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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严禅师面色血红，“苏堂主可以撤，贫僧与少林弟子自当全部奋战至死！”
他将后一句话说得格外大声，其中运用了雄厚的内力，故意要让战场上所有少林弟子都听见。
但凡坐到他这等武林至尊位置的掌门人都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江湖位置，不进则退”，退下后面临的将是灭顶之灾。
少林寺之所以能在数百年内执武林之牛耳，当然不是凭着念经拜佛，而是依靠成千上万肯为少林寺抛头颅洒热血的僧家弟子。
若是少林寺今日一逃，事情传回山门之内，则少林寺数百年来弘扬的精气神必将败坏，此头一起，颓败之势事所难免。或许数十年后，少林寺就将褪下武林至尊的光环，成为天下各地寺刹中的碌碌之辈。
往日少林寺为了争得江湖第一，曾经使用过不少凌厉手段，也因此在武林中结下过不少梁子。若是地位滑落，说不定会引来敌人上门寻仇，从此再无宁日。
因此即便法严禅师想逃，可即将面临的结局却在告诉他，这一切都不可能，稍微往后退出一步，面临的都有可能是无尽的深渊。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那便是坚持。
坚持到胜利，抑或战死！
倒不是因为他有多神勇，而是应了那句老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苏青见法严禅师不肯退，内心乃是一凛。他是久经江湖之人，自然不会因为别人的几句慷慨言辞而脑热，只是考虑到江南霹雳堂近年来一直依附少林寺生存，若是今日抛弃少林寺撤退，势必在江湖上留下卖友的骂名，将对本派声誉造成极大损害。更何况法严禅师若是能安然度过今日这一劫，那么他苏青和江南霹雳堂绝对会遭到少林寺的报复，不会有甚么好果子吃。
苏青咬了咬牙，振臂大呼，“霹雳堂弟子都随我冲，保护大师！”
虽然他身后只有四名亲信，却将口号喊得震天响。
他和四名亲信不约而同地从背后取下长铳，瞄准了刘驽所在方位准备射击。
“上霹雳弹！”苏青再次喊道。
霹雳弹是江南霹雳堂最为厉害的火药，据说每一颗霹雳弹的威力都能比得上绝顶高手三十年功力。这种霹雳弹乃是由江南霹雳堂的创始人霹雳老祖发明，乃是江南霹雳堂的镇堂之宝。
如今霹雳弹的配方已经失传，江南霹雳堂中所存霹雳弹总数不过三十四颗，每用一颗便少一颗，向来极为珍视。没想到今日为了对付刘驽，一下子便要拿出来整整五颗来。
苏青作为江南霹雳堂的当家人，感到一阵肉疼。可对他来说，眼下哪里还有甚么更好的办法。只要能杀了刘驽，那么接下来的事情都会好办许多。
他一声令下，五只长铳瞄着刘驽齐齐发射。五颗霹雳弹冒着白烟，嗖嗖地飞向刘驽。
此时刘驽正追着一群奔逃的江湖人狂杀不止，听见背后有异响，瞬即回过头来，已然看见五颗霹雳弹朝自己呼啸而来。
他掌运真气，目中金光闪耀，瞳孔变成细长的枣核状。他腰间皮囊中的怪颅敏锐地感觉到危险到来，从皮囊中跳出，绕着刘驽周身开始旋转。
刘驽大喝一声，使出叠浪神掌中的一式“浪遏飞舟”，一道劲风自他掌间呼啸而起，足有滔天之势，形成一道垂天而立的巨大气墙。
五颗霹雳弹同时撞在气墙上，发出震天雷鸣，瞬间将气墙撕得粉碎。由此形成的强劲气浪将方圆数丈内的所有活人炸成血雾，直朝刘驽汹涌奔去。
琉璃色的怪颅大叫一声，旋转得愈加快速起来，在刘驽周身形成一道劲风，试图将霹雳弹的余威尽皆挡下。
刘驽得到怪颅协助，稍稍有了喘息之机，他轻哼一声，挥手一掌向脚下雪地拍去，掌风惊得地下白雪激飞。
积雪裹在一道飓风中冲天窜去，直似苍龙之形。雪色苍龙在空中扭曲盘旋，发出悠长的龙吟，直将地面上的苍生视作蝼蚁一般。
战场上的千余名江湖人哪里见过这等壮观景象，纷纷看直了眼。法严禅师心知此时若是再不出手，讨逆大军必败无疑，于是大喝一声，带着麾下为数不多的几名少林僧兵向刘驽发动冲锋。
苏青没有料到自己耗费五颗珍贵的霹雳弹，不仅未能杀死刘驽，反而彻底激发出了此人体内的潜能，差点连后悔得连肠子也青了。可眼下他除了跟随法严禅师一条道走到黑之外，并无更好的办法，只得向身后的四名亲信喊道：“弟兄们，冲啊！”
至于其余流落在战场上各处、仍在苦苦求活的霹雳堂弟子，苏青已经顾不得太多。连他自己今日能否活着走出这边战场，那都得看命数。
在这片喊杀声震天的战场上，苏墨山麾下三十多名沉默的峨眉派弟子无疑算得上是异类。三十名峨眉弟子抬着鎏金大缸立在雪地中，神情严肃，好似大罗金仙般神圣不可侵犯。
第七百三十一节 为了复仇（）
“苏长老，是否现在出击？”一名峨眉派弟子眼见战事胶着，上前向苏墨山请示。
苏墨山捻了捻胡须，“再等片刻！”
不远处，只见法严禅师和苏青率领数十名少林寺和霹雳堂弟子，嘶吼着向刘驽狂奔而去。
刘驽虽一敌数十，却面色如常。他脚下狂奔如雷，双掌攒力，齐齐向前推出，掌间真气奔涌如潮，天空中翱翔的雪龙随之狂舞。
法严禅师和苏青等人还未冲至刘驽跟前，便感到阵阵巨力袭来，只觉眼前一黑，身体便不由自主地被卷至半空。
刘驽横空跃起，双掌连出，使出叠浪神掌中的一式“水淹七军”，天空中的雪龙长嘶一声，扭头朝法严禅师和苏青等人扑去，借由强大的冲击力将这数十人击倒在地。
雪龙巨大的身躯与地面产生撞击，惊起千堆雪。漫飞的积雪遮蔽了整片天空，同时大地也在颤抖不息。
“苏长老，再不出手，人都死光了！”方才劝战的那名峨眉弟子急道。
苏墨山咬了咬牙，“逆贼刘驽鏖战许久，应该已经力竭，为我们那些冤死在契丹草原上的峨眉弟子报仇的时候到了！”
“要不要请米斗会肖苍蓝大侠一起护阵？”那名劝战的峨眉弟子提议道。
此时肖苍蓝就站在不远处，左手仗剑而立。他对不远处正在激斗的江湖各派和掌剑门群雄视若无睹，眯着眼望向远方的天际处，似乎自己与这个战场毫不相干一般。
苏墨山一口否决，“峨眉便是峨眉，绝不跟那个袁龙城产生丝毫联系。苏某再不肖，也不会让峨眉派在自己手里成为他人的附庸！”
“苏长老，你不喜欢米斗会的人，小女子也不喜欢，我来帮忙可不可以？”薛红梅突然出现在苏墨山眼前。
她是个爱惜性命的主，自始至终没有为法严禅师等人卖命的意思，先前见苏墨山等峨眉弟子护卫的这口鎏金大缸周围颇为安全，便悄悄地跟在了后面。
苏墨山将这个脸上满是血疤的俏丽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疑惑地问道：“姑娘前日指证唐影等人，为少林寺和霹雳堂立下好大的功劳，为何今日却要来帮助苏某？我们峨眉派素来远离中原武林，避居巴蜀穷山恶水之中，论名气和威望可远远不及少林寺和江南霹雳堂。”
薛红梅微微一笑，“小女子不图甚么名气和威望，只求此战之后，苏长老能允许我想贵派五位老人家请教几个武学上的问题。”
她这些日听人说，峨眉五老曾经在雍州袁岚墓中获悉炁的奥义，而那袁岚与袁龙城乃是同出袁氏一系，所习武功的根本都是出自化瘀书。峨眉五老从袁岚墓里得到的武功秘诀，说不定正好能弥补她武功中的缺陷。
苏墨山并不了解薛红梅的底细，哪里能想到这一层，只是目睹了此女出卖唐影的行为，因为倍加警惕。然而眼下战局胶着，多一个护阵之人便是多一份助力，他想了想，只得轻轻点头，“既然姑娘答应帮忙，那么此事苏某自然答应。”
薛红梅听后大喜，“那就这么说定了！”
她手一招，崔擒鹰从远处狂奔而来。她翻身坐至崔擒鹰背上，冲苏墨山又喊道：“苏长老，现在不出击，更待何时！？”
苏墨山见薛红梅竟以人为坐骑，不禁看得愣了，顿知此女绝非正道中人。可他话已出口，难以更改，加上战场上瞬息万变，容不得丝毫犹豫，只得向身后一众峨眉弟子喊道：“准备出击！”
“慢着，我也来。江南眉镇玉傅子门下韩不寿，在此拜见苏长老！”不远处，韩不寿身穿一身白色锦衣，飘然好似俊逸神仙，正向苏墨山这边急奔而来，身后紧跟着数十名花痴般的各派女弟子。
苏墨山心中一惊，他固知玉傅子的大名，同时听说玉傅子有一名弟子就在讨逆大会之中，可向来未曾与其谋面。今日一见韩不寿的非凡身姿，心中惊为天人，直道大名鼎鼎的玉傅子果然不凡，便连坐下弟子也如此神采迷人。
他示意身后的峨眉派弟子稍缓出击，上前朝韩不寿施了一礼，“苏某见过韩公子，江南眉镇以俊逸闻名天下，今日见到阁下，果然名不虚传。”
韩不寿俊俏的脸上阴云密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哪里，哪里！能与苏长老合力歼敌，是我三生有幸。”
苏墨山是个老江湖，看出韩不寿怀有别样心思，问道：“不知韩公子为何要帮我？”
韩不寿轻叹了口气，“刘驽助纣为虐，导致我那心爱女子被人横刀夺爱，此仇若是不报，我毕生不得安宁！”说完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薛红梅。
“好！”苏墨山重重地点了点头，“天下仇事，莫过于杀人父母、夺人之妻，韩公子此等大仇自当要报，苏某愿助你一臂之力！”
韩不寿道：“如此便谢过苏长老了！”
薛红梅站在旁边噗嗤一笑，“韩不寿，如果我帮你报了仇，今晚你陪我睡一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