焦芳,杨凌做为八虎和焦芳一党,竟敢在自己面前如此直言不讳,他疯了不成?
李东阳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方轻笑一声道:「杨大人如此说话,不怕内廷中人和焦大学士和你翻脸成仇么?」
杨凌嘿嘿一笑,说道:「李大学士不怕被人当成造谣中伤、挑拨离间的小人,尽管说与他们知道便是。」
李东阳怔了怔,忽地仰天大笑。杨凌含笑相视:既然二人是暗室以交谈,无论如何推心置腹,这番话都不可能作为证据传出去影响他们的声名和官威,杨凌可以开诚布公,李东阳自然也不必再有顾忌。
果然,李东阳畅然笑罢,抚掌道:「时至今日,还能听到如此畅快淋漓的话,尤其出自杨大人之口,实令老夫惊讶,杨大人今日造访,到底有何目的,请直言相告吧。」
杨凌笑笑,说道:「大道公义,说到底不过是利在其中,这种有江山之利、百姓之利、个人这利之分,下官今日来拜见大人,就是想为朝廷谋利、为百姓麻谋利。」
李东阳目光一凝,注视着他道:「杨大人此话怎讲?」
杨凌长长吸了口气,说道:「下官从江南回来,深觉江南自古富庶之地,仅靠田地已不能再有进展,江南商贾虽多,精美之物却只有各地士绅富豪消受得起,受此制约,百姓得惠有限。再者,倭寇在沿海肆虐。虽未成心腹之患,但大明百姓多受其扰,朝廷驻重兵于沿海,处处被动防御,却防不胜防,大军耗资靡巨,却不能救沿海百姓于水火,种种弊病,皆因海禁而起。下官以为,若开禁通商,则倭寇产生之根源可除,不法私贩再无容身之处。朝廷可增加大笔税赋,黎民百姓也可从中获利,何乐而不为呢?」
李东阳大为惊愕,他只道杨凌如今大权在握,想创些政绩树立威信,却没想到他选了这么一条艰难的道路。
解禁通商未必是毫无缺陷的良药,可是相对于禁海禁商,却好久多多,他主持朝政多年,站在最高处,这其中关节自然看得明白,可是要推行这项政策,却是朝野阻力重重。
即便他和刘谢三人主持朝政时,又深得弘治帝信任,也知道如果费力不讨好地去劝说皇帝解禁通商,弄不好反而引火烧身。
李东阳与刘谢私下议论朝政,想及海禁中错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