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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当尽快查明。」
刘瑾心中略安,站起身道:「皇上英明,叛贼要蛊惑人心,对朝廷自然极尽污蔑。这些大盗舛傲不驯、不遵礼法,归降之后受不了朝廷约束,因此才起兵造反,未必便是梁洪逼迫勒索,老奴以为皇上还当慎重,以免寒了臣子尽忠报效之心。」
曹元忙道:「正是,这告示上分明是贼人一派胡言,无中生有。他的逆言如何采信?刘公公被逆贼所恨,恰恰证明他忠于皇上,所以逆贼才会恨之入骨,巴不得皇上自剪羽翼。」
焦芳立即出班奏道:「皇上,前几天威国公与刘瑾当堂对质,列举罪状,许多与赵怀忠声讨之罪不谋而和,皇上不应以出自叛逆之口便予轻视。刘瑾既然自觉光明磊落,臣请皇上将逆贼赵怀忠的告示公诸群臣,当众论断。」
杨廷和、王华、杨守随等老臣同声应和,纷纷出班促请,一直静寂肃立地百官开始骚动起来,声浪逾来逾大,以致老实巴交的杜甫也看出群情汹汹,已难制控,不得不高声喝令肃静。
正德皱了皱眉:瞧这情形,好象歇了几天,大伙儿缓过了气儿,这是准备再来一场百官大战了。他把告示交给杜甫,示意道:「你且念来听听。」
杜甫恭应一声,取过告示,双手展开,高声念诵起来,杜甫念的抑扬顿挫,刚刚念了两条罪状,百官中忽地有人高声喊道:「且慢!臣有本奏!」
说着走出一人,趋前拜倒,高声道:「皇上,刘瑾贪污索贿、乱政违法,从中巧取豪夺,臣以为确有其事,臣于督察院,刚刚收到地方呈报……」
他说着,从袖中摸出六七封几个月前来自地方官员的检报,恭声道:「地方官员众口一辞,对此多有检举。刘瑾所派税监,横征税赋,任意妄为。原田五亩,勒缴十亩的租银,原田五十亩,勒缴百亩地租银,弄得民不聊生,地方不宁。他清丈土地,说是公体为国,却中饱私囊,将大量私田划归国有。以求个人政绩,害得百姓流离失所,边远之地屡生骚乱。所派官员不肯助纣为虐,便以渎职之罪受其惩治,非得万金相贿,才肯释放……」
这位,是都察院左都御使翟大人,他说完了一抬头,只见刘瑾一帮人恶狠狠地瞪着他,瞧那模样,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下去,老翟若无其事地爬起来,往后一退,站回班中不动了。
刘瑾恨得咬牙:这老匹夫,吃了熊心豹胆了?这回儿不是求我办事时那副恭维嘴脸了。他……他不担心拍我马屁的肉麻书信传扬出去,坏了一世声名?
刘瑾正在狐疑,杜甫顿了一顿见无人示意,便又念了下去,刚念了两行,又有人出班拜倒,说道:「皇上,刘瑾擅权,旨意多出传奉,径自内批,矫诏乱法,坏祖宗之政体,臣以为言之有物,不可轻视。太祖皇帝罢丞相职,设内阁、通政司分权而治,就是为了防止一家独大,擅权违法。刘瑾倚仗皇上信任,百官奏陈与白本之外,另备红本,必得刘瑾先阅,再呈与皇上。皇上,您阅批的奏章,您不曾阅览之前,刘瑾早将如何处治的命令传达下去了,试问这不是矫诏这是什么?这不是架空皇上、独揽大权这是什么?」
刘瑾恶狠狠望去,却是翰林院学士卢士琛。刘瑾立即抗声道:「咱家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代皇上办事,施展皇上地权威,为皇上分忧,本是咱家地责任,捡选奏章,鳞选主次,有什么过错?你这分明是哗众取宠、嫁罪于我。」
刘瑾指责未毕,翰林王自文跳出来替卢士琛辩解起来,这老头儿是成国公朱刚替孙子请的西席教师,虽是个老翰林,平时却稳稳当当,只顾捞些外快赚棺材本,这么一个老家伙也跳出来和自已做对,刘瑾地鼻子都快气歪了。
张彩等人暗暗心惊,今天跳出来的人都是前几天坐观其变、不动声色的墙头草,墙头草最大的特点就是看不准风向时绝不轻易表态,而一旦看准风向,那绝对比对方最死忠的部下跳出来更快、更有忠心,恨不得所有人都是摇旗呐喊的,只有他才是肃奸扶政的主力,这些人出头意味着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而自已还不知道?
惊恐和不祥,象一股阴云,慢慢笼上了他们的心头,随着杜甫三十条大罪、六十条小罪一一念出,跳出来地官员越来越多,其中很多是他们原本以为可以控制地住的官员。列举的罪名也是五花八门,越来越离奇,什么索贿受贿、卖官鬻爵、迫害忠良、独揽朝政、私蓄武士、私藏兵器、激起兵变等等,反正是哪一条死得快往哪一条上靠。
刘瑾也自慌张,却仍强自镇定着冷笑道:「拿逆贼之言来诽谤咱家,刘瑾到底做了什么大恶,致使你们如此不能相容?」
刘瑾转而又拜向皇帝,磕头有声,悲声泣道:「皇上,前几日他们就勾结串连,试图逼死老奴,这是一计不成又施一计,借叛贼之口诛杀忠良,皇上英明,还请皇上明察,为老奴申冤!」
正德听了百官诉说如此多的罪状,心中真地渐生疑心,可是瞧见刘瑾满腔悲愤,此外还有一班尚书、侍郎为他摇旗呐喊,竭力维护,又不禁犹豫起来:「刘瑾真敢背着自已做出这许多大事?」
由于百官已经两次集中全力攻讦,欲置刘瑾于死地,却先后不了了之,正德已经有点免疫了,对他们提出的罪状和用心,真的有些怀疑。就在这时,站殿将军大步上殿,跪地奏道:「启奏我皇,兵部左侍郎杨一清请求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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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烘烘地场面顿时一静。文武百官的目光齐刷刷投向站殿将军,正德奇道:「杨侍郎?哦,今日是他在兵部当值,不曾上朝?他尽管上殿便是,何必请旨?」
站殿将军奏道:「皇上,杨一清带了一人在午门外候旨。说此人是霸州游击将军,名叫江彬,知道霸州叛乱详细情形,所以赶紧带来,接受皇上垂询。」
「哦?快快宣他上殿!」正德精神一振,被百官互相吵闹带来地烦闷一扫而空,他急切想知道霸州情形如何,却未意识到这人的到来对于百官不着边际的互相攻讦将带来什么严重地后果。
百官无需让人命令,便停止了争吵,各自悄然归班。大殿上鸦雀无声,静候着底牌翻开地最后时刻。
「宣!兵部左侍郎杨一清、霸州游击将军江彬,上殿~~~!」
随着一声宣唱,殿门外走进两人,只见前边一人神情凛凛,昂首挺胸,怀抱玉芴,正是兵部左侍郎杨一清,后边跟着一人,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一身寒光凛然的铁甲军衣,上边沾满泥污血渍。这人两腿就象充满了惊人的弹力,走起路来象是竭力压制,才抑制住跃跃欲试的身子。
他的双手分开扎撒着,就好象握着两柄无形的钢刀,随时会劈出去似的,一颗脑袋东张西望,上瞧下瞧,那模样……那模样就象一只耀武扬威的雄螳螂。
正德一瞧见这副形象,就有些忍不住想笑。只见杨一清走到殿前,谨然拜倒,后边那人跟地太急,一见他跪了,也不挑地方,噗嗵一声就地跪倒,把头一低,正顶在杨一清屁股后边。
饶是如此紧张时刻,满朝文武也被这个傻乎乎的游击将军逗地轰堂大笑。江彬耍宝果见成效,不禁暗暗露出一丝得意,却仍故意装傻充愣地跪在那儿,还象不懂规矩似的抬起头左右瞧瞧,一脸茫然。
正德皇帝咳了两声,压住笑意道:「杨爱卿平身!」
杨一清恭声道:「谢皇上!」然后依言站了起来,江彬一见也傻乎乎地跟着站了起来,杨一清欲转身归班,扭头一瞧,江彬还跟在屁股后边,不禁吓了一跳,连忙低声道:「没叫你呢,回去跪着!」
江彬「喔」了一声,嗖地一下,闪回原地,仍然端跪于地,满朝文武又是一阵轰堂大笑,正德皇上却双眼一亮,赞道:「好快的身手,江爱卿,抬起头来。江爱卿?……呃,江彬,抬起头来。」
「哦!臣遵旨!」江彬好象这才知道是叫他似的,急忙把头一抬,正德见他半边脸全是鲜血,不禁唬了一跳,失声道:「江爱卿这是受了重伤么?」
江彬一指自已的鼻子尖,问道:「皇上是问臣么?」
他咧嘴一笑,说道:「皇上,臣没受伤,小臣手中两柄斩马刀,于千军万马之中,纵横往来,无人匹敌,死在小臣手下地叛贼不计其数,这些都是造反响马的血。」
正德一听,龙颜大悦:「此人果然是一员虎将!」
他和颜悦色地问道:「江爱卿,朕听说你知道霸州叛乱详情,你且仔细说与朕知道。」
江彬连忙应了一声,说道:「皇上,小臣原本是宣府兵将,蒙皇上恩典,升为霸州游击,平素驻军于霸州披甲营。霸州响马盗谋反,小臣知道消息后又惊又怒,立即想要率军平叛,不料军中将校对小臣多有猜忌,人心不齐,难以行动。」
正德大怒:「混帐,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闻有叛乱,竟然迟疑不动?」
江彬一见,急忙磕头道:「是是是,小臣混帐、小臣混帐。」说着反手给了自已一个大嘴巴,「啪」地一声,煞是响亮,竟敢满殿皆闻。
正德皇帝啼笑皆非,不过对这性情憨直、悍勇了得的武将却更萌生了几分喜悦。忙道:「朕不是说你混帐,你说,那些将校为何不遵你地号令,畏敌不前,这些兵将都是该砍头的!」
江彬连忙道:「不怪他们,不怪他们。这全都是小臣地错。」
他跪在那儿,嚅嚅地道:「小臣不敢瞒万岁爷,霸州造反的大盗张茂,那是小臣的表兄,小臣又刚刚奉命到霸州上任,将校们担心小臣与表兄私通,葬送他们性命,也是情有可原地。」
朝堂上轰然一片,刘瑾等人本来担惊受怕,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露出喜色:造反是要诛九族地。现在张茂造反,你就是有嫌疑的人,李东阳等人找来这个一个活宝,就想扳倒我?他的话还有多少份量?
正德皇帝也吃了一惊,脸色沉了下来,冷声道:「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