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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彩紧张地道:「下官听说当初设内行厂,是因为皇上不放心王岳,这才别辟一厂以为钳制。公公在皇上心中的宠信那是没得说的。杨凌去职,内厂必然划归你的名下管理。
可是您管着内厂,却无权更换内厂厂督,他们要是铁了心和公公为难,有杨凌在,皇上不会太过为难他们。所以,公公不如对内厂新提拔地那些官员示之以恩,拉拢渗透,对吴杰、于永等几个首脑打击限制,示之威,双管齐下,恩威并施。一年半载之后,内厂便是公公地臂指。」
张文冕神气地道:「何须如此费力?直取中枢,接管内厂,吴杰、于永挪不走,那就不挪!把他们高高抬起,挂在墙上。从司礼监挑选几个得力的人去内厂做档头,接手他们的生意和秘探,内厂便是公公囊中之物了,让他们连反抗都来不及,此所谓以迅雷不及掩耳。」
刘瑾欣然道:「文冕的计划好,嘿嘿,杨凌年轻轻的就做到了国公,再不安份要招天忌的,咱家这是替他消灾弥祸,做善事呐。」
这时。一个小厮捧进一堆奏折,放在桌上,轻声说道:「公公,这是今天百官送来地奏折。」
刘瑾定下的规矩,给皇帝上奏折。先要用红色帖子送给他,称为「红本」,然后再上报通政司,称为「白本」。这一来完全剥夺了通政司有权直接上达天听的权力,通政司偌大的衙门成了司礼监的收发室。
刘瑾这么做一是为了剥夺通政司之权。但是还有一个原因。刘瑾这人读书不多,读书人写奏折又喜欢怎么深奥怎么写,他看着吃力。也看不懂,又不愿意这么稀里糊涂给皇上呈上去,所以想出这么个办法,所有奏折一式两份,提前送到他的私宅一份,以便什么事都做到心中有数,随时可以和手下商量。
「有紧要的事吗?」刘瑾顺口问了一句。
「公公,百官送来的贴子都没写上『急』字,不过最上边一贴是通政司转过来的。说这是内廷事务,与外廷无关,不应通过通政司登记、上奏。」
刘瑾好奇地拿过那份奏疏,外边是红色信封,上边工工整整写着「转传刘瑾」。
刘瑾一见勃然在怒,「嗵!」紫檀木的竹节脚桌又受了重重一击:「混帐!好大地狗胆!通政司越来越放肆了!」
张彩和张文冕都吓了一跳,不知道朝中又出了什么大事,惹得刘公公如此大发雷霆,两人急忙走近了一看,刘公公手里拿着奏折还没打开呢,这是生的哪门子气呀?
只见刘瑾冷笑着道:「通政司通政使马卿更想来是干够了,竟敢直呼咱家名讳,哼!刘瑾也是他叫的么?三儿,拿我的贴子回访马卿更,就说刘瑾多谢他老人家把奏折给我转来,改天儿刘瑾还会登门拜访!」
那个小厮连声称是,慌慌张张地退下去了。原来文武百官给刘瑾送奏折,封皮上都得写上「刘太监亲启,官某某顿首拜禀见」,有些投靠到刘瑾门下的居然恬不知耻写上「顶上亲启,门下小厮某某某拜」,就是李东阳等人也是客客气气,只有通政司头一回给他转折子,不知道规矩。
二人好言规劝一番,刘瑾才愤愤然地打开信封,瞧了奏折内容,刘瑾立即转怒为喜,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内厂地折子,呵呵,离了杨凌,他们连怎么和皇上打交道都不懂,吴杰做了厂督,居然不知道怎么向皇上谢恩,把折子稀哩糊涂的送到通政司去了。」
张文冕刚刚劝说刘瑾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拿下内厂,刘瑾从恶如流,果然迅雷,立即起身说道:「来人呐,快快备轿!」
他对张彩二人笑道:「咱家要马上去豹园儿把这谢恩折子送呈皇上,顺道儿求下皇上一道旨意,只要皇上开了金口,把内厂划归我的辖下,便马上安排人手接管内厂,架空吴杰、于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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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威国公爷,皇上亲自点选您为永福公主作媒招驸马,这是皇上极大的信任呐。要说起来,咱们三人之中,威国公爵位最高,当然一切唯您马首是瞻。寿宁侯爷是国舅,是永福公主的至亲,也比咱家有资格说话,这驸马要怎么招,咱家听公爷、侯爷地。」
毕真身材瘦削。一双眼睛却挺精神,他笑容满面,左边一个揖、右边一个躬,说话极为客气。毕真原是尚膳监太监,因善于钻营,先被提拔为少监。然后又升为太监。杨凌以前常在宫中行走,见过这个人,不过彼此没说过话,也不熟。
寿宁侯张鹤龄却知道此人是典型地笑面虎,他原本是个不学无术的地痞无赖,心狠手辣贪财如命,王岳掌权时,他讨好王岳做了山东德州镇守太监,刘瑾从杨凌手中接管司礼监之后,他又头一个派人进京送礼表示对刘瑾地忠心,因此被提拔为山东镇守太监。
刘瑾矫召下令,各府道镇守太监可以和同级地方官员享有相同的权力之后,毕真立即响应,越权擅自受理诉讼案件。并借此敲诈勒索军民财物,青州的猎户抚恤案就是由于他的蛮横欺压,激起了民变。刘瑾虽调动五卫兵马将民变百姓血腥镇压下去,可是也担心毕真再闹出大麻烦,便把他调回了司礼监。
「哪里哪里。本官年轻识浅,不懂地招驸马的规矩,听说本来招驸成该由司礼内臣主持。皇上疼爱幼妹,着司礼内臣、当今国舅和下官一同主持,是为了以示隆重,这大主意还得寿宁候爷和毕公公作主才是」,杨凌忙也还礼说道。
杨凌辞去一众职务,一身轻松,身上的蟒袍换了赤红色的国公袍服,更显威武。寿宁侯知道他虽没了实权,在皇上面前却仍比自已吃的开。再说两个人一块做生意发大财呢,那是哥们儿呀,当初一点小小愉快早不放在心上了,忙笑吟吟地道:「国公爷为公主招驸马,这是前所未有地盛事,威国公莫要客气,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该入场了。」
「好好好,公爷,侯爷,您二位请」,毕真蹭地一下跳了起来,搬开椅子,笑容可掬地道。
三个人正在「诸王馆」前门大街上的「隆兴阁」吃早茶,这是就是为永福公主选驸马的主要地点,最后选出三个人选,才能带进宫去请皇太后和皇上亲自看看。
因为来到早,三人的官轿打了个照面,干脆一块儿上茶楼吃茶了,眼看着街上人流不息,涌往「诸王馆」的人越来越多,三人这才起身下楼。
「六婶啊,帮我看下摊子,我去报名。啥?三文钱十个,五文钱二十个呗,嗯……行啊,差不多就行,我要是被招为驸马,就不卖驴打滚儿了」,一个脸色黝黑,笑地还挺甜的小后生一边匆匆地解着围裙,一边往「诸王馆」跑。
杨凌坐在轿里,听到这话眼都直了:这……这都什么人呐?怎么卖驴打滚的小贩也可以应征驸马爷呀?永福公主……
杨凌想起在太子宫中初次相见,她的金钗刮响了屏风,自已被永淳逼着替她背黑锅时,那柔婉双眸中露出的丝丝歉意。想起江山社稷亭前,那个一身鹅黄宫装地娇美少女伴着天师步下台阶时明艳动人的笑脸……
想起在蓟州温泉,琴声幽幽,遮幔如水,一烛摇曳,白衣如雪,帘后犹如一朵出水清莲般气质高洁的大明公主,忽然,这天皇贵胄、高高在上的美少女形象和一个系着黑白难分的围裙,手里拿着一个竹夹子地黑脸小伙子重叠在一起。
那小伙子还猛地喊了一嗓子:「驴打滚来,三文钱十个」,这一嗓子一下子把那幽雅的琴声给吵没了。轿子猛地停了一下,杨凌的身子往前一倾,心里有点躁热烦闷,他掀开轿帘斥道:「什么事?」
现在杨凌是威国公,伍汉超被他安排进了兵部,只把刘大棒槌留在身边,算是家将头领。刘大棒槌挺着胸膛领着一众家将护住轿子。
前边人流如堵,推推搡搡,维持秩序地官差挥着皮鞭劈头盖脸打将下去,喝道:「滚开,统统滚开,让三位钦差大人进来。你娘的,招亲使进不去,你先挤进去有个屁用,想当太监呀!」
「嗳,你怎么说话呢你,小爷我要是当上了驸马。就你小子这句话,就治你地罪!」
「嗬!就你小子那德性?滚一边儿去,老子我要是年轻十岁,机会比你大的多,闪开!都闪开了!」鞭子轮的啪啪响,倒也不会真的使劲往人身上抽。这些五城兵马司的差役鞭子使的都好,鞭花在空中又脆又响。
人山人海,挤在中间地人脚不沾地,杨凌和张鹤龄三人地轿子虽被人护在中央,也挤得摇摇晃晃,哪个人都怕自已闪开,趁机被别人抢了位子,愣是没人挪地方。
远处有人把酒楼的幡子拔了下来,站在一张桌子上挥舞着酒幡,涨红着脸大呼:「岂有此理。为什么不准我们山西人报名?这不公平,我三更天就来站排了,大明是天下之大明,公主是天下之公主,凭什么北京户藉的要优先?」
桌子旁边有个小青年得意洋洋地起哄:「活该。谁叫你不打听清楚规矩的?站不死你!选驸马先在京中官员军民子弟中挑选,选不中,再到畿内、山东、河南去选,要是这几个地方都挑不出人来了,才到别地方选呢。你呀,慢慢地等吧。」
另外一个人就好言劝道:「算了吧兄弟,我是怀来鸡鸣驿的。正好进京探京,赶紧的来报名,结果让我再等两天,排在第三选呢。」
那青年就愤然道:「第三选好歹也有机会啊,我想选也没得选啊!嗳,他妈的,那个谁,我认得你,你明明是个乞丐。你来干什么?」
「我?我……北京人。」
那位山西老乡怕是要气疯了,跳下桌子就要打人,乞丐急忙哀求道:「大哥饶命,大哥饶命,这……这不是报了名就管晌午饭嘛,我就为混口饭吃,第一选就得涮下来,因为……我不认字儿。」
杨凌也差点跳出轿子打人,这都什么人呐,海选归海选,也得有点自知之明吧?那是皇帝的女儿,高干子女中的高干子女,堂堂地大明公主,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