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眉,他心忖:原来这世故圆滑的中年捕快竟是人称‘若要人不知,除非天晓得’的关东名捕天晓得。传闻此人精明能干,没想到如今一见,竟是个见风使舵、毫无风骨之人。一时间心里的失望远远大于乍逢的惊喜,不禁露出不屑之色。
只听陈续又道:“我名叫陈续,还有个外号,叫‘王不留行’。你知不知道什么意思?”
马新贻嘴角一拗,沉着脸道:“不知道。”
陈续斜眼睨着马新贻,一字一顿道:“意思就是我要做的事,就算天王老子也拦不住。”他不理马新贻发青的脸色,径自说下去:“杀手也是人命,杀人就要偿命,我现在便要拿你们归案,你们若反抗,我就再加你们一条拒捕的罪名。”
一番话说得煞气严霜,众人登时都愣住了。
马新贻缓缓伸手,握住刀柄。
戚少商亦准备掠起,一旦马新贻出手,他便要替这正直的年轻捕头挡这一刀。
孙梦真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满室的杀气都化做了春意。
陈续绷着脸问:“这有什么好笑的?”
孙梦真仍忍不住笑,捂着嘴边笑边答:“小女子不会武,只会舞,难道陈捕头想抓我回去跳舞给你看不成?”
陈续一时没听懂:“什么?”
孙梦真忍着笑道:“陈捕头要看我跳舞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还请移驾快意楼,届时小女子必定扫榻相迎。反正小女子本就从的迎送生涯,象陈捕头这样的少年英雄自然是多多益善的。”
这句话一说,众人轰然大笑,连戚少商都几乎笑出了声。
陈续年少气盛,哪曾经过这般半真半假的调笑,轰地一下红了脸。
马新贻脸上也在笑,耳朵却气得一动,似笑非笑道:“那陈捕头可要排在我后头了。”
孙梦真眼波盈盈,走过来拉住他的手道:“马少堂主自然是头一个,难道还担心有人跟你抢么?”
马新贻反握住她手,压低声音道:“谁敢跟我抢,我就一刀把他砍成两段。”
他们二人举止亲密,言语亲昵,戚少商很看不过眼,没好气地转头他顾。
这一转头就发现雷卷已没入人群不见。
戚少商忙拨开人群追过去。
——他既已知道孙梦真在快意楼温柔乡,大可日后去找,倒是那叫雷卷的汉子,武功高深、行踪莫测,他追踪马新贻与孙梦真的缘由,才真是不可错过。
关外的风,即使暮春四月,吹在脸上仍有一股料峭的寒意。
戚少商追着人转过街角,拐过巷尾,冷丁怔住。
眼前是一条幽深的小巷,巷底一株古树上开着许多伶仃的白花,风过,花落几许,惟独不见人影。
半个人都没有。
巷是死巷,人是活人。
而他,堂堂九现神龙居然追丢了人!
这下丢人真丢大了。
戚少商怔了一会,刚叹了口气,便听一个冷峻的声音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戚少商一震,雷卷竟然就站在巷口。
他恹恹地站着,冷锐的眼没有看戚少商。
他看落花。
落花舞在他眼里,他的眼是寂寞的。
他的神情是惆怅的。
他往那儿一站,春风、古树、白花、深巷,都写成了两个字——寂寞。可寂寞却敌不过他的冷峻,只在他眉梢眼角隐隐流露。
戚少商被他一问,顿时茫然不知所措起来。
他不好意思说自己仰慕他武功高强,更不敢说疑心他莫测高深,期期艾艾半晌终于憋出句话:“刚才我错怪你了。”
雷卷淡淡道:“我不怪你。”
戚少商摇头:“不好。”
雷卷微微一怔。
戚少商已笑道:“我弄破了你的袍子,该我请你喝酒赔罪。”
“我不喝酒。”雷卷冷淡地道。
语气比清茶更淡,比冰雪更冷。
戚少商因这冷淡的拒绝一阵尴尬,忽听雷卷又道:“我虽不喝酒,却喝茶。”
他一面说,双目中的寒火亦有了些微暖意。“你弄破了我的袍子,我也弄断了你的剑,不如我请你喝茶。”
暴雨惊雷杀人夜
这时节,正是农历‘谷雨’。
谷雨节气,十晴九雨。
郁雷密云,将雨未雨。
跨海飞天阁。
他在等人。
一个曾经的敌人。
今朝的盟友。
他,当然就是马新贻。
马新贻不喜欢等人。
他向来认为等人是件浪费生命,虚耗光阴的事。
以万马堂今时今日在关东的地位,他根本没必要等人,通常都是别人巴巴地等他,临了还要奉送七分小心一张笑脸。
但这个人不一样。
他们要谈的事也不一样。
今日的事关系到关东江湖势力的重整,是一等一的大事。
一个事必躬亲的领袖跟一个万事放手的领袖都不是好领袖。
作为一个年轻有为的领袖,马新贻从不介意把一些琐碎的,容易见功的事交给手下人去做,但重大的事,他必定亲力亲为。
楼板微响。
他等的人来了。
马新贻起身,敛衽,正要招呼,一条人影,梦幻般疾闪而至。
来人带着他的枪,和招呼。
他的招呼是迎面一枪!
这一枪势如破竹,势无可挽!
除非用刀,否则连马新贻也没有信心可以接下它,但他为结盟而来,并未将那把长七尺的斩马刀带在身边。
天空骤起明闪,枪至!
马新贻忽如游鱼般,身一侧,紧贴板壁,避过这一枪。
然后,他趁枪势已尽,后力未继之际,发出他的刀。
空手发出‘一刀两断斩马刀’!
刺客立刻呼哨一声,翻身疾退。
马新贻心中倏地打了个突,暗叫不好,忽而背心一痛,一柄深碧色的剑从他胸口一闪而过。
剑身窄,细,一现即逝。
却在一现之际就伤了马新贻的心。
心伤,人死。
霹雳一声,此刻,与方才那个明闪同生的雷声才刚刚响起。
一场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雨,愈下愈大。
先是象一次突来的暗杀,接着象一场无休止的争斗,顷刻间下得漫天漫地的都是江湖。
每逢雨天,戚少商便觉烦躁。
〃这场雨真烦人。”戚少商倚在淡水茶社的门边,喟叹道。
〃雷家庄地势低洼,不论阴晴都密云布雨,就算不下雨,也是一样,”雷卷把茶斟满,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自己烦,跟雨又有什么关系了?”
戚少商脸一红,讪讪道:“关东的雨天既冷且潮,日子又平淡无聊,换了我恐怕几天都耐不得,难为你一住三年竟不觉恹气。”
雷卷摇摇头:“这儿表面古井不波,实则静水深流,暗潮汹涌。恐怕不久后,将有一场大乱。”
“大乱?”戚少商一听,眼睛立刻亮了。“怎么个乱法?”
雷卷沉吟不语。
戚少商眨眨眼,凑到面前,鼻尖顶鼻尖,眼睛对眼睛,低声道:“你悄悄说,我绝不告诉旁人。”
他的眼很大。
大眼睛里黑是黑,白是白,诚挚得叫人无法拒绝。
雷卷正嫌他夹缠不清,冷不丁见这么一双眼,心中忽然有了雷的震撼和冰的消融。
默然半晌,才叹了一口气道:“你又是为什么来关东?”
戚少商忙不迭地答:“我在追杀一个人。”不待雷卷追问,又道:“这人你应该也认识,是杀人王雷怖。”
雷卷眉尖一蹙:“雷怖?他来了这里?”
戚少商道:“据三日前雷艳的情报来看,他确在洛河县无疑。”
雷卷笑了。
他很少笑,这一笑眯细了眼,藏了三分谋算运筹的奸猾在眼底。
“你还认识雷艳。”
戚少商兴致勃勃、喜孜孜地道:“我与他知交莫逆,既然你我如此投缘,不如索性也结义……”
雷卷眼里的笑意立刻又如同这阴雨天一般森寒。
“我从不与人结义。”
他冷冷截道,见戚少商激红了脸,摆了摆手:“不是因为你的关系,而是兄弟这两个字,太沉重。”
话不算重,戚少商听了,心头却一阵难过,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相对两无言。
只听得外面静静的雨声,忽急忽缓,淅淅沥沥,象是一曲无头无尾的悲歌。
好静的雨。
忽地脚步声响,踏碎一地雨声,接着门帘一掀,进来一个女子。
她,眉似秀刀、眼如明镜,不施脂粉,却做一身男子妆扮。一进门,恭恭敬敬呈上一封信:“卷哥,有人送信给戚少侠。”
戚少商正要接,她瞪他一眼,转手把信交给雷卷。
然后掉头而去。
走得那么急。
那么快。
戚少商被她一眼瞪得莫名所以,手在半空,只好转而挠了挠头,不禁问:“她是谁?”
雷卷似笑非笑道:“沈边儿。”
戚少商吐了吐舌头:“这姑娘脾气真坏,我又没招惹她,瞪我作甚。”
雷卷干咳一声,淡淡道:“边儿不喜欢男子碰她。”
戚少商一时仍不能会意,忿忿道:“不过接封信而已,何至于此。大哥你不也是男子。”
雷卷眼里漾起一丝笑意,面不改色道:“你跟我不一样。”
戚少商道:“怎么不一样?”
雷卷一本正经道:“戚少侠风流多情,寻常女子如何敢沾你?”
戚少商一怔,情急大呼道:“大哥休得取笑!这天底下的女子最是麻烦,个个喜怒无常,小肚鸡肠,我不敢沾她们才是真的。”
雷卷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递过信道:“麻烦已经来了。”
信。
是一纸薛涛笺。
上头不着片字,仅以寥寥数笔勾了一只欲飞的蝶。
戚少商拿在手里,就嗅到一股淡淡的香,不看便知是女子之物。
戚少商因先前刚发过关于女子的感慨,现在手里拿了这么一封活色生香的信,登时象抚摩一朵花的时候不小心折断了它,要拿走又不是,要接驳上去又不可以,要扔下又舍不得的样子。
“怎么,这个麻烦可合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