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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王的目光从周围众人脸上一一望去,安文涛和陆政是他的左膀右臂,但是二人一个管民政、一个管律法,此次营救世子,十九要动刀兵,那就要用到李森了。而且这两人权力再大、威望再高。终归代表不了蜀王府。至于那些郡王兄弟,想起诸郡王间错综复杂地利益关系,蜀王立即把他们抛到了脑后。
次子让槿现在是自已唯一的血脉亲人,这孩子淡泊名利,倒不会垂涎王爷之位,可他毕竟是庶出。难以服众。加上年纪尚幼,平素只见他吟诗作画、歌赋自娱,于政务怕是一窍不通,当然,自已也从来没交办过政务给他。
唉!蜀王微微叹了口气:皇家为了避免兄弟阋墙,除太子外,所有皇子一俟长成便分封各地,非奉诏不许返回京城。诸藩王又何尝不是,结果到头来想找个信得过的至亲之人帮助都办不到。他黯然点了点头。
杨凌又道:「本官会竭尽全力救得世子安全,但都掌蛮要求王爷迁汉官汉人出叙州。以此作为释放世子的条件,王爷以为如何?」
「孤王明白……」,蜀王语气微弱地说着,急促地吸了几口大气,再接下去道:「孤王明白你的意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可……不可以退出叙州为交换条件……,此例一开,各部土司循此要求,巴蜀再无一天……宁日了。其他地条件尽可……尽可答应。便倾我……倾我蜀王府所有,也没……关系……」
「是,然尽人力而听天命。若事不可为,还望王爷见谅!」
蜀王地身子一震,眸子蓦地睁大,凝视杨凌半晌,杨凌坦然以对,蜀王终于闭上双眼,痛苦地点了点头。
杨凌舒了口气,说道:「第三,无论能否救出世子。都掌蛮扣押世子、判乱朝廷,此事总要有个解决办法,如何善后,请王爷示下。」
蜀王低声道:「诸族杂居,易起争端。昔年太祖皇帝分封天下,各地藩王皆……秣马厉兵,以镇守一方,唯我先祖以礼教守西陲,感恩教化,得一方平安,蜀人安乐,日益殷富,莫不承惠于此。非……非万不得已,请勿动刀兵!切……切记!」
杨凌点点头,朗声道:「兵者凶器,时有反噬,所以最忌掣肘牵制,犹豫不决。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故此叙州事了之前,青羊宫便是净土一方,任何人不得打扰!」
他立起身来,昂然说道:「杨凌受蜀王殿下委托,自此刻起,主巴蜀事,青羊宫内,不得再传任何杂事妨扰殿下清修,违者,本侯请天子剑斩之!」
他这一句话,除非蜀王病愈,否则在叙州事了之前,青羊宫内,任何人员都要禁止入内,再向蜀王传报任何消息了。但他打的是为蜀王性命着想,而且处理军事,最忌后方有人不断下达指令,干扰前方将领的理由,可谓冠冕堂皇,众官员虽有人不满他鸠占鹊巢,大权独揽,却也不敢非议。
杨凌如此决断,其实也是因为发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趁你病,要你命」,想要名正言顺地独揽巴蜀大权,再也没有比这更好地机会了。
他回头就调亲兵守住青羊宫,让蜀王与世隔绝,这一来立刻就化被动为主动,挟天子以令诸侯,自已的人身危险减至了最低,蜀王要是被他查出谋反的证据,那简直就是束手就擒了。
不过,看这情形,对于蜀王谋反,杨凌越来越持怀疑态度,肯把刀柄交到他手里,虽是因为乍出意外,但是心中有鬼地人还是很难做得到的。
除非这朱宾翰有岳不群那样深的城府,但他若有那样地心机和城府,世子赴叙州时,只怕他早已密授机宜,又怎么会出现世子被掳的事来,以致闹的如此被动?
蜀王听了杨凌的话只是苦笑一声,默语不语。
杨凌长长一揖道:「请王爷安心静养,诸事有我。」
说罢,杨凌倒退三步,拱了拱手,扬长而去。
李森剔了剔指甲。施了一礼:「请王爷安歇」,也随后退了出去,片刻功夫,众官员一一告辞离去,只剩下朱让槿扶着乃父,留在空荡荡地大殿上。
蜀王望着门口缓缓说道:「孤王刚刚答应放权。杨凌就能当机立断,抓住这个稍纵即逝地机会,不避嫌疑,将全部大权揽在手中,这是个人物。或许叙州之难,此人真地是最好的解决人选。」
朱让槿也满脸欣赏的神色道:「蜀地部族众多,朝廷虽有怀恩抚远之意,但百余年来这些部族始终不得教化,不肯融合,有的土司担心汉人不断入住其地。削弱他们地权威,有的则心存割据野心,俨然国中之国,以致烽烟不断,常起摩擦。从杨大人剿抚东海倭寇和群盗可以看出。杨凌最擅恩威并抚、软硬兼硬,能拉的拉,不能拉地打,都掌蛮向来嚣张,十有八九杨大人是要动兵了。以强势打压,震慑蜀地各族,只盼杨大人先救出王兄才好。否则兵戎一起……」
蜀王一听,紧张地道:「能不动兵万万不可动兵,这些蛮夷居处险要,十万大军战上十年,也不见得能打败一族,洪武朝时我大明欲对这些蛮族『改土归流』,设流官,迁汉民,结果连年征战不得结果。这才设立土司,以夷治夷,如今一些部落本来就蠢蠢欲动,在寻衅滋事,岂能改弦更张,惹起事端?」
他一连串说了这么多话,气力已经不支,却仍紧紧抓住朱让槿道:「如果真的大动干戈,巴蜀……巴蜀将再无宁日了。我虽放权给他,可没说过蜀王府对此全不干涉,你快去,一定要陪同杨凌赴叙州,见机行事,尽量避免刀兵。」
朱让槿忧心忡忡地道:「父王病势如此沉重,儿怎能不陪在身边?这……」
「混帐!你又不是郎中,留在这儿又如何?去把王妃和湘儿接来,由她们陪在为父身边就是了。」
「是是」,朱让槿见父亲大怒,不敢再说,只得唯唯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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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对大人亲赴叙州!」刚刚听杨凌坦承了四川之行的真正目的伍汉超担忧地道:「大人来四川有更重要的目的,那么如果我是蜀王,而且确有反意,但是方方面面还都没有准备好,就在此时知道了大人来四川的真正目地,心中惊慌之下,以退为进,交出兵权,借都掌蛮之手杀了大人,或者以此表白自已心怀坦荡,没有私心想来也不无可能。而且这样一来,大人一心扑在平剿叛乱的事上,也就没有时间去查蜀王谋反了,你又不能在四川长期驻扎下去,把您拖到离开……我看蜀王十有八九打地就是这个主意。」
「哦?呵呵,看来本官把事情告诉你们也不无好处,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汉超的想法很不错,看来你和宋将军在江南单独剿匪,长进不小啊,不再是个只知使用武力的武夫了。」杨凌笑吟吟地道。
伍汉超不好意思地道:「卑职……可谈不上什么谋略,只是大人常说要从一个人地行为去分析他的心理。卑职想起小时候在家中淘气,曾经上房去玩,踩坏了屋顶的瓦,又恐我爹揍我,就佯作不知。等我爹回了家,我就当着他的面,装作要上房去拿晾晒的干果,然后一脸惊讶象是自已毫不知情地告诉爹房瓦坏了。等我爹上房查看时,我又象才想起来似地告诉他巡检司于大人有急事找他,结果我爹就忘了这碴儿了,事后想起来也只是找人修好了就是了。卑职觉的,如果蜀王心中有鬼,这一系列看似光明磊落的举动,倒颇合这种心理。」
杨凌听地有趣。不禁呵呵笑道:「不错,你这一说,我也觉得如果蜀王确有反意,这么做大有故示坦荡,再转移注意地可能。不过本官察言观色之下,蜀王晕厥可不是假的。而且以世子为饵,风险也未免太大了。」
宋小爱听他一口一个「我爹」就生气,安文涛离开青羊宫还是狠狠训斥了伍文定一顿,宋小爱见未来的公爹被人家当众训的如此狼狈,心中生了悔意,候杨凌回了钦差行辕,便买了礼物和伍汉超去向他致歉。
老伍倒没拎着刀出来再砍人,不过大门紧闭,根本就不答理他们,连夫人出面讲情也不肯松口。惹得邻居们都出来看热闹,宋小爱又气又羞,火气又上来了。
她的家乡男婚女嫁虽也要父母出面操办,可是男女恋爱完全自主,哪有这么多干涉?宋小爱觉的是老头子有意刁难。伍汉超又畏父如虎,连带着对他也有了怨意。
这时一听伍汉超地话,宋小爱立即唱反调道:「我赞成大人赴叙州。就象大人说的,控制了蜀王,就算真有反意他也成了没牙地老虎。大人的危险就减至最低了。趁着军队调动、指挥作战,让士兵们对李大人形成一种服从的习惯,还可以尽快树立李大人在军中的威望。从而掌握武力。至于危险,大人智计百出,战无不胜,无论是鞑靼、倭寇还是西洋海盗,无不望风披靡,都掌蛮男女老幼全加起来才不过三万多人,何俱之有?蜀王如果真是抱着你说的目的,只怕会弄巧成拙。」
柳彪轻咳一声,说道:「诸位。请听我一言,都掌蛮真正能做战的士卒,就算加上汉人流民、山贼强盗和脱逃的军犯,也不过万余人,他们分驻在九丝、凌宵、都都寨塌三座城池中,每城不过三千多人,但是那里地势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就是小小都掌蛮敢和朝廷作对地原因。」
杨凌沉住了气,在桌后缓缓坐了,说道:「青羊宫我已派大棒槌率我的三百亲卫守住了,这家伙一条筋,除非我本人出现,取消命令,否则任何人都难以出入,蜀王那里不必再担心,不管他是心怀坦荡还是故意以示清白,总之这刀把子是攥在了我手里,现在巴蜀是我当家。
咱们先考虑一下叙州那边的情况,堂堂藩王世子被人挟作人质,这事总要解决的,李大人,你对都掌蛮可有了解么?」
李森颔首道:「卑职到任后,曾调阅军藉档案,对四川各土司部落做过详细了解。据说都掌蛮是汉代时的僰人后裔,他们百十人便为一个村寨,世代住在叙州地区,他们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