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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际,大雾茫茫还未退去,赵疯子已渡过两千人马,和县的官兵闻警出动,半道上正中了谢种财的伏兵埋伏,被杀得大败,赵疯子两千人马人过江,这码头阵地就算稳定下来,官府再想调兵来打,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可是这时各路追兵也到了,长江边上号角长吹,战鼓震天,箭矢密集如雨,纵横交错,宛如一片流星,煞是华丽壮观。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震耳欲聋的呐喊、嘶吼、惨叫以及惊恐的嚎哭……惨烈的战斗在这迷茫的震里缓缓拉开了帷幕。
江边沙地松软。战马难行,白衣军都下马做战,他们围成一个半圆形。死死护住临时的渡江码头,那座浮桥是他们生的唯一希望,他们决不容人夺去。
而追来的官兵,尤其是呐喊着,挥舞着各路不同归属旗帜的官兵不断加入,迷茫大雾中也看不到有多少人马,无形中给白衣军增加了极大的心理威慑,却鼓舞了官兵的士气。
双方人马互相冲杀,四下的官兵就象不断拍击着岩边巨石的波涛巨浪,涌上来,再退下去,再涌上来,留下一地鲜血。赵潘、赵镐和赵疯子各自率军堵住一个方向,犹如一磐巨石,任凭巨浪拍打,决不后退一步。双方只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杀!」一刀挥出,又是两颗人头落地,赵疯子也有些脱力,猛地一个踉跄,向前栽了两步,一个官兵见机挥起钢刀,向他的头顶狠狠地劈了下来。
「大哥小心!」
「铿」地一声刺耳轰鸣,一枝铁棍荡开了单刀,赵潘闯了过来一把扶住赵燧,带着哭音道:「大哥,我那一路人马快完了,我和老三挡着,你带人马撤出去,赵燧喘息着退了几步,扭头看看络绎不绝渡江的人马,见又差不多过去了两千人,唇边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不!谁都能走,我不能走!挥军江东夺南京,是我的主意,是我害得刘六、杨虎全军覆没,把咱们的人马带入绝地,但有一个兄弟还未过江,我赵燧就绝不能走!」
「大哥!」赵潘急的跺脚。
这时,红娘子身影连闪,从码头方向飞快地奔了过来,说道:「秀才,渡江速度还是太慢了,要不然弃了战马,只渡人吧。」
「不行!」赵燧火了,厉声道:「马就是咱们活的希望,没有马,怎么杀回去?就算过了江,也会被困死,围死,不过是晚死几天罢了。过一人,牵一马,就算我们在这江边死掉一半,那么至少还有一半能够活命」。
红娘子一咬牙,重重地一点头,对满头大汗的赵疯子道:「好!那我来守,你是主将,不容有失,带人先过河」。
「滚开!」赵疯子势若疯虎,瞪着血红的眼睛把红娘子甩得一趔趄:「我赵疯子堂堂男子汉,岂有自己先行逃命,让一个女人替我挡刀的道理?我叫你带人过河,在对面主持大局,你又跑回来干什么?」
红娘子也大怒:「混帐秀才,我红娘子不会带兵,你想兄弟们活命,那你就赶快过江,把这里交给我,守渡口,我这个女人,不比你这男人差!」
赵疯子惨笑道:「带兵?带的什么兵?到此关头要是还想着反,我赵燧就是真的疯了。你是山大王,在山里比我会求生存,把活下来的兄弟带进山去,给他们找一条活路吧」。
「呀!」赵疯子发出一声炸雷般的爆喝,一个猛冲,替挡在前边的几个亲兵解了围,手中的大刀发出凄厉的风声,抡开三柄长枪,把一个士兵的手指削断了几只,在一阵惨叫声中刀光流光,闯进这个缺口,近身一转,鲜血四溅,烈焰般的刀光瞬间掠过三名来不及退开的长枪手的脖颈,三颗人头高高飞起。
赵疯子又退了回来,这片刻功夫,他的大腿又被冷不防刺进来的一杆竹枪刺的鲜血直流。红娘子柳眉一剔,右足一挑,从地上挑起一枝长枪,就要杀入敌阵,被赵疯子一把拉住。
他回头看看赵潘负责防守的正面,那里已经被官兵渗透,双方胶着厮杀着开始一寸寸向内压迫,后方由于又渡过去一批人马,已经空出一片地方,而扩张成半圆掩护内层人员撤退的响马由于圈子绕的太大,已经快支撑不住四面不断涌进的官兵攻击了。
赵疯子向正面一指,说道:「你们去,指挥正面防守的人马逐步后退,不可自乱阵脚,我们收缩一下防守圈子,内层人马加紧渡河!」
红娘子答应一声,和赵潘匆匆赶过去了。
雾气渐渐消散中,第一缕阳光马上就要出现了,目光已经可以看清百余步外。这时,远远一阵呐喊声起,左翼赵镐坚守的阵地忽然压力一轻,似乎官兵的后阵有些松动,赵镐一怔,眺目一望,却恰巧看到一杆「刘」字大旗在空中摇晃,那式样图案分明是白衣军的旗帜。
赵镐不由大喜过望,猛地叫了起来:「是刘七的人马,刘七的人马杀过来了,兄弟们,杀呀」。精疲力尽的响马盗们一听精神大振,纷纷大吼起来,鼓起余勇,又把官兵杀进了下去。
刘惠都混到这个份儿上了,倒不是还不舍得丢大旗,而是领兵打仗,总得有个指挥号令,他们的通讯工具不象官兵那么齐备,各种号旗、乐器、灯具等等一应俱全,可是混战起来放眼所及全是乱兵,没有一杆旗帜自己的人马非得打散了不可,所以这旗必须得矗着。
他趁着大雾,悄悄选了一个方向,慢慢摸到山角下,突然袭击出去,冲出包围沿江而下,可是围山的官兵虽看不清他们行动方向不能及时把兵力调动到他的主攻方向,可是全军一直严密戒备,休息的士兵全部衣甲整齐,枕戈待旦,决不敢有丝毫怠乎,所以一闻警讯,反击极为及时。
刘惠且战且走,沿江逃命,杀到这里时已是强弩之末,所余不过八百壮士,他们突然杀到,对朝廷官兵根本没有什么实力影响,只是突然杀到,在心理上对不明所以的官兵造成了一阵混乱。
他也看到包围圈内的赵家军旗帜了,想着亡命冲杀过来与他们汇合,可是这八百多人往人堆里一扔,就如汪洋中的一条小船,随着万顷波涛飘来飘去,随时都会倾覆,哪有余力杀进重围,偏偏这时凤凰岭下一路追踪来的官兵也杀到了。官兵、响马五花三层的挟杂在一起,长长的江岸上铺满了双方人马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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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凌的大军兵分五路,相隔两里有余,铺天盖地,真如泰山压卵一般自南京城出发,一路向南,旗幡招展,鼓号齐鸣,杀气喧天。
杨凌的中军却噤若寒蝉,鸦雀无声。只见杨凌换上了一身大将军的甲胄,金盔银甲,马横长刀,腰间还配着一柄火枪,一马当先冲在最前。
他左右的亲兵侍卫队足足三千人,愣没一个敢跑他前边去的,他们不是不想护侍在国公前边,可是国公嫌他们碍事,前边一有人他就着急,他也不说话,就是非得催马冲到最前边不可,亲兵们不放心,再冲到他前边,杨凌马上提缰再次向前。两下里跟赛跑似的,把后队扔的太远,亲兵们见此情形不敢再冲,只得乖乖跟在马后。
三千仅仅穿戴着轻便胸甲的轻骑,两翼分张成雁翎阵形,护卫在杨凌两翼随他推进,甲胄鲜明,鞍鞯整齐,十分威武雄壮。
全副戎装的骑士们,在一面面迎风猎猎的旗帜下,腰佩短刀、斜挂战弓,左手持绘着上古猛兽的牛皮骑盾,右手一杆血红长缨的漆枪竖指天空,精钢打造的三棱枪刃上,血槽宛然在目,闪着狰狞的幽光。
这些只是围绕在杨凌周围百步之内的骑手,再向远看,全部笼在已经开始变淡的雾气之中。只能影影绰绰看到他们齐整的军容和冲宵的杀气,却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马。
「国公爷疯了,他要亲自上战场!」这是三千亲卫一致的看法,所以每一个人心情都非常沉重,沉重无比。有谁见过这位国公爷舞枪弄棒呀,他玩得了这玩意儿嘛,要是万一有个闪失,这不是给我们添累吗?所以每一个兵还没打仗呢,就很害怕。
刘大棒槌紧紧盯着神经有点不正常的大帅,他已经和几个最亲近的侍卫商量好了,有什么后果他兜着,一旦敌踪出现,马上由他把大帅敲晕了,然后三军尽出,等国公爷醒了想要出气,让他拿根长枪去戳尸体好了,那样比较安全。
静寂的中军只有齐整的脚步声,「箜箜」地如同有节奏的鼓点,踏在每一个战士的心上。前方是一座石桥,一半显现在视线内,一半还隐在虚无缥缈的雾气当中,就在这时,一串清脆的马踏声起,马踏飞快,蹄铁踏着桥面青石路面清晰可闻。
「轰」地一声,举盾、举枪、摘弓,左右精骑各就各位,刘大棒槌把棒子一举,合计着要使几分力。雾隐中显出一匹黑马,马上一个白影,亲兵们一看是白衣人更形紧张,「吱呀呀」一阵响,弓如满月,手弩前指。
杨凌却身子一震,猛地使足了力气厉吼一声:「住手!」
这一声吼,虽没张飞那一吼有劲儿,可是把他身边的人吓的够呛,旁边一个士兵手一哆嗦,赶忙的把手弩向上一抬,一枝劲矢嗖地投向薄雾中去了。刘大棒槌正准备抡棒子,听他下令,条件反射似地一收胳膊,差点儿把自己闪下马去。
杨凌定定地望着前方,两眼泪光莹莹,那个身影,不是那个害死人的小妖精还能是哪个?
马过桥半,马上的白衣人也陡地发现了黑压压静立不动的一片大军,骇得她猛地一勒缰绳,健马长嘶,人立而起,然后碗大的马蹄向前一踏,「铿」地一声立在那儿不动了。
「前方的官兵莫要射箭,我是南京游击将军马昂的妹子,不是白衣匪」,马怜儿也惊出一身冷汗,这要是被人万箭攒射,那死的可太冤了。她喊完了话一动也不敢动,静静地立在那儿。
杨凌瞪得老大的眼睛满满弯起来,他笑了,笑中有泪,一直苍白的脸颊此刻激动的红如朝霞,他猛地一摧战马向桥上冲去。
雾中一马,马上白衣,俏然卓立,衣带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