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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木器,今日这一战,由你来监督全军。若是兵士伤亡超过五百,我便拿你问罪。”刘驽下令道。
乃木器尖脸上的白肉微微抽动,“主帅,战场上死伤难免,何况是眼下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大战。”
“不行,最多只能伤亡五百人。”刘驽不给他讨价还价的余地。
“遵命!”乃木器领命后一脸的凝重,紧锁的眉头再未展开过。
刘驽见他走远,方才暗暗舒了一口气。他心想,若是萧呵哒在场,也会赞同自己的做法,用噶尔海来约束乃木器,用乃木器来制衡噶尔海。
噶尔海行事慎重,单是他自己,绝不敢轻易违背军命。他命此人务必杀敌五千,那么此人绝不敢只杀四千九百九十九个。委任他为主将,可以将本军的战力发挥到最大。
而那乃木器却与他的义兄相反,此人智计百出,并且喜欢走捷径,并非容易约束之人。但用他来制衡噶尔海,却再好不过。以他为督军,能在最大程度上减低本军的伤亡。
“就让这两个盟兄弟领着相反矛盾的任务头疼去吧!”刘驽想道,他的心头闪过一丝快意。
大军狂奔了一个时辰,终于到达苏铭所说的那个山谷。刘驽站在山顶上,勒紧了马缰,看见谷中隐隐藏着些人马,偶尔传来极其轻微的马嘶声,很快又被谷里的人按了回去。
他命亲随们从辎重车上搬下所有的箭矢,分发给二千多名兵卒,每一个人的马鞍上都是满满的数捆。
他策马在阵前驰骋,鼓舞士气,“大战在即,你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已吃饱喝足,每一匹马都已喂得膘壮体肥。今日这一战,将决定这草原是属于你们的还是吐蕃人的!将决定你们的妻儿老小会继续在自家的帐篷里喝酒弹琴,还是沦为吐蕃人的奴隶!”
军中沉默了片刻,终于有兵士呐喊道:“呜咽的乌尔吉木伦河母亲作证,我们契丹人将在吐蕃人面前战至最后一人,寸土不让!”
紧跟着,所有的兵士都喊了起来。谷地中潜藏的那些吐蕃重甲骑兵听见山顶上方传来的声音后开始坐不住,纷纷爬起身准备作战。
刘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好,既然你们都有必死的决心,那就扔掉你们的马刀。用契丹人天生擅长的箭矢,和他们决一死战吧!”
噶尔海听后吓了一跳,他本已为杀敌五千的目标伤透了脑筋,这边主帅竟又下令要扔下所有的马刀,这简直是不给他留活路。
然而刘驽却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照着做!”
第三百四十九节 与敌死缠()
他心里明白,重甲骑兵最害怕的便是擅长骑射的游骑兵,这也是他先前找耶律适鲁借用三百游骑的原因。
然而眼下看来,三百游骑远远地不够用。若是两千人,那还尚可。
让这些兵士扔下马刀,可以彻底断绝他们用刀近战的想法,并让他们能够自觉地自始至终与吐蕃重骑保持开距离,以弓箭决胜。
就在兵士们不舍地扔下跟随自己作战多年的马刀的同时,大军后方的辎重车已着了火。
众军士见状大惊,若是没了这些辎重,恐怕连今晚的吃食也没有了着落。
刘驽拔出自己的腰刀,掷之于地,“跟吐蕃人拼个你死我活吧,要么被他们杀掉,要么从他们口中夺得吃食!”
在离他不远处,噶尔海开始下令,命令众兵士拉满了弓弦,将箭矢瞄准向谷地中的吐蕃重骑。
这些吐蕃人个个身穿四十多斤重的铁制铠甲,必须由两人同时在旁搀扶,方能吃力地爬上马去。
就在他们中间绝大多数人还未来得及上马之时,山顶上已是箭如雨下,中箭身亡者不下数百。
噶尔海见状大喜,照这样下去,五千敌首不成问题。他将兵卒分成数批,依次搭弦、朝山谷中射箭,箭雨连绵不绝。
那些吐蕃人经过一阵混乱之后,逐渐冷静了下来。他们在山谷中寻找地形遮挡,并借机上马,紧接着一队接一队地冲出了山谷,直奔山顶而来。他们一个个眼睛通红,要找山顶上这些杀了他们兄弟的契丹人报仇。
刘驽居高临下,将局势看得明白,他赶紧叫来那三百轻骑的头领,“你们弓马娴熟,由你们在前面寻找有利地形,我们跟在后面。”
那三百轻骑的头领得令后,率队策马疾奔,直冲那些吐蕃人而去。在距离那些吐蕃人仅有百步时,他们突然转弯遛开,同时手中不忘弯弓搭箭,瞄准了这些冲上来的吐蕃人的马匹下肢射去。
这些吐蕃重骑马匹的甲衣呈片状,仅护及马腹,马的下肢显露在外,无法抵挡弓箭的袭击,不断有马匹中箭倒下。坐在马鞍上的重甲骑兵也随之落地,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身来。
噶尔海见状大喜,命令众兵士跟着学。两千多人纷纷有样学样,凭借地形之利,遛起这些吐蕃重骑来。
与此同时,乃木器紧张地观察着四周的敌势,一旦有吐蕃人接近过来,他便赶紧发出了警讯,提醒兵士们避开。
四万多吐蕃骑兵彻底被激怒了,他们分成数队,直朝刘驽本阵包抄了过来。刘驽耐住性子,等至敌方接近至一百余步时,命令众将士往与战场所在相反的方向撤退。
这或许是噶尔海从军以来所获战果最大的一次,他显然是已经杀出兴致来。他自告奋勇地要求负责断后,同时不停地组织兵卒弯弓搭箭,瞄准向那些追在最前头的吐蕃人射去。
不断有吐蕃人的马匹被射伤倒地,将它们背上穿着重甲的主人重重地摔下,人嚎马嘶声此起彼伏。
噶尔海望着这些落地的吐蕃人,只恨得拍大腿,“右将军若是让我们留下马刀,我们定能冲上去割了这些人的脑袋!”
乃木器及时地给他泼了冷水,“大哥,若是你冲上去割那些人的脑袋,那你的脑袋马上也会被紧接着冲上来的吐蕃人割掉。”
噶尔海听后醒悟过来,他哈哈大笑,“二弟,你何必认真,我只是说说而已。”
他转头看见呼威跟在身后并不射箭,便问道:“三弟,你不想立功了?”
呼威的瞎眼上已经蒙了块布,然而仍能看清他满脸的横肉在抽动,鼻头上的黑瘤子竟有些发红。他愤怒地说道:“哼!立功有个屁用,主帅还不是只听那些小人的!”
乃木器一听忙道:“嘘!三弟,你小点声,若是让主帅听见了可不得了。”
呼威浑不在乎,“他听见便听见了,反正老子说的是实话!”
那边刘驽在紧张地观察战场上的形势,他见追上来的吐蕃人越来越少,心道:“不好,吐蕃人定是识出我们的计策了。他们只派出小队人马来追,大部分人应该已经回去了。”
如此,他牵制的意图便已失效。
他迅速作出决定,命令噶尔海带领将士们往旁散开,呈月牙之形回头推进,将追过来的那些吐蕃人包围在其中。
这些吐蕃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没有想到这些契丹人竟然敢回头反扑。很快,这些人毫无还手之力的近战铁骑纷纷被射落坠马。
噶尔海见周围再无吐蕃人,便拔出腰间的匕首,欲下马割这些人的脑袋。
乃木器见状急忙制止,他指了指远方,“大哥,你看,主帅似是有事儿要找你!”
那边刘驽果然冲着噶尔海吼道:“别放过那些逃跑的吐蕃人,带兵追回去!”
噶尔海听命后急忙率领众将士快马加鞭,向那些撤回的吐蕃人急追过去。
那些吐蕃人没有料到,这些契丹人竟是如此地难缠。一来二去之间,损失了不少马匹。
如此一来,他们可以冲锋的铁骑损失了不少,竟有千许。
然而对于一支多达四万人的吐蕃铁骑来说,这个数目仍是九牛一毛。
吐蕃人对这支“打了就跑、撤回又追”的契丹小股人马直是无法。双方你来我回地玩着猫捉耗子的游戏,直是持续了数个时辰。
刘驽的目的只有一个,他要牵制住这支吐蕃人的致胜利器,让它远离战场之外,最大程度地为耶律适鲁创造翻盘的机会。
在与吐蕃人你追我赶了二十多里地后,他又一次等到吐蕃人往回撤去,属下的噶尔海便习惯性地下令兵士们回头追赶。
只是这一次,这些吐蕃人学得乖了。他们不再想着回头反击,只顾蒙着头往前逃。刘驽在追出十几里地后,便觉着有些不对劲,便赶紧命噶尔海停止追击。
正在此时,上万名吐蕃弓骑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将箭头对准了他们。
乃木器见状大吃了一惊,喊道:“有包围,大家赶紧往后撤!”
这确实是个聪明的人,将一场后撤组织得井井有条,从头到尾并未有大的慌乱发生。
刘驽策马在军中驰骋,命令后方的兵士不断射箭,掩护前方的兵士后撤。如此依次轮替,全军人马陆续往后撤去。
乃木器皱着眉头,一边撤退,一边清点人数,生怕超过了五百,以至于被主帅问罪。
第三百五十节 局变如棋()
正在此时,不远处的几里地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鼓声,三紧两慢。而那里,应该是吐蕃人与耶律适鲁大战的主战场所在的方位。
刘驽听过这种鼓声,它来自于吐蕃人的军阵中。早在他们发动第一次铁骑冲锋时,便响过这种熟悉的节奏。
仓嘉措终于要召唤这支杀手锏重骑了!
而刘驽的念头只有一个,那便是拖住这些铁骑,他转头对噶尔海下令道:“回军,去追他们!”
噶尔海一脸为难,“右将军,他们有埋伏!”
刘驽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斩钉截铁,“不行,那也得追!”
噶尔海无奈之下,只得命将士们回头猛追。这一次,他不再担心自己能不能完成五千敌首的任务,而是在担心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
然而他终究不是个孬种,否则当初也不敢从三千人中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