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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兰舟有点懵:“什么战歌?”
梧桐怔了半晌,不敢置信的坐下来:“天呐……昆仑居然没有传承战歌的约定?”
苏兰舟继续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梧桐忽然发现,自己先前的想法可能太乐观了。
他早该想到的,对于精修来讲,几十万年的约定,不过是几代几十代的传承。不论还信不信神的存在,不论是希望神降还是想要屠神,总会像自己一样,跑来看一眼的。
可是对于寻常寿命不过百年,即便修仙也过不了万年的人类来说,那真的是太久远了。连唱响它的歌者都忘记了它真实用途,还有多少人修知道这个约定?
它太久太久没有被使用过,以至于而尘封在他们这些寿命漫长,却毫无野心的种族的记忆里。甚至基本不会被提及。
三界六道高举反神大旗的第一门派昆仑,竟然都没有把这个约定传承下来。
战歌的号召,究竟能召来多少人类?
从天羽皇朝云丛当年的所为来看,捣毁神殿,焚毁神典,屠戮一切敢于口称信徒的修士。他以斩尽杀绝的态度,彻底消除了神在这世间重新降临的土壤。
却也可能正是他的所为,使以神为对手的战歌的约定彻底的消失在了人类的历史当中。
而如今,那个看起来像是云丛的后代的孩子……
那浓郁的野心,和统一天下的野望,梧桐只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些被他踏过的苔藓,都快被他的野心熏得枯萎了。
即便是当年的云丛,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一统天下的大帝,和神又有什么区别?
梧桐垂下眼,至少在精修心里,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人类……
真是矛盾的生命。
梧桐定了定神,拍拍苏兰舟的老脸:
“你放心,就算人类把约定都忘记了,死亡魔域那两个脏东西也忘不了,毕竟它们那种东西是靠合体来繁衍的。马上就有帮手来了……”
话没说完,一阵血腥的微风吹过梧桐漆黑的长发。
一个冰冷的男声在她背后响起:“找到了。”
苏兰舟慌忙低头去看自己左手上的昆仑玉牌,花绍棠自从说去算一下,就再没了半点消息。特么的!小棠这个不靠谱的,到底什么时候来啊?
而就在这个时候,四周的光线蓦然暗下来。
整个地宫的废墟上,响起一片阴惨惨的笑声。
“说好的神呢?两个人,一个精,这是怎么回事儿?韩渐离你又骗我,骗我死徒弟的……”
同时刮起的,还有冷冽的鬼哭狼嚎。
“孟浅幽,闭嘴。”
梧桐背对着云九章,下巴绷起一个诱人的凹缝儿,嘴角微微翘起:“我的帮手,来了。”
云九章当下便不再看几乎毫无战力的梧桐精修,脑后的布条在一片阴风中翻飞。
两手十指间凝出八柄黑红利刃:“还有多少人,尽管一起来吧。正好省了我一个个去找的时间。”
结果,还真有一个苍老的女声,在云端的深处喉喽气喘的传下来。
“那我就真的一起上了啊。”
一瞬间的安静。
苏兰舟、韩渐离、孟浅幽、梧桐巨木全都是一脸震惊的神情。除了毫不知情的云九章之外,所有人都被这老婆婆的突然出现震傻了。
这特么是谁啊?
总不能是白镜离!那老东西这次出去云游,难道把性别都给游成反的了吗?
第331章 最终兵器(六)()
随着无名老婆婆的一句话,这片战场上多出来的却不止一个人。
先是一位腰背已经弯得,看个路都要扬起头来的老太太。
一身殷实农家常见的碎花小袄,满头银丝在脑后梳了一个精致的小髻,打眼看去就知道是古物的碧玉簪子,随意的在银丝馒头髻里一插。她一步三摇的走路姿势,看得所有人都生怕它会掉下来。
老婆婆拄着一根拐杖,脚下一路祥云,她“笃笃笃”的颤巍巍走下来。
一边走一边微笑,气喘吁吁的道:“人心不古哇,现在的娃娃们,可没有老婆子年轻时候的爱心了,动辄拌个嘴,都要毁城灭池的。要不要那么大肝火呀?”
拌个嘴……
地面上所有的“小娃娃”,连同云九章在内,都露出了个微妙神情。
这种明明有哪里不对,又好像很精准的感觉,是肿么回事?
梧桐精修入世最少,一直不太懂得说话的艺术,看着老婆婆颤巍巍的样子,忍不住担心道:“老人家,下台阶对膝盖不好,您就……别在意出场效果了。”
老婆婆慢腾腾看了她一眼,又慢腾腾拔下头上的簪子,在身边划了个有点小的空间裂缝。老胳膊老腿儿抬起来,颤巍巍的钻进洞里。
一眨眼的时间,裂缝闭合。
“有道理。”老婆婆站在梧桐的身边,蜡黄蜡黄的脸上满是感慨之色,“你这个女娃娃知道疼人,现在你这样的好娃娃不多了。老婆子外号飘飘大仙,你叫什么?”
“……梧桐。”
苏兰舟仍趴在地上,一脸惊愕的爬起来:“您是何门何派的修士,破碎虚空,但为何我等从不知您这样一个合道?”
飘飘大仙摸了摸干瘪耳垂上细小的一颗金耳钉:“你这豆丁还是趴着吧,动不动就要死要活,老婆子这颗心呐,被你吓得忽悠忽悠的。”
豆丁……
草木命长,梧桐巨木乃当世大陆第一精修强者。
如果桐姨在这老婆婆的嘴里,只是一个女娃娃的话,那苏兰舟估摸自己大约确实是颗豆丁。
苏豆丁心存敬畏的趴回去:“婆婆您?”
飘飘大仙笑一笑:“老婆子学艺不精,又贪生怕死,是个虚度十万载时光的散仙。你昆仑四代创派之时,老婆子还去吃过蟠桃呐!”
苏兰舟心中一惊,刚要开口追问。
一股熏人的酒气忽然传进所有人的鼻腔,那似乎不是弥漫开来的气味,而是忽然植入脑子里的感觉。浓郁的酒味儿,十分醉人,却并无辛辣或者酒臭,粮食和瓜果在漫长时间里发酵出来的香气,扑了满满的一鼻子。
男人懒洋洋的声音,在天空中飘悠着荡来荡去:“我就不明白了,人的忘性怎么就能那么大。明明道爷还没死,为什么世人却觉得散仙只剩下了一个白镜离呢?”
这声音是空中飘荡,人却是从土里升起来的。
地上先拱出一个土包,然后浮土满满褪去,露出一个巨大的酒葫芦。葫芦上以睡卧罗汉的造型,侧躺着一个袒胸露背的邋遢汉子,醉意朦胧。
这男人面貌倒是不老,细看还会发觉,稀疏胡茬掩盖下的面孔,其实相当阳刚俊朗。尤其一双眼睛,微睁开一线,便如璀璨的黑晶一般摄人。
奈何他半点不知拾掇外表,硬是把好好一副皮囊,装进破衣烂衫和熏天酒气里。
趿拉着一只木屐,居高临下的看一眼云九章:
“小子(zei),你好像挺狂?”
云九章赤脚踩在青绿的苔藓上。
气场相冲,一身被迫的乞丐装,瞬间被对方主动的不修边幅秒成了渣渣。
唯有一身苦大仇深的牢饭味儿,还可以撑一撑场面,嘴角掀起一点假笑:“不敢当。”
酒气熏天的邋遢汉子从葫芦上坐起来,纯酿的酒香,临渊的气势,就像纵横的山脉上陡然隆起了一座万丈高山。锋利的薄唇上下一碰:
“熏熏道人,请赐教。”
“杀剑云九章。”
同一时刻,两个刚现身就被夺走了风采的老魔头,悄无声息的落进战场的另一边。长满青苔的坍塌屋脊上,头生白毛儿的黑色圆球孟浅幽,忽然暴出一声恍然大悟:
“咿呀!我想起来了,我的祖祖祖祖师父的记忆力见过,这个醉鬼是六道大战时候的战场人屠,哎?叫什么来着……”
熏熏道人瞥他一眼,一挥手:
“区区名字,想它作甚?行走人世许多年,我用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名字了。”
普通少年模样的魔头韩渐离,正面无表情的审视凭空出现在自己对面的修士。
“你也是故年的散仙?”
老魔头对面,一个脸蛋儿生嫩的年轻修士,慌慌张张的摆手:“我不是!我不是!我就是一个避世清修的小门派的合道,最普通的那种。其实我不太会打架的,但师父死之前,把战歌的约定传给了我……”
脸嫩的修士苦着脸,“所以我就得来。其实我们门派,来了也没有什么用啊,我其实有点怕他们的,就你和那个漂亮的女修士看起来比较不可怕。”
韩渐离盯着他瞧了半天,伸出一只右手:“死亡魔域,韩渐离。”
脸嫩修士听见死亡魔域四个字,当场就僵硬了。
师父明明说魔者无形,不爱受束缚,是最不爱修人道的!眼前这个看起来连汗毛孔都很像人呐!师父你骗我!
但韩渐离目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把他一口吃下去的意思。只好僵硬的,小心的,犹犹豫豫的伸出手:“玉阳子。”
他保养白净,一看就没打过架的手掌,仅仅从左腰前伸出了半个。并且大有你不握,我就随时撤回去的架势。
可惜韩渐离一点也没觉得他奇怪,仔细的看了看他的姿势。
伸手抓住玉阳子的手,用力摇一摇:“一会儿打起来跑快点,我所有大招都是群秒。”
玉阳子快被这个魔头欺负哭了。
战场上多出来三个从未听说过的帮手,“豆丁”苏长老趴在地上,兀自有点回不过神。
半晌,才问身边的老婆婆飘飘大仙:“婆婆,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多世外高手?”
飘飘大仙笑得和蔼可亲,又高深莫测:
“世界比你所知道的,比你所想象的,都要大得多呐!这世上有你们这样爱管事儿的,也就有我们这样嫌麻烦的,结果你们总是比我们死得快一些。不劳无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