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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晓风却已经淡淡开口道:“等一下”。
他这句话依旧声音很低,但却好像带着种奇异的魔力。在这种魔力之下,四散奔逃的众山匪立刻住了脚。
其实,并不是他们自己想停步,只是他们的脚好像也被魔力给定住了,定在了原地再也难以挪动分毫。
杨晓风慢慢走过来,慢慢在山匪头子面前停下,慢慢开口道:“我刚刚是不是说过,让你赔了钱后带着你的人离开”?
山匪头子直接打了个寒颤,身子也在不停的发抖,本想站着的,但两腿早已发软,被杨晓风这一问,直接瘫在了地上,想哭却哭不出来,想笑也笑不出来,结巴了半天才呐呐道:“是是的”。
杨晓风淡淡道:“看来刚刚你是没有听清楚了,要不要我再重复一遍”?
山匪头子一激灵,颤声道:“不不不,我听听清楚了”。
杨晓风冷淡道:“你刚刚说你没有钱,是吗”?
山匪头子颤粟道:“是”。
杨晓风依旧冷淡道:“我刚刚是不是还说过,没有钱的话就拿你自己的一只手和你手下的腿来赔”?
山匪头子全身早已完全被冷汗湿透,嗫喏道:“是”。
杨晓风忽然高声道:“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好”,山匪头子惨白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道:“动手动手我这就动手”。
说着,他用发抖的手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半尺长的匕首直接对着自己的左手切了下去。
杨晓风忽然就一阵冷笑。
下一刻,山匪头子原本切向自己左手的匕首忽然极速变招,随即直接向杨晓风的小腹刺了过来,面目怨毒的吼叫道:“去死吧”。
这变化实在发生的太快,也太突兀。谁能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山匪头子竟然会向杨晓风出手,又是在这么短的距离内,杨晓风似已根本避无可避。
只是,他原本就用不着避。
不到眨眼间,山匪头子手中的匕首距杨晓风的腹部已不足一寸。山匪头子的眼中忽又射出了一道像刚刚那般冷酷而又残忍的厉芒,显然,他对自己的这一招极有信心。因为迄今为止,死在他这一招之下的人至少已有三十多个。
他甚至已要笑出声来,只是这笑声忽然就变成了惨呼。
杨晓风不过只是随手一挥,山匪头子原本刺向他小腹的匕首便和整条胳膊一起被当场砍飞了出去。
其他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过了一阵后后众人才看清,山匪头子的整条右臂已从肩膀处被砍断。
杨晓风却还是连看都没有看山匪头子一眼,只是轻轻抚摸着手中大刀的刀背,依旧如刚刚那般冷淡的语气,淡淡道:“这把刀的刃口看起来还不错,想来即使再多砍断几条胳膊也不会卷口,你还有一条胳膊两条腿,要不要再试试”?
山匪头子疼得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只是不停的打滚哀嚎着,像犁了一天地的牛一样喘着粗气,哪里还能再说一个字。
杨晓风冷冷一笑,又慢慢看向一众小喽啰,低声道:“既然你们老大不想试,那不知你们之中有没有人想试试”?
被他这一看,一众小喽啰只感觉像是在半夜里被鬼盯了一下,直接吓趴在了地上。空气中甚至还传来了一股恶臭,有几个胆小的裤裆处已湿了一大片。
也难怪这些小喽啰会如此害怕,要知道平日里他们才是这杀人放火的主。不想风水轮流转,今日形势变了。他们本是为杀人来的,怎料人还没杀成,他们自己中已有十多个兄弟被砍断了腿,就连他们的老大也被砍掉了一条胳膊。
这种事,他们以前从来都没遇到过,甚至根本连想都没想过。
以前,这些山匪只觉得杀人是一件既刺激又兴奋的事,他们从来不明白被杀的人是什么感觉。现在,他们终于体会到,也彻底明白这种感觉了。
只可惜,现在似乎已有些晚了,又或许也还不算太晚。毕竟,能明白总比永远都不明白要好。
杀人既不刺激,也不兴奋。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即便是出于被动,即便是被逼着杀人,但同样都是一件天大的罪孽,一笔永远都不值得宽恕的债。
杀人除了增加心里的恐惧和负罪感之外没有任何好处,杨晓风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从来都不愿,也不想杀任何人。
他一直都在净量避免杀人,可有时候,有些事实在是避无可避。他也想活着,一个人做的事若是只为了活着,那不管他做了什么,即便是杀人也不算过分。
所以,他只有被动地杀死那些原本想杀死他的人。虽然杀人无趣,但被杀更无趣,更因为他别无选择。
似乎,他一直都是在被动地做着选择。甚至就连活着,其实也不是他自己在选择。
他一直都在给别人选择的权力,他也自认为他给别人的选择一直都很合理。他给别人的选择从来都没有怎么过分过,就好像刚刚,他让山匪头子赔了砸坏家具的钱和打伤梁海刚的医药费后带人离开;就好像那日在缥缈峰顶,他让端木敬放林雨涵下山,之后自己任凭处置,这些要求难道也算过分?
他给了别人选择的权利,可是,别人却从来都没有给过他选择的机会,一次都没有过。
别人只给了他一个资格,选择受死的资格。
此刻,时间对山匪们来说俨然已成了一种煎熬。这些平日里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土匪们,此时却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杨晓风盯着山匪们看了一阵,终觉得太无趣,只是忽又开口道:“站住”。
他这话当然是对洪阎王说的。就在刚刚,洪阎王已打算悄悄开溜,被杨晓风这一声断喝,只得立刻站住。
不知为何,洪阎王此时已开始觉得后悔。他本以为今天来非要将杨晓风大卸八块的,只是却没想到。
不过,不管他是否后悔,但都已经晚了。现在,他和那些山匪一样,心中就只有恐惧。
杨晓风已走了过来。
他每往前走一步,洪阎王的心跳就加速一分;他每往前走一步,洪阎王的呼吸就粗重一分。
虽然此时天气已转凉,但当他在洪阎王面前停下的时候,洪阎王全身的衣服已彻底被冷汗湿透,人也直接瘫在了地上。
杨晓风目光平和,盯着洪阎王看了一阵,渐渐的,眼中已出现了几丝厌恶。不过,他却依旧只是淡淡的开口道:“我昨天对你说过的话,莫非你已经忘了”?
洪阎王身子像得了羊角风一样颤抖着,断断续续的回道:“没没忘”。
杨晓风冷淡道:“既然没忘,那就是根本没有听进去了”。
洪阎王已根本不敢再说话,甚至连求饶都已不敢。
杨晓风又一次抚弄着手中的刀,随即目光转到洪阎王脸上,刀随手一挥,道:“既然话都听不进去,那要你这耳朵还有何用”?
只听见一声惨呼,众人看时,洪阎王的左耳已直接被杨晓风削掉,血顿时从伤口处喷了出来,顷刻便将洪阎王的大半个肩膀染成了一片血红。
第三百八十章 是时候离开了()
这会不会残忍了些?
这的确残忍了些。可是杨晓风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变得这般残忍。这种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似已不忍再直视洪阎王,他只是看着自己的手。
这本是一只书生的手啊,多少年前,第一次见到洛清雪的那会儿,这只手甚至和洛清雪的手一样纤细。
那时,洛清雪还只是一个清纯烂漫的少女,而他自己,也还是一个纯真无邪的少年。
那时候,他和她,他们心中还没有任何杂质,没有恨,也没有痛苦。有的,只是人性最初的善良。
也只有善良的少年,才能绽出如春风般温暖的笑意。就是这笑意,融化了洛清雪的心,就是这春风吹进了洛清雪心里。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她喜欢上了他。
这是一种多么纯粹且真挚的喜欢,不是因为他的家世背景,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就只因为他的那一笑。
可现在呢?
现在,他依旧还是那个他,他的名字依旧还叫杨晓风。可他的心却已经变了,变得冷酷,变得狠毒。他的手上已全是厚厚的老茧,虎口处甚至还密布着裂口。
原来,岁月不光只是沧桑了他的心,更沧桑了他的人。
时光在染白了鬓角乌发的同时,也在他手间留下了一层厚厚的死皮。
原来,时光同样太过于残忍。
杨晓风注视着自己的手,看了好一阵后,终又将目光转向正瘫在地上,用手死命捂住自己左耳处的伤口杀猪一般哀嚎着的洪阎王,随即蹲下来,淡淡道:“我现在再说话,你是不是已经能听进去了”?
洪阎王的确已经能听进去了,虽然他的左耳朵没了,但右耳朵还在。
杨晓风却没有再说话,起身,又将目光转向另一边的一众山匪,依旧淡淡道:“现在我说的话,你们是不是同样多少也能听进去一些了”?
其实他这话问得不对,此时莫说是听进去一些,只怕他此时所说的每一个字,这些山匪这辈子都不会再忘记。
一个山匪努力挤出一丝比哭还勉强的笑容,苦着脸道:“请大侠吩咐”。
杨晓风却又不开口了,他忽然又沉默了下来,甚至连目光也收了回来。
他又看着自己脚下的地面,半晌后才道:“我已经说过,赔了砸坏东西的钱和医药费后,你们所有人立刻离开这里”。
山匪们顿时如蒙大赦,浑身上下一阵乱翻,慌忙摸出几两散碎银子往地上一丢,随即抬起自己老大及一众被砍断了腿的同伴逃也似的就要飞奔而去。
洪阎王虽然疼痛难禁,但也只有强忍着和众山匪一道把命逃。
杨晓风却又叫道:“等一下”。
山匪们只得立即站住,同时脸色又紧张了起来