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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门啊,大哥,你张家也是百年老店,他专门克百年呐咋地?」封雷嘿嘿笑着说道。
邢老虎身穿紫花罩袍,头戴瓜皮帽,帽子两边还有俩毛茸茸的罩耳,盘膝坐在炕上象个土财主似的,说道:「听说他的表字叫万年,嗯,皇帝赐的。」
刘七「砰」地一拍桌子,指着他地鼻子尖骂道:「皇帝要是赐他个表字叫武松,你早晚被他打死!」
邢老虎双手抄在袖子里,抬起来用袖筒擦擦鼻涕,不言语了。
封雷吃吃地笑:「邢家嫂子恰好姓潘。」
邢老虎翻起眼睛白了他一眼,那张滑稽的面孔,两只圆圆的小眼睛,一个红红地蒜鼻头,显得十分好笑。
天气犹冷。他这幢隐蔽地房子又偏西,整天不见太阳,屋里又没有夹壁暖墙,底下的火坑烧的滚热,不垫垫子都烫屁股,可是上边空气却冻的呛鼻子。邢老虎名字叫的响,却是滴酒不沾的主儿,所以鼻子尖都冻地通红。
刘七没好气地骂道:「他妈的,霸州地神棍让杨凌抓光了,现在换你俩装神弄鬼了,他叫万年他就克百年呐,你们……你们……」
刘六端起大海碗来喝了口酒,抓起条羊腿撕了条肉大口嚼着,含糊说道:「别吵吵,大哥说的有些道理。咱们打家劫舍为了啥?为了吃香的喝辣的,如果真能做官,从此吃皇粮,日子还能越过越差?你们想,同样是过好日子,这堂而皇之的做官,总好过偷偷摸摸作贼吧?官儿们的家你们都看过,咱们是抢了,他们倒是不抢,可家里的财富够咱们抢一辈子。大哥,你说清楚,朝廷真的既往不咎,还许给咱们官做?」
张茂颔首道:「堂堂威国公,当众说出来地话,还是可信的。威国公答应,只要你们出面自首,就尽赦前罪,编入霸州游击麾下,每人最小做个百户,以后建功立业再行封赏。大哥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想到为盗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能有机会做官那是机缘,再说现在霸州被他清理的干干净净,咱们的存在也已被朝廷查觉,就算这次抓不到,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英雄者皆因势而起,因时而就,这是个难得地机会。」
他端起杯酒,冷静地道:「到底怎么拿主意,你们几个商量好了再说。无论如何,我得回去,我表弟和我的两个儿子还押在狱中为质呢。你们放心,如果你们不肯,大哥也不会怪你们,闯荡江湖,本该做好一刀临颈的准备,为兄坦然就戳,决不会皱皱眉头。」
刘六皱皱眉头,说道:「大哥别说这种丧气话,你是拉我们去做官,不是拉我们去砍头,东海四大寇有两个真心归顺朝廷的,现在都位居一省高官,这事我们听说过,嗯……我想可以去见见杨凌,当面谈谈。」
他是这几个人的头,他一下决定,几人都收了嘻皮笑脸地神情,变的肃然起来。刘七盘算一下,说道:「哥,咱们干响马盗,本钱就是叫人摸不着底细,官府头痛也就头痛在这儿,要说本钱咱们可没有东海四大寇雄厚。听说东海四寇,海狗子拖延不降,被抄了老窝,那雪猫却是带人赶到福州后却传言谋反才被剿除的。离了老巢跑去福州城下谋反,兄弟总觉得这事儿有点玄,说不定是见了威国公,诚意却不象王美人、白小草那般真切,就被杨凌给灭了。一气儿砍了一千多颗人头地人,心能不狠?咱就是想去,也得留个心眼儿。」
刘六眼珠一转,问道:「你的意思?」
刘七道:「留一个人,留下一路人马。这样如果朝廷是真心用咱们,那咱们就从此不再为盗,如果万一是诓咱们,想招安了以后慢慢摆布呢?有这路暗棋,咱们也不致于所有底细都掌握在官府手中,弄的动弹不得。」
刘六眼睛一亮,说道:「不错,此计甚妙,进可攻、退可守,留着后手是对的。」
邢老虎又擦了擦鼻子,问道:「留下一路人马接应,嗯,谁留下?」
他这一问,几人顿时一愣,这时才想到一个重要问题:投靠官府是要去做官的,留下的人势必没了这个机会,总不成做上一年半载的官儿,再向朝廷招认还留了一路人马,让朝廷补封一个官吧?做官……谁留下?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无语了。这些豪气干云的汉子不畏生死,也讲究江湖义气,可是这种关乎一生的大事,终究不可能没有一点个人考虑。
眼见气氛有些尴尬,封雷一拍胸脯道:「我来!我留下!」
刘七摇头道:「你不行,劫囚车时,你已露了海底,官兵知道有个叫封雷地人。」
邢老虎吸了吸鼻子,慢吞吞地道:「其实咱们兄弟几个无论谁留下,相信都不会有什么意见,以我来说,现在也置办下了百十亩地,就算不做官,做个乡绅,我也知足。问题是留下地那一路人马,分不到田地,又是黑户,这些事永远见不得光,这些苦哈哈们会答应么?都是些为了口吃食陪着咱们玩命的兄弟,怎么安抚他们?」
刘六皱起了眉:不错,自已这几个人每人都有一份不菲的家当,其实真正的难题是如何让那些部下甘心牺牲,这些人大多拖家带口的,就是为了填饱肚子才做了响马盗。舍了这条命给全家人挣条活路,现在盗不做了,又不准他们从良,谁养得起这么多人,要养到哪年哪月?
刘六吸了口气道:「算了。此法不可行,我们兄弟好安排,难在根本不可能安抚那么些兄弟,咱们兄弟一向同进同退,是福是祸这一回还是一同进退!」
他虎目一扫道:「就这么定了。明日一早,我和封雷就随张大哥去霸州见威国公杨凌,如果他确有诚意,谈妥了条件后,小七,你和老虎再带着兄弟们进城,接受招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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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地的衙门,随着各地贫富和民俗,建筑地规格和形式多少会有些差异,但是大堂却几乎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唯一的区别就是随着衙门大小,大堂的空间大小有所不同而已。
大堂,是问案的所在;二堂,是办事的处所;三堂也是问案的地方,但只用来秘密庭讯之用,重大的以及有伤风化的刑案,皆在三堂讯问,通常是禁止旁听的。
一大早,霸州府就提审人犯,进出尽在三堂。官员贪腐公示与百姓地是他们的罪行,朝廷体面要顾,很少审问贪官容许百姓旁听,让他们详述如何坑民害民、以免激起百姓对朝廷的愤怒。
天刚蒙蒙亮,三堂内灯火通明,但是却一片萧杀肃然。一片铁镣声响,堂上惊堂木一拍,就开始宣判罪刑,三班衙役全部到齐,堂内堂外还遍布兵丁。
主审官是新任霸州代知州沐大人,清晨有点冷,再加上心里紧张,沐大人的脸色发青,一个个杀字说出口,他的腿都有点软了,脸色青里开始透白,还真有点儿渗人。那一支支「斩」字令箭也被他扔地有气无力。
公案左右,两人按刀肃立,左边那人官袍一身,一字吊客眉、大嘴岔子鹰勾鼻,正是面冷心热,但是乍一看却叫人心生畏惧的新任霸州推官华钰。右边一人链子甲、红缨盔,佩了军刀,长得削瘦脸高颧骨,一脸尖酸刻薄相,正是霸州游击将军麾下的将官张多多。
这两个凶神再配上中间那位脸上没一点人色儿的沐知州,再有两排手执水火大棍的衙役、数十位持枪佩刀地军兵,把个小小的三堂弄的就象阎罗殿似地。
外边,官兵更是一直排出大门口去,霸州城主要街道布满站岗的兵丁,巡检们提着雁翎刀四处游走,平日冷落的西城法场今日重又用白色的布缦围了起来,三重官兵和一围刀快把法场围的水泄不通,百姓们都知道出事了。
消息迅速传开,无数的百姓从热被窝里爬出来,凑上街头互相打听消息。这么大阵仗,不是要杀人了吧?要杀的话能杀谁,是那些没天良的贪心官么?皇上杀人不是都在秋后么?那些都是大官儿呀,这么利索就杀了?
第一缕明媚的阳光晒到大地上时,一阵骚动从远处传来,很久没上油地木囚车发出「吱咯,吱咯」令人牙酸的声音,真的是杀贪官呐!第一辆囚车上是霸州镇守太监张剥皮;第二辆囚车上,是霸州知州樊黑心;第三辆……每一个面如土色的人颈后都插着一支血红的「斩」字令箭。
百姓们经过片刻地惊愕、狂喜之后。这么多年饱受欺压迫害的辛酸痛苦涌上心头,不知是谁先哭了第一声,顿时犹如一声令下,号啕声大作,满街满巷的百姓都在哭,若是骤然经过的人想必还会以为囚车中的人不知是怎样爱民如子的好官,竟搏得百姓们如此地爱戴。
辛酸喧泄未尽,愤怒油然而起,顺手抄起的砖头石块,在咒骂声中如同雨点一般倾泻而下,蹲在自家矮墙头上喝粥的汉子们顺手把大碗也扔了出去,然后嚎哭着追打着囚车向法场走去,守卫的官兵、衙役为免受池鱼之灾,迅速逃离囚车,在百姓们身边形成一道人墙,阻止他们追打到车前,却不禁止他们投掷东西。
贪官们还没被押解到法场,就被打得丢了半条性命,被拉上刑台验明正身时,满脸乌青血污、一头残羹剩饭,就是他亲妈也认不出来了。
三通鼓响。华推官挑着一对吊客眉,一瘸一拐地走上了监斩台……
杨凌抢在圣旨到来之前动手了。他以正德皇帝旨意允准从速、从简、从重处理霸州贪官一案、迅速平靖地方民心为由,宣布霸州镇守张忠、知州樊陌离、霸州知州桂丹等三十一人斩刑,勿需朱批秋后问斩,立即枭首示众。其余三十余人分别处以罢官、充军、发配、坐牢等刑罚,快刀斩乱麻,对这群贪官迅速进行处置。
杨凌并未候在知州衙门,宣读了旨意令沐知州执行后他就返回了行辕,并携走了霸州官吏贪腐成案的卷宗。正德虽下旨由他全权处理霸州一切事宜,但是身为臣子最妥当的方法当然还是把处理结果禀明正德,得其首肯为宜,但是现在情况紧急,他也顾不得了。
刘瑾利用太后太后驾崩这个机会,借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