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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兄,以朝廷之力,要扫荡中条山有何不可?杨某先礼后兵,诚意招抚,是不想弄的生灵涂炭,而非朝廷无力剿匪。各位好汉,你们造反,当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或因官吏腐败、或因流离失所,现在朝廷正在励精图治,改革一新,一定要造反吗?」
「从大义上说,破而后立,谈何容易?大明江山是那么容易撼动的吗?刘六杨虎说是为了天下百姓,秉仁义举大事,志在济世救民。其实却行抢掠杀戳之事,要成大事,要害得多少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你们这一支军队,戒杀禁掠。固然赢得义军好评,可是你们能代表得了白衣军响马军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们容得下你们这样的异端?从私利上来说,你们或为生活所迫、或激于义愤,这才举兵造反。
如今朝廷正在革除弊政,可以说你们官逼民反、不得不反的依据已经不存在了,强行起兵造反,只能自取灭亡。归顺朝廷,于公。行大义于天下。于私,可谋一已之利,为官一方。公私两利,何乐而不为?
赵兄、还有这几位头领,你们都是聪明人,希望你们能好好想想我地话,真要把全家人的性命搭上。去求那虚无缥缈的皇帝梦吗?正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几位还是认真想一想今后何去何从吧」。
这一番话如枪如戟。就是封雷、刘廿七等人也默然不语了。赵燧暗叫一声「厉害!」
他拱了拱手,强笑道:「国公一番肺腑之言,赵某铭记在心,这些事,回到山寨赵某还要向邢大元帅禀告一番,才能定夺」。
「好!我杨某诚心招安,自然赤诚以见,便以三日为期,三日之内。官兵围而不攻,杨某静候赵兄佳音!」
赵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拱手道:「告辞!」
杨凌亦一拱手,赵燧把袍袖一掸,转身大踏去了。
杨凌默默凝视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暗叹:「赵燧可当一面之雄,却非称霸之才。此人自伐自矜,有恻忍之心,无防人之意,有慷慨之行,无狠忍果断之力,既有意自立,即又犹豫不决、耽于义气,不能果断夺取所部兵权,做到上下一统,如何成得大事?
我高看了他地能力了,此人还做不了中条山群盗去留的主。唉!我自回去筹备吧,但愿邢老虎能被他说动,否则,三日之后,仍是难免一战!」
杨凌一返身,也向回走去,江彬、许泰急忙左右护住,伍汉超、宋小爱断后,一面警戒着赵燧的行动,一面后退着察看郁郁葱葱风送翠涛的丛林,直到快临近桥头,两人才急急返身,簇拥着杨凌进入大队官兵之中。
在这桥上议抚,伍汉超能把防卫工作做到如此地步,已是难能可贵了。而且他艺高人胆大,杨凌身上是穿着一层皮甲一层锁子甲的,弓箭难伤。响马盗纵有火器,也断不可用,因为那玩意,除非军器局最好的工匠,耗时半年精心打造专门的一两枝精品,准头都差的太多。至于杨凌的头面,凭他手中一柄剑,自可护侍的密不透风。
杨凌一入人丛,他总算把心沉了下来。能用五石弓破甲穿身地,举世所瞩,寥寥无已,伍汉超要是知道就在对面右侧方的岩缝之中,就有这么一位箭术高手,不知那心会不会继续沉下去,一沉到底……
崔莺儿默默地站在岩缝间,枝头摇曳的翠绿叶子掩映了她地容颜,一向坚硬的心理外壳,在这四下无人、只有坚硬岩石的环境下,终于剥去了,露出了她柔软的心。
四下无人,死人不能算人,金眼雕已经死了。
红娘子也是从小翻山越岭惯住山间的人,只略一打量,她就相中了这个地方,这是最能清楚看清桥头一切,又不易被人发现地地方,于是她就自林中悄然摸了过来。她只想偷偷看了眼他,然后再偷偷的溜回去。
快到岩石处时,瞧见石上有人,红娘子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逃开,因为……自已的女儿家心事如何见得了光、见得了人?可是他瞧见那人手中有弓、背上有箭,正缓缓向崖边移动。
藏在这个地方,手执强弓利箭,他要杀谁?红娘子一念及此,再也顾不得了,立即施展自幼在崇山峻岭间练就地轻身功夫,足不沾尘,飞掠过去。
她并不想杀金眼雕,虽然这该死一万次的混蛋差点儿伤了杨凌,不过既然来的及时,杨凌无恙,杀掉同为山寨中人的金眼雕那就毫无立场了。金眼雕所恃是一身神力,崔莺儿打定主意,擒他回去后不待人求情立即以触犯山规废了他的双臂。
不料人无杀『雕』意,『雕』有啄人心。李华等人虽是中条山的坐地虎,可是赵燧、红娘子等人来了之后,任何一个势力都比他们大,早沦为三流人物。赵燧以义军自称,现在自已跑来行刺暗杀,把邢老虎、赵燧一众主帅置于不义之地,赵燧治军又素来讲究军规,能饶得了自已吗?
再说一旦议抚成功,谁会在乎这伙原中条山土匪的利益?他们不被蒲家和姬家这两家山西豪门给玩死才怪。一念及此,金眼雕恶念陡起,武林中人技击之术讲究避实击虚,身法配合,这岩石狭缝他们可摆弄不开。
自已神力无穷,这红娘子名气虽大,终究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能有多大力气?不如一把扼死了她,神不知鬼不觉,既可完成大哥的命令,又不会被人发现。
金眼雕想到就做,却忘了肌肉发达地人一样有麻筋、一样有穴道,一样在要害被指力超群的高手戳击的时候会酥麻无力。所以,世上能开五石弓的人又少了一个。
红娘子取代了金眼雕的位置,她也在用箭瞄准着杨凌,用一双只有在这个地方才能肆无忌惮地表现自已情意和爱恋的眸子,放出缠缠绵绵的情箭。
阳光,从树叶青草间照下来,照在那丽颜清减的脸上。痴痴地凝视着杨凌远去的背影,那恋恋的视线一直追随着,直追到他修长的身子完全被人遮掩住。
人如月,香腮雪,忍看残照清秋。明月共,漾孤蓬,天涯与君同。气吞虎,剑如虹,笑对云淡风清。渔阳弄,茄鼓动,长戈吼西风。
双眸轻轻合扰,美丽整齐的睫毛微微眨动着,两串清泪无声地落下,落入脚下亘古无人履及的深渊。她攸地转身,淡淡身影弹跳如丸,瞬间闪入茂密的山林。
岩石上,金眼雕仰脸望天,阳光下,只有一双眸子还隐约露出些许光泽。天空,正有一只雕在盘旋……
第十卷 白衣天下 第386章 杀出重围
东华山进入了短暂的平静,但是从探马报回的消息,官兵在外围不断调动军队,各处要隘驻扎重兵,修筑工事、设置防区,显然正在紧锣密鼓地做着打的准备。赵疯子在接受招安和突围逃往江南之间不断地摇摆着。
杨凌的一番话,如同枪戟,深深地戳中了他的要害,思前想后,赵疯子原本坚决的反意,甚至萌生的那一点野心都烟消云散了。他的人马中坚力量来自刘六一派,而刘六的所作所为,哪有一点大志向,哪里象个能成大事的人?
可是由于自已人马中的主要力量倾向于刘向,他根本无法割断和刘六的联系,几条道路之中,似乎唯一的选择只有接受招安。但是,邢老虎、封雷他们肯么?
夜色深了,蟋蟀不厌其烦地「织织」鸣叫着,偶尔有萤火虫在树影中飞舞,绕出一个个迷离的光环,红娘子出神地盯着流萤,眼神儿也有点迷离了。
李华的眼神儿也有点『迷离』,只是浓眉下一双凶晴,迷离起来有点发傻,可没崔莺儿眸波流转、俏眼飞媚的美感。
桥头谈判安然结束,始终不曾出过一点乱子,他就知道老三那儿出了问题,本想回去后就把他叫来问个清楚,不料金眼雕竟如鸿飞杳杳,就此没了踪影。李华心中着慌,又命二弟周盘领人悄悄巡山,四处查找他的下落,可是如今都第二天晚上了,仍是音讯皆无。
他暗暗观察邢老虎、赵燧等人神色。又看不出丝毫异样,该是对此毫不知情。况且今日议事,仍然把他做为一方首领请来,根本不曾责斥。也不象是知道他暗作手脚的事。
李华想破头也想不出老三去了哪儿,心神难免有些恍惚。人能去哪儿呢?总不成以老三那种自幼在山中狩猎的练就地身手,会不小心一个失足自已掉下悬崖吧?
还有杨凌那番话,也令李华犯起了核计:刘六杨虎这帮人不象个成大事的,不能跟着他们去江南,那是自寻死路。可是明着拆伙不行,邢老虎、赵疯子没一个省油的灯,他们要是想走,老子得想办法半道儿溜了,山西处处山。有的是容我逍遥快活地地方。
赵燧看了看想的出神的两个人,微微蹙了蹙眉。红娘子已经把金眼雕的事情捡紧要的说与他听了,赵疯子听后立即让二弟赵潘带着几个心腹去处理了尸体。并严嘱红娘子不可说出此事。
议和一旦不成,就要有一番大战,此时万万不能内部失和,再起争端,这件事只能糊涂一回了。他不理解的是。生死攸关时刻,红娘子怎么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情形?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杨跨虎?
赵燧摇摇头,又望向邢老虎。邢老虎抚着胸口,正在不停地咳嗽,过了许久,他才喘息着道:「赵副元帅,那么依你之见呢?你想选择接受招安?」
赵燧诚恳地说道:「不,离开、苦守,亦或接受招安,都是为了给兄弟们找一条出路。方才那些话,只是我的分析。到底如何选择,我听你的」。
邢老虎默然半晌,才轻轻一叹道:「赵兄弟,你本是个秀才,家有良田,室有娇妻,是刘大哥硬把你拉入伙地。想必你当初是有些不情愿的,不过……老刘待你不薄啊,自你入伙,便对你信任有加,让你独领一路大军,你提议分兵发展,他也毫不犹豫。我……只问你一句,我们真的没有希望了?刘六真地不值得你辅佐?」
赵燧望向邢老虎,半晌不作一言。
邢老虎又道:「杨凌的话或许有道理吧,我读过点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