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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严世蕃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他的眼里,这个小侍郎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
徐阶仍然隐藏着自己,当时机到来的时候,他将揭下自己的面纱,给严世蕃一个大大的惊喜。
第五个人,叫做高拱。
如果说严世蕃只是轻视徐阶的话,那么高拱这个名字他可能从没有听过。
这也怪不得他,因为高拱实在太不起眼了。
高拱,正德七年(1512)出生,河南新郑(今河南新郑市)人,嘉靖七年(1528)河南省乡试第一名,嘉靖二十年(1541)考中进士,被分配到翰林院。
而当严世蕃纵论天下之才的时候,高拱先生的职称只是翰林院的编修,不过是机关里的一个小抄写员。这种小角色,自然难入严奇才的法眼。
然而他终将成为一个撼动天下的人。
根据影视剧的规律,最厉害的人总是最后出场,这次也不例外,而最先发现这位奇才的人,正是徐阶。
夏言下台后(当时尚未被杀),徐阶的处境很惨,原先对他恭恭敬敬的人,眼见他没了靠山,纷纷就此拿出了当年翻书的速度,跟他翻了脸。
除了同僚的挤兑冷遇外,徐阶在吏部也倒了霉,新来的吏部尚书闻渊不喜欢徐阶,总是找他的茬。
得罪了老板,混不下去的徐阶只好另找出路,好在他和大老板的关系还算不错(擅写青词),皇帝大人毛笔一挥,给他安排了新单位:
“你去翰林院吧!”
这个决定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
嘉靖二十六年(1548)底,徐阶来到了翰林院,成为了掌院学士。他的第一个使命是教育去年刚刚考进来的庶吉士。
庶吉士是大明的精英,只有在科举中考到一甲(三人)和二甲头名的人才有资格加入这个光荣的行列。而庶吉士的培训大致相当于现在的岗前培训,在这里结业后,学员们会进入翰林院,成为一名普通的翰林官。
当然,之后的事情就各安天命了,如果经历从几年到几十年不等的以死相搏、勾心斗角,你还没有被杀头、流放、贬官,脸皮越来越厚,心越来越黑,你将很有可能进入内阁,成为这个帝国真正的统治者。
一般说来,翰林院的掌院学士是不会理会庶吉士的,最多不过是在入学时见个面,训几句话,说些大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话,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但徐阶依然保持了他的传统作风,虽说这帮新人即无背景,也不起眼,他仍然抽出时间,挨个谈话,当然了,他的目的绝不仅仅是鼓励他们认真学习,鬼知道将来这里面会不会出几个一二品的猛人,还是先搞好关系为妙。
正是在这一系列谈话中,他遇见了那个伴随他后半生,奋斗不息,名垂千古的人。
虽然庶吉士已经是精英中的精英,但这个人仍然给徐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的谈吐和见识,还有无与伦比的聪慧,都让徐阶惊叹不已。
“你叫什么名字?”
“张居正。”
张居正,我会记下这个名字。
徐阶满意地完成了他的谈话工作,未来的岁月还很长,他有充分的时间去认真观察这个年轻人。
张居正就是第六个人,当时的他还没有登上舞台参与角逐的机会。
在这个风云际会的年代,这六位英才将交织成一个死亡的绳结,用他们的智慧和意志去争夺最高的奖赏——权力,失败者将成为绳结的牺牲品,被无情地绞杀。只有最具天赋、最精明、最狡诈、最坚毅的人,才能终结这场残酷的游戏,解开那个死结。
而这位最后的胜利者,将成为大明天下的统治者。
不过话说过来,至少在当时,这后两位还是指望不上的,高拱同志依然在做他的抄写员,而张居正同学还在培训班认真刻苦学习。
所以徐阶依然只能靠他自己。
严嵩是一个警惕性很高的人,他十分清楚徐阶与夏言的关系,并非对此人毫无防备,但问题在于,这位徐侍郎似乎对他构成不了什么威胁,顶了天也就是个副部长,皇帝面前也说不上什么话,翻不起天大的浪。
所以防备归防备,他并没有把徐阶放在眼里。
严嵩的判断很准确,现在的徐阶,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物,即使你把刀交到他的手里,他也不知从何砍起。
但世界是不断变化的,嘉靖二十九年(1550),徐阶迎来了第一个机会。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次机会是由严嵩阵营中的仇鸾先生友情提供的。
蒙古也算是大明的老冤家了,来来回回已经搞了二百年,双方都精力充沛,再累再苦都不在话下,洗个澡睡一觉起来接着干。
事易时移,当年的瓦剌已经消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鞑靼,而在小王子之后,该部落又出了一位擅长杀人放火的优秀领袖——俺答。
关于这位兄台的事迹就不多讲了,只需知道这是一个很能杀,很能抢,善于破坏的人就行了。
嘉靖二十九年(1550)六月,这位仁兄估计是家里缺东西了,带领上万骑兵向明朝发动了进攻,他的目标是大同。
明军抵敌不住,全军溃败,一番混战后,总兵张达战死,于是大同向朝廷告急,指挥官死了,蛇无头不行,请你即刻再派一个过来。
大同总兵是一个级别很高的官阶,相当于边防军司令员,寻常时候,能够补到这个官,那是祖宗保佑,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大同,只能说是祖坟埋错了地。
蒙古人还在城外,即使打退敌人,也未必有功,但如果丢了重镇大同,则格杀勿论。而且刀剑无眼,也不认你官衔高低,身为总兵不幸殉国,也只能算你背运。
这就是传说中的黑锅,谁也不想背,但就在众人推脱之时,严嵩站了出来,高兴地告诉大家,他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必定可以退敌。
他说的这个人就是仇鸾。
说实话,在这件事情上,严嵩也是个冤大头,他原本以为仇鸾名将之后,就算不如曾铣,多少也有那么两下子。所以他推荐仇鸾,希望此人可以再立新功。
可是仇鸾先生实在难得,虽说干了多年的武将,却连一下子也不会。听说严嵩推荐了自己,顿如五雷轰顶,但是事已至此,不上也得上了,仇鸾壮着胆子去了大同。
似乎仇将军的运气还不错,他刚到地方,就得知俺答已经抢劫完毕,撤退了。兴高采烈的仇鸾顿时来了劲,他立刻向兵部上书,沉痛地表示,没有能够与俺答交战,为国争光,实在是遗憾之至。
不要紧,仇鸾先生,机会总是有的。
七月,俺答又来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俺答,他的部落没有手工业,也没有轻工业,除了抢,他没有第二条路。
仇鸾这回头大了,如果打了败仗,别说官位,脑袋也难保,但他也很清楚,以自己那几把刷子,想打败俺答,那无异是一个梦想。
但仇鸾实在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他竟然想出了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不但可以赶走俺答,还不用大动干戈。
仇先生是一个懂得价值规律的人,他明确地意识到,俺答过来无非是想抢东西,只要给钱,让他满意而归,就万事大吉了。
于是在一个深夜,他暗中派出使者,给俺答送去了很多钱,希望他拿钱走人,不要妨碍自己当官。
要说俺答兄也真是好样的,拿钱就办事,当即表示,请仇总兵放心,我这就全军撤退。
仇鸾满意了,不用拼命,还送走了瘟神,没有更好的结果了。
可是自以为聪明的仇总兵忽略了关键的一点——俺答只是说撤退,没说要撤回家。
不久之后,大同副将回报,俺答已经撤走了。仇鸾十分高兴,但在准备庆祝之前,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多问了一句:
“俺答退兵之后,去了哪里?”
“蓟州。”部下回答道。
当这两个字传进仇鸾耳朵里时,他几乎当场晕倒:
“大事不好!”
蓟州,是北京的门户。
当俺答攻破蓟州,破墙入关到达昌平(今北京市昌平区)的时候,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铁骑竟然没有遇到任何抵抗,粮食、财物、人口都摆在他的面前,等待他去抢掠。
他自然是不会客气的,抢完了昌平,他又流窜到密云、怀柔,围着北京城一路抢过去,踏踏实实地搞了一次北京环城游。
杀完了,也抢够了,俺答却不走了。他留在了通州,窥视着这座雄伟的京城。因为他已经敏锐地意识到,在大明示弱的背后,似乎隐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原因。
其实事情没有俺答想得那么复杂,原因十分简单——没兵。
说来滑稽,当时的京城确实是个空架子,一百年前北京保卫战之时,在于谦的建议下,丧失战斗力的京城三大营被改造成了十二团营,兵力缩减为十四万人。
按说这个数字也不少了,但当兵部尚书丁汝夔清点人数准备作战时,才惊奇地发现,所谓十几万大军,其实只有五万多人!
而更为麻烦的是,其中很多人的年龄已足够进养老院了,只是拿着根长矛站在队伍里充数。
其实丁汝夔并不奇怪,此等现象再正常不过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军队贪污第一绝技——吃空额。(多报人数冒领工资)
丁大人熟悉潜规则,也不想去反贪,但问题是,敌人就在门口,你总得想个办法把人送走。
皇帝自然不可能再给俺答送礼,让他回去打大同,无奈之下,嘉靖先生只好下达总动员令,命令周围驻军前来勤王。
第一个赶到的,正是大同总兵仇鸾。
他是拼命赶过来的——不拼命不行,要知道,皇帝大人之所以如此狼狈地被人堵在城里,那完全是背了他的黑锅。如果不及时过来,难保俺答兄和皇帝和平谈判,讨价还价的时候,不会突然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