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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嫣然冰雪聪明,见他张皇遮掩,也不多加追问,只是莞尔笑道:「县主家自已挖的大冰窖,窖藏着许多冰块呢,大人让仪宾给您调配一碗冰镇酸梅汤,既醒酒又解暑。」
「好好好,多谢姑娘提醒,姑娘不去饮上一碗么?」
「多谢大人关照,如此良宵月夜,竹林听风,吹上一曲自娱,可也是快乐如神仙呢,呵呵,大人请便,小女子还要待上一回儿」,拓拔嫣然绽颜笑道。
「啊,那么……本官告辞了」,杨凌也顾不上欣赏竹林人独立,美女夜吹箫了,急急忙忙转身便走,拓拔嫣然淡定自若,举箫就唇,又沉浸在优美的景色和音乐的和弦之中。
杨凌走着,还不不放心地扭头回望,见拓拔嫣然自娱自乐,一副心无旁鹜的模样,脚下地步子才轻松了许多。
拓拔嫣然用眼角余光瞄着他的神情举动,心中暗暗好奇:「这位钦差到成都来到底有什么大事呀,本来自吹自擂地讨好我,不想牛皮吹大了,反把自已吓成这副模样,呵呵……」
湖边曲径踏上去,脚下竹桥一沉,杨凌心中一松:「成了,这一句话足矣!」
这望竹别居里,可没有一个庸人,四川无涉外战事,无贪腐巨案,互市、开海全不沾边,可是前两个月刚刚换了控制一省兵马地都指挥使。一来就忙着调动迁徙各地驻军将领。
如今又来了我这个监督百官、专门负责察证造反之事的内厂厂督,口称肩负机要重任,要是把这些事串起来,还猜不出我几分来意,心中有鬼的人还不明白我针对地是谁,那简直比大棒槌还大棒槌了。
天下女子鲜有不好奇的。现在既引起了拓拔小姐的好奇心,她必会对闺中腻友提起,只要沪县县主知道,就会传入惠平郡王耳中,然后……就是蜀王……
杨凌了了心事,一身轻松,回到竹亭正想重再继续自已招揽人才地大任,却发现李仪宾、王县令、杨慎和借酒浇愁的卢士杰正推杯换盏,酒酣耳热,只是不见了那位朱玄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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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玄衣。移动如影。
朱让槿走到拓拔嫣然地身后,静静地负手而立,微阖双目悠然听她吹奏完一曲,才微笑道:「箫性清虚淡远。清是清静无为,虚是虚无缥缈。淡是心性淡泊,超凡脱俗、情寄山水。常人吹箫,总脱不了这个意境。嫣然这一曲《江南吟》,却已超越了箫这一乐器本身的禁锢,闭目听来。让槿眼前如见粉墙、雨巷、油纸伞,丁香、少女、凄迷沾,小桥流水。江南人家,天籁之音呐。」
拓拔嫣然回身笑道:「你才来呀?刚才我以箫声唤你,你没到,却引来了你赞不绝口的那个杨大人,呵呵,杨呆子可没你会哄人,说来说去也只会说些什么清冷仙音。这种俗人,以为把女人夸成天上地仙子,就是没大的赞语了。真是俗不可耐!」
朱让槿无奈地笑道:「你呀,又在背后贬低人家。早说了杨大人不擅琴棋书画、诗词文章,他的政论能有如此卓见,想必就是因为学究专一吧。」
拓拔嫣然不屑地撇撇嘴,忽地想起一事,说道:「对了,方才那位杨大人神魂颠倒,只顾对我吹嘘卖弄他的权势本领,曾说……」
拓拔嫣然对他叙说了一遍,朱让槿脸上恬淡的笑意攸地不见了,他神色凝重地思索了一会儿,又仔细追问了一遍两人交谈地全部过程,包括杨凌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色,甚至说话的语气。
拓拔嫣然重复了一遍,然后追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大事?」
朱让槿不想让她担心,他摇了摇头,仔细想了半晌,还是觉得这事针对父王的可能更大,可是父王一直安份守已,先皇在世时还曾对他大加褒奖,朝廷是出于什么目的对付他?
是有人造谣父王欲反还是新皇想要削藩?削藩会先挑最忠于朝廷、最恭顺地藩王下手吗?那岂不是比建文还要愚蠢,可能吗?
朱让槿也是绝顶聪明地人,可是越聪明的人越的便也越复杂,朱让槿想了种种可能,甚至包括朝廷要对西藏用兵。这样毫无依据的猜测,让他心里越想越乱,千头万绪摸不着一点线索。
朱让槿沉思良久,才道:「回去收拾一下吧,明日一早送走了钦差,我们也即刻赶回成都,抄小道,赶在他前边。」
拓拔嫣儿情知事态严重,心中也略摸猜到了几分,忙颔首道:「好,发生了什么要紧事?」
朱让槿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地道:「我还不知道。父王沉疴已久,病体沉重,不能让他多担心。王兄代行蜀王之职,目前正在处理都掌蛮意图叛乱之事。
这些年巴蜀一直骚乱不止,全被父王恩威并施平息在本地,蜀贤王之名,是那么好得的吗?如今都掌蛮人占据凌霄城,稍有举动就是云贵川三省皆惊,父王重病,王兄正在处理这件大事,分不得神。所以……今日这件事出得你口,入得我耳,万万不可再让第三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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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万万不可再让第三人知道了!」一身当地土人打扮地李大义对柳绯舞慎重地说道,然后体贴地替她披上一件衣衫,柔声道:「夜里有寒气了,披上些。」
柳绯舞幽幽地叹了口气,仿佛吐尽了一腔的辛酸。她疲乏地闭上双眼,半晌才道:「我当然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我除了你,何曾见过第三个人?」
十七岁的女孩儿,如今再不复当年做官宦小姐时地模样:淡妆丽雅,肤色粉腻,眉黛微颦,姣楚可人。如今的她,脸色腊黄,蓬头散发。只有一双眼睛大大的,依稀可见当初美丽地风采。
相依为命的父亲过世,她又被关进大牢,身心已饱受折磨。李大义闻讯悍然返回大同城,杀官劫囚将她救出来后两人就颠沛流离。到处流浪,一直过的是担惊受怕的日子。
柳绯舞的父亲是被自已人杀人灭口,昔日的圣教教主已成了她地杀父仇人,她又怎么甘心跟着李大义走?两人一路逃一路闹,终于闹的李大义凶性大发。气怒交集之下对她施以强暴,谁料李大义清醒后虽后悔莫及,可是只这一次。柳绯舞便珠胎暗结,怀了他的孩子。
女人到了这一步还能怎么办?慢慢的,柳绯舞也接受了他地说辞:身为圣教弟子,就得随时准备牺牲。父亲落在朝廷手中,不外乎点天灯、五马分尸,死在自已人手中,至少还落得一个全尸。
然而柳绯舞毕竟养尊处优,从来没有吃过苦,纵然想死心踏地的跟他过日子。又怎受得了这般天天不得安宁的日子?今天,李大义再次带着她逃出刚刚建成不久的家,她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身子依然娇娇怯怯,柔宛如柳,小腹还没有隆起来,可是昔日俊俏过人,肤光赛雪的嫩颊,在月光下,却是那样地苍白,还有些粗糙。
李大义想到这里忍不住也是一阵心酸,他揽住了柳绯舞,柔声道:「你现在知道我父亲为什么大光其火,甚至命令全教上下不得对我施以援手,一定要我带着你去总舵总受教规惩罚的原因了吧?」
他贴着柳绯舞有些削瘦的脸颊道:「因为父亲早已决定由我担任少教主,可是两位兄弟各有派系,父亲担心贸然立我会造成本教的分裂。他让我去大同,就是想让我拥有刺杀正德的大功,这样立为我少教主,两个兄弟也没话说了。他在江南本来都给我安排好新地身份了,我听说你出事,立即带着亲信飞马赶回大同,劫牢时又弄的死伤惨重,父亲自然大怒。现在官府画影图形,举国通缉,教里又不许收留我们,你我在一起目标又明显的不得了,我才带你……苦了你了,绯舞。」
柳绯舞现在也说不上对李大义是种什么感觉,他是自已腹中孩儿地父亲,是自已的夫婿,又是直接造成父亲死亡的元凶之子。可是自已虽是被他强暴失身,李大义对她的专一和深情,柳绯舞却是心知肚明。
所以她有时恨有时爱,有时厌恶,有时又依恋,情肠百转,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儿,短短数月间已体会了情场上爱恨情仇种种滋味。
听到这儿,她想起李大义悍然冲入巡抚大牢,掌中一柄狭锋单刀,如同疯虎一般,硬是从蜂拥而至的狱卒们当中杀出一条血路,把她救出天牢,不禁反手握住了他的大手,身子偎进了些,感受着依靠和温暖。
她柔弱地道:「这片竹林如同仙境,我们住的不是好好的么?为什么又要走?现在还好些,等我地身子渐渐不方便了,那时该怎么办呢?」
李大义紧了紧她的手,说道:「绯舞,今日有大批官兵来到我们住处附近的山下,我怕是对我们不利的人,所以潜去探看。结果官兵中竟然有高手,一等一地高手,我不知道他们有几个这样身手的人物,所以不战而逃。但是强敌为邻,我终究放心不下,于是绕了个大圈子。向下庄喂马的仆役们询问,这才知道是谁来了!」
柳绯舞听出他语气有异,忍不住从他胸前抬起头来,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问道:「是谁?」
李大义嘿嘿笑道:「还能有谁?就是咱们弥勒教的老相好,毁了咱们屠龙扰政,乱中取国大计的杨凌杨大候爷!」李大义地眸子黑的发亮,幽深凌厉的光芒好似择物待噬的恶狼。
柳绯舞察觉出危险的气息,忍不住一把握紧他的手,颤声道:「子豪,你……你要做什么?那个人太可怕了。你不要和他斗,万一你有个好歹,我怎么办?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李大义的眼神转为温柔,低声道:「傻丫头,我本想待你生下孩子。再待你回圣教,我爹再严厉,他的亲孙儿都有了,他还忍心伤害你么?不过……」
他的目光投向苍茫地夜色,幽幽地道:「我与少教主的宝座也就从此无缘了。现在是个机会。如果能替圣教除去杨凌这个大仇人、大对头,足以将功补过,我还有问鼎教主之位的机会。这件事值得冒一次险。」
「不不,求你了,不要想什么教主了,子豪,我们安安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