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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邪点头道:“军师想到深远,非我所及。”
忽然间,隐约听见墙外战鼓鸣响,号角入云,大地细微震动。廊邪道:“黑蛇教又攻城了。”
泰远栖道:“殿下放心,阎王此刻尚不会出面,我算定在今夜月圆时,他方才抵达。”
廊邪道:“师父他定会出手么?”
泰远栖道:“若他再无疑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击败阎王,乃是名传千古的荣光,剑圣纵然淡泊名利,也不免为之心动。”
正说话间,盘蜒张嘴发笑,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泰远栖,有如不知轻重的疯子。廊邪一拳打中盘蜒腹部,盘蜒“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泰远栖制止廊邪,道:“城主为何发笑?”
盘蜒道:“就凭郭剑圣,胜不得阎王。”
泰远栖眉头一扬,赞同道:“世间绝无人能单打独斗胜过阎王。若真有这般人物,世人必奉为神明。我所谋求,是借廊邪殿下、我家将军、剑破幽冥三大高手,一齐挑战阎王,战而胜之。”
盘蜒“嗯”了一声,道:“据我所知,阎王也并非孤立无援,他麾下高手着实了得,便是屠邪铁手也曾身陷困境。”
泰远栖道:“然则他毕竟是阎王,主宰世间生死。若你一贯高高在上,当世无敌,有三个幼童出言不逊,向你挑衅,你是否会叫帮手打发?”
盘蜒道:“你那三人,并非幼童。”
泰远栖道:“阎王傲慢自大,区区三个凡人,他岂会让属下相助?听闻聚魂山中弱肉强食,法则残酷,更远胜北妖诸国,众目睽睽之下,阎王更欲独占此功,独显威风。”
盘蜒又道:“阎王。。。。纵然吃亏,但从聚魂山与凡间来去自如,他岂会坐以待毙?”
泰远栖轻轻抚摸食月法杖,笑道:“暴虐阎王久居凡间,定有图谋,绝不会轻易回聚魂山,此其一;他颜面要紧,自恃寿命无限,功力无止,必掉以轻心,此其二;纵然他心生怯意,图谋逃窜,我也有法门应对,此其三。我已将前后算计清楚,此战看似凶险,实则结局已定。”
盘蜒注视泰远栖双眼,他能看见其中紫烟荡漾,但泰远栖却不知盘蜒也是贪魂蚺。
廊邪道:“军师,何必对阶下囚说这许多话?”
泰远栖稍一愣,点头道:“与此人交谈着实有趣,我未免多说了些,但也无关紧要。”
盘蜒又低声而笑,笑声断断续续,低沉癫狂,在这寂静之中,黑幕之下,听来加倍刺耳。
廊邪冷冷说道:“城主何必自讨苦吃?”说罢捏了捏拳头。
盘蜒道:“是。。。是我杀了廊释天。”
廊邪、泰远栖以为幻灵真气终于生效,心头一喜,泰远栖道:“城主早些承认,便不用受这许多苦了。”
盘蜒又道:“我。。。。还要击败阎王,我是万鬼宗主,天下无敌,古今第一,所有功劳威名,全都归于我身。“
泰远栖探出灵知,见盘蜒身上幻灵真气泛滥成灾,满溢出来,泰远栖暗叹:“我也逼供太急,竟注入这许多真气?但郭玄奥未必能够识破。吴奇此时猖狂疯癫,已然不知所云。”
廊邪道:“我去请师傅过来。”正要离去,盘蜒突然道:“两位。。。可想听个故事?”
泰远栖神态悠闲,逗趣道:“还请城主指点。”
盘蜒道:“那是。。。。那是许久许久以前,一个荒僻村落发生之事。
有个少年人,拾得一根奇特的树枝,那树枝甚是坚固,他便留在手上,当做威吓猎物的器具。”
泰远栖瞧了手中食月宝杖一眼,说道:“那树枝只怕并不简单。”
盘蜒道:“是啊,是啊,他运用越久,那树枝便生出更多神奇效用来。只需轻轻一点,野兽立时听话,乖乖被他宰杀。只要朝人一打,那人立刻化作木头,再也动弹不得。这少年愈发欢喜,愈发胆大,仗着树枝,作威作福起来。
可终有一日,从远方来了个枯树般的老头,身上有许多财宝。
少年一见,很是欢喜,去抢那老头。谁知他那树枝上种种法门,对那老头全不生效,反而被老头捉走。”
泰远栖笑道:“这老头可真了不起,但这少年也当真无知可笑。”他着重点出“无知”二字,意指自己并非如此。
盘蜒道:“那老头其实是山中妖怪,他将这树枝散于天下各处,是为了筛选能运用树枝之人,于他而言,这般人物,最为可口。”
泰远栖好胜心起,叹道:“若我是这少年,定设想得更为周到,找寻世上最厉害的勇士,合力将这老头逮住,反而从他身上榨取极大的好处。”
盘蜒笑道:“泰小兄弟,有些时候,计谋是没用的。”
泰远栖道:“不错,不错,有谋无勇,自是无用,有勇无谋,死得更快,唯有有勇有谋之人,才能笑到最后。”
盘蜒又道:“我。。。还有个故事,小兄弟是否再想听听?”
廊邪喝道:“一派胡言,好生无聊。听之徒然动摇军心罢了。”
泰远栖对廊邪道:“还请陛下去请郭剑圣与各位皇子前来。”廊邪稍一迟疑,依言而去。
泰远栖又道:“吴奇城主,你说吧,我洗耳恭听。”他生平用计,从未有失,全不信盘蜒所言,但此人也极为聪明,泰远栖与之交谈,倒也激起了争强之心,不愿示弱。
盘蜒道:“古时西边,有一国王,精通神妙的法力。他有个最宠爱的小儿子,常想着要展翅高飞。于是这国王便用蜡,替那小儿子造了一双翅膀,使得那小儿子当真能腾空翱翔。
他对儿子说:这翅膀不可飞的太高,否则突破云层,遇上太阳,便会被烧化。
那小儿子甚是高兴,全不听那国王教诲,他穿上翅膀,接连高飞数月,不曾有失。于是他更加得意,早就将警告忘在脑后,甚至想见见那神秘伟大的太阳。
他飞啊飞啊,飞到白云之上,临近太阳的地方,太阳无情的光热洒了下来,将那翅膀融化,那小儿子无法再飞,径直掉落海中,就此淹死。”
泰远栖缓缓起身,神色不为所动,他漠然道:“阁下学识,当真丰厚,但我这食月宝杖,并非蜡烛所造,也不会被太阳烧融。”
他见盘蜒不再吭声,又道:“在下昔日也曾猎杀阎王,并非不知天高地厚的妄人。”
盘蜒不答,用脚将血寒道袍夹起,往上一抛,罩住自己头发,整个脸也沉入阴影。
泰远栖心想:“幻灵真气发作,此人已无法思考了。”
黑牢里,那烛火仍在燃烧,泰远栖望那烛火,恍惚之间,想到了一轮炽热的太阳。
而手中的食月宝杖手感异样,有些像根不知来历的树枝。
泰远栖笑了一声,很快不以为意,也退到一旁,等待众人到来。
七十七 祭天大典问苍天()
稍后,郭玄奥父女、廊邪、廊骏、廊宝、青斩、齐南海、于察罕等十多人走入囚室,见到盘蜒,听廊邪陈述经过,尽皆惊怒。
郭玄奥问盘蜒道:“城主,你还有何话说?”
盘蜒低声道:“是我杀的,是我杀的。”
廊骏震怒,拔剑就要报仇,青斩惊声道:“不要!”
郭玄奥随手一抓,那长剑已在他手上。郭玄奥道:“单凭此人,杀不得义弟,他定还有同党,须得彻底审问出来。”说罢斜视泰远栖,目光难以捉摸。
泰远栖笑道:“在下不过是狮心国小吏而已,本不该管朝廷之事,然则我家主公忠于皇上,便命我鼎力相助。只是如今郭剑圣在此,自无需在下多事。”
郭玄奥笑了一声,说道:“泰军师何必自谦?你能捉住这真凶主谋,已是大功一件。将来无论何人登基,绝忘不了狮心国的好处。”
廊邪早就将廊释天遇害“实情”告知众人,众人也都知他尽得廊释天武学,听郭玄奥说起这“登基”之事,屋内悄然静下。
郭若握住廊邪的手,问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我相公乃是嫡出长子,又蒙皇上器重,这皇位自当由他继任。”
刹那间,廊骏、廊宝目中皆有异样,一人发怒,一人担忧。
郭玄奥道:“咱们说了不算,神裔族祖庙中那些元老定会明断,此事暂搁置一旁,咱们需设法解了此城之围,再做处置。”
泰远栖问道:“郭剑圣功力复原了么?”
郭玄奥道:“已然无碍,对付城外那些虾兵蟹将,也无需费什么力气。来此之前,狮心之王立于墙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他伤势养好不过半天,又见敌人举止怪异,并未轻举妄动。
廊邪道:“师父,我愿与你并肩作战,杀尽黑蛇教徒,替父皇报仇雪恨。”
郭玄奥点头道:“那就瞧瞧你本事到底如何。”说话之时,笑容微妙,似有奥秘。廊邪心中一凛,但脸上神色如常。
这时,有探子来报:“各位大人,城外敌人又有动作,情形。。。。委实不对。”
郭玄奥道:“有何不对?”
那探子道:“他们退后里许,似在蓄势待发。”
郭玄奥见盘蜒伤势极重,对守卫道:“给我严加防范,以防同党趁乱救他。”说罢领众人出去,青斩回眸张看盘蜒,眼神伤心,却也无可奈何。
连同泰远栖在内,众人全数远去,这牢房中仅留下狱卒与盘蜒。众狱卒全是高手,更无片刻松懈。
盘蜒聚精会神,感悟血寒道袍上的血气,血可通灵,盘蜒试图借此得知血寒遭遇。但血寒功力太强,仙气扰乱命理,令他屡屡失手,这并非血寒故意不让他追近,而是命运作祟,阻挠盘蜒。但盘蜒反复尝试,百折不挠,终于在乱象中找着一条线索。
只听牢门轻响,有人开锁入内,众狱卒尚未起身,立刻挨了数拳,筋骨寸断而亡。
东采英急促说道:“城主,对不住,我这就放你出来。”
盘蜒睁开眼,目光清澈,望着东采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